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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是不答應，他們居然跑到我學校去鬧，說什麼我不孝順，忘恩負義，什麼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讓我被同學們當笑話看。”
許清淼的眼眶有點紅，她這輩子吃的苦，和受的最難堪的事都是家人給的。
她原以為考上大學就可以擺脫這一切，誰知道他們臉皮那麼厚，居然跑到學校去鬧。
他們就不嫌丟臉？
他們根本就不要臉吧，丟的只是自己的臉。
“後來實在沒辦法，我只能去借錢。可我一個貧困生，誰會借錢給我？”說到這許清淼的臉上一片灰白，可能那時候是她的至暗時刻。
肖弈也沒想到她曾經歷過這些，平時完全看不出來。
“我去賣血，去打工，透支信用卡，所有能借的網站白條、網貸全借遍了，再加上獎學金，湊了二十萬給家裡，我說我只能拿出這麼多了，再逼我我就去死，他們才不鬧了。”
“可是他們又說，本來有四十萬彩禮的，我才給了二十萬，我還欠他們二十萬。”
肖弈聽了都有些生氣，“結婚是你弟弟自己的事，沒錢就別結，又不是你的責任。你父母願意出那麼多錢，就自己去賺啊，憑什麼讓你出？”
許清淼苦笑一聲，“他們就是覺得這就是姐姐應該做的，我不肯嫁給那個人，我賺不回彩禮就是我的錯，我就應該賠給他們。”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當初還不如不要生下我，我媽說得對，生下我的時候不如掐死我，就不用受那麼多罪了。”
肖弈從來沒見許清淼這樣，心裡不由有些替她難過。
天下真有這樣的父母嗎？他的家庭幸福，有點不敢想象。
“好在順利讀完了研，這時候我弟弟又想在縣城買房，他們又找上我了。說我還欠他們二十萬。”許清淼一臉苦澀，自己活著就是他們的提款機器。
“我剛畢業哪裡有錢，以前的錢還欠了那麼多，都是拆東牆補西牆，借這個網貸還以前的網貸，利息越滾越多。”
“他們又提出讓我嫁人，讓我回家鄉的縣醫院，說在家鄉工作可以照顧到家裡和弟弟。”
“我好不容易擺脫他們怎麼可能回去？我不同意，又大吵了一架。他們聲稱要斷絕父女關係，說實話，當時我真的想斷了更好，我就不用那麼痛苦了。”
“可他們怎麼可能放過我？他們就是嘴上說說而已，我研究生畢業，有了好工作，更成了他們的搖錢樹，他們怎麼怎麼捨得？”
“他們又說要來我們醫院鬧，我說你們鬧吧，鬧得我丟了工作，他們更得不到一分錢。”
“他們好像也恢復了理智，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只要我還在工作就有錢拿回家，那我永遠就是他們的自動提款機。”
肖弈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他沒想到許清淼原來過得這麼難。
其實國內貧困家庭有不少，但很多父母都為孩子著想，為了孩子的前途不惜砸鍋賣鐵，為了讓孩子少吃點苦，他們寧願自己受苦受累。
許清淼這樣的父母也是極品了。
“好在這幾年我們醫院的待遇比較好，我也還完了以前的債，陸陸續續也寄了一些錢回去。今年咬咬牙貸款買了現在的這套房。”
“雖然只是個小兩居，好歹有個落腳的地方。”
“可現在，我弟弟說想換套大房子，又來找我要錢，我自己還有那麼多房貸呢。”
肖弈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們有完沒完了，難道想讓你養他們一輩子？”
“只要我還上班，只要我沒嫁人，他們就不可能放過我。可是他們這樣我怎麼敢嫁人？我怕被人看不起，我怕我嫁了人他們會到我婆家去鬧，我真的丟不起這個人。”
“我寧願一輩子不結婚，也不想把自己賣了，又把彩禮給他們。”
“那你也不能因為他們耽誤了自己一輩子。”肖弈說道。
許清淼搖頭，“就算嫁了人也未必有好日子過，你在醫院這麼久還沒看透？住院的這些女人，有幾個是男人在伺候？”
“像你這樣無微不至的男人有幾個？再說你現在才是熱戀期，你能保證你一輩子對小宋始終如一？”
“我能！”肖弈突然正色。
許清淼一愣，笑笑，“就算你能，你也是萬中無一，我不敢保證我能遇到這樣的好男人。與其嫁給那些渣男，我寧願單身一輩子。”
“至少我不用伺候完他還伺候他的家人，下了班還要做飯，還要生孩子，還要給錢，自己花點錢還被婆家逼逼賴賴。”
“唉，人生苦短，得過且過吧！”
“那你也不可能一直躲著，他們知道你在這上班，遲早會找過來。”肖弈眉頭微蹙。
許清淼自嘲一笑，有點無奈，“我只不過想今晚先睡個好覺，躲過一時是一時。”
“有時候真想一走了之，去個沒人的地方，讓他們再也找不到我。”
肖弈看她，“其實你可以的，換個號碼，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全國這麼大他們真的未必能找到你。都這樣了，他們還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嗎？”
許清淼沉默，她不是沒有想過，可是真的能做到嗎？
中國父母就是有這樣的本事，一邊PUA你，一邊向你索取，一邊又說為你好，用親情綁架你。
讓你不得不付出，還要體解他們的難處，真要斷絕關係又覺得很愧疚。
就是在痛苦的邊沿掙扎，剪不斷，理還亂。
許清淼沉默了一會兒，“也許有一天，我真的失蹤了，你不要覺得奇怪，那可能是我想通了……”
肖弈點頭，“我希望你早點想通。”
“既然你在這，我下去看一下我女朋友，馬上就回來。”
“去吧！”許清淼點頭，仰倒在靠背椅上，重重嘆了口氣。
這操蛋的人生！
肖弈到了七樓，走到蘇靜的病房，宋時微已經租了陪床在一旁躺著，拉著簾子和蘇靜在說話。
“微微！”肖弈輕聲叫了一句。
“你怎麼來了？”宋時微坐起來，蘇靜看過來，笑著說道，“微微你去吧，我正好睏了先睡。”
宋時微起身，肖弈拉著她的手，走到走廊盡頭沒人的地方，把她圈在懷裡，“今天還好嗎，下午是不是走了很多路，累不累？”
“還好！”宋時微搖頭，下午陪蘇靜上樓下樓做各種檢查，現在腿是有點發脹。
“去我休息室，我給你按摩一下。”肖弈撫著宋時微的長髮。
“不用了吧？會不會有人？”宋時微仰頭看他，日光燈照在她眼裡，好像在閃著光。
“不會，許醫生在值班室，休息室暫時沒人。先過去一下，等會兒就送你下來。”肖弈牽起宋時微的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