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環方山下的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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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天光暗沉，高高的青山山頂為雲霧所繚繞。
這片青山過於綿長，如奔跑的獸脊不斷起伏的山線上，不斷有云氣往天上飄蕩，彷彿龍一般盤旋。
青山秀峰隱雲間。
此山，名為環方山。
環方山腳下，有一小鎮，小鎮無名。知曉此鎮的人，一般以“環方山下的鎮子”來稱呼。
環方山的景色向來蔚然，只是山道險峻，肯來此地的旅客，少之又少。
張淡閒有些惱怒，這樣一個處在群山間的小鎮，居然處處旅店滿客，堂堂來自定京的年少有名的劍師，居然連一處落腳的地方也沒有。甚至，小鎮上為數不多的酒肆，都客滿無從落座。
自己一位年不過二十就已經是六品的劍師，難不成要跟尋常山野村夫一般，找個乾燥的地方，搭起一個棚子，去獵一隻兔子來果腹不成？
環方劍場在廣闊天下，能夠知曉的人並不多。但是每個知道的人，都將其視為修行聖地。
過段時間，就是環方山極少數開山門，收徒弟的時候。
眼下，距離那個時間還有好幾日，難道自己這幾日，都要露宿不成？
這段時間，可是一直下雨！
雖說自己已經是六品武夫，但是睡覺要露宿，還要為水氣折磨，任由誰都不悅。更何況，他張淡閒出身名門，又是天才，這種事情，從未有過。
張淡閒看向酒肆內一個靠窗最佳的位置，那裡有一個胖子獨坐。
胖子面前的桌子上，堆滿各種油膩的吃食，眼下，那胖子正用手去抓取一截滷大腸吃。
桌子腿下，斜斜靠著一柄劍，劍鞘是用黃金打造，上門鑲嵌著五顏六色的寶石。
“哪裡來的土包子？”張淡閒極為不悅，在他看來，那胖子就是一個暴發戶，沒有絲毫品味。甚至，那傢伙吃的食物，也讓他隱隱作嘔。
身為修行者，吃這麼些食物，也不怕阻礙修行？
有那麼一瞬間，張淡閒想要上前去將這胖子驅趕。
據他所知，這小鎮，並不禁爭鬥。
有人比張淡閒動作更快，一個身穿白色華服的少年上前：“道友，你佔據這張桌子夠久了。”
胖子茫然抬起頭，胖嘟嘟的臉上還沾著幾粒花椒。
“我還沒吃完。”胖子說道。
白色華服少年臉上閃過厭惡：“早點把位置騰出來，你佔據的夠久了！”
“嚯！嫌我佔據桌子太久，你怎麼不早點來？”胖子不以為然，繼續低下頭，張開大口吃著滷大腸。
“鏘！”白色華服少年手中閃過一抹白光，竟是一言不合，就拔劍出鞘。
下一瞬，嘩啦一聲巨響。
白色華服少年一整個倒飛出酒肆，狼狽的摔在積水中，一身的白衣，也沾染上汙跡。
也是恰好，摔在了張淡閒面前。
“跳樑小醜。”張淡閒眼中閃過一抹譏笑，方才胖子出手，他看得一清二楚，對方是用一截滷大腸，灌注靈力擊打在白色華服少年胸口，將其打了出來。看少年胸口，還有花椒和湯汁在呢。
“看什麼看？”白色華服少年面色鐵青，他清晰看到身邊黑衣少年眼中的譏笑。
被當眾打了出來，他只感覺臉上掛不住。
張淡閒挪開目光，將視線重新落在酒肆內那胖子身上，至於面前的白色華服少年，在他看來不值一提。
他要思考的是，那胖子是什麼實力，是什麼人，自己出手，能否將其擊敗，從而得到那張桌子的使用權，而不是像身邊這個傢伙一樣丟大臉。
“高何，是高何！”有人低聲將胖子的名字道出。
胖子聽見有人再說自己的名字，便抬起頭環視酒肆內，露出一個自以為和善的目光，然後繼續低頭。
張淡閒原本想要出手的心也為之一頓，隨後神色凝重起來。
大秦內，跟自己一輩傑出的劍修，張淡閒都清晰的記得每個人的資訊。
高何，秦扶搖城人，修為心動。
自己動手，未必會有勝算。
那個白色華服少年顯然也是知道高何的名字，面色頓時一白，看來，是自己走運了，都說那高何出手，必定傷人，不達目的不休，於是他便低下頭，怏怏離開。
“高何？”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胖子抬起頭，順著聲音看去，只見一個斜靠在牆壁上少年看著自己。
“早就聽說你高何，能夠以心動境界，屢次擊敗靈寂，甚至斬殺，今日，不知能否讓我見識一下？”靠牆少年笑著說道。
“要打滾出去打。”坐在靠牆少年對坐的另外一個粗布少年厭惡說道。
那靠牆少年便真的起身走到酒肆外，手中拎著一柄樣式古樸的長劍，靜靜看向高何。
高何有些猶豫的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又看向少年，顯得有些猶豫。
“打贏了我，那桌子我請了。”靠牆少年說道。
高何便起身，撈起自己那柄黃金劍鞘的長劍走出酒肆。
二人臨街對峙，靠牆少年眼中閃爍著強光，顯得極為興奮。
張淡閒見要打起來了，就起身為二人騰開位置。
外面的眾人，也紛紛讓開位置。
“你叫什麼名字？”高何看向對方。
“陸仙玉，結丹境界。”
“結丹？”高何臉上閃過錯愕，隨後恍然大悟。
這是早就聽說了自己能夠越階而戰，故而想來借自己上位呢。
張淡閒微微皺眉，同輩之中，沒有聽過陸仙玉的名字，這是何人？
高何慢條斯理的緩緩將長劍抽出劍鞘，笑了笑，身上的肥肉也跟著顫動：“先說好，我不給醫藥費。”
“這也是我想說的。”陸仙玉笑道。
下一刻，高何如同一個肉彈，狠狠衝向陸仙玉。
陸仙玉長劍刺出，高何卻靈活地閃到一邊，繼而狠狠撞在陸仙玉身上。
這一撞，陸仙玉直接就地滾了兩圈。
高何乘勝追擊，手中提著長劍卻不用，用腳去踩地上的陸仙玉。
“砰！”高何一腳蘊含著的靈力炸開，重重的踩空踏在青石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陸仙玉不知何時閃在一邊，面色凝重，手中長劍散發著強光。
下一瞬，長劍掠出，直奔高何而去。
高何提劍格擋，隨後整個人“咚咚咚”的後撤幾步。
陸仙玉收回長劍，整個人撲向前去，長劍不斷遞出。
高何不斷提劍格擋，兩個人身邊，不斷有流散劍氣溢位。
張淡閒微微皺眉，街道上圍觀的人不在少數，那些劍氣靠近他們，一個個的全部都變了臉色.
於是，張淡閒輕輕將腰間長劍抽出，用自己的劍氣去消磨二人戰鬥產生的流散劍氣。
這一舉動收穫了街道外眾人的感謝，以及酒肆內眾人好奇的目光。
二人的打鬥還在繼續，幾乎貼在一起的兩道身影，在黯淡天光中，叫眾人分不出誰是高何，誰是陸仙玉。
一聲拳頭砸在肉上的沉悶聲音響起，一道身影倒飛而出，砸在門框上，將木門打爛，那道身影也倒進酒肆內，不過很快再度衝出，是陸仙玉。
陸仙玉上前，狠狠一拳搗出，高何那像小山包的身子連連後退，撞在了酒肆外牆上。
整個酒肆內的人都聽到沉悶的聲音，牆壁發出咔咔聲音，眾人連忙出手，將靈力使出，穩固住牆壁，避免這老舊酒肆散架。
陸仙玉繼續向前，一劍擦著高何左肋的肉釘進牆裡。他這劍，原本是朝著高何而去，但是高何卻靈活異常，直接躲開了。
隨後下一刻，高何左臂發力，將陸仙玉的劍死死夾住。
陸仙玉抽不出劍來，只能用拳頭攻擊高何。
高何長劍揮舞，劍光逼退陸仙玉。
“平手。”高何氣喘吁吁的說道，同時鬆開陸仙玉的劍。
陸仙玉抽回劍器，點點頭。
“居然是平手！”張淡閒吃驚的看著陸仙玉。
那高何境界比陸仙玉高，又擅長越階作戰，陸仙玉居然在境界劣勢上，硬生生和對方打成平手？
何許人也？居然如此優秀，自己卻未曾聽過對付名號。
那高何見陸仙玉點頭，於是急忙返回酒肆內，他的食物要涼了。
高何繼續進食，神色卻有些失落，平手的結局，在他看來就是輸了，那陸仙玉要藉著自己上位的目的達成了。
陸仙玉收起劍器，朝著酒肆內走去，卻又在門口停下，轉頭看向張淡閒：“進來坐坐？”
張淡閒眼中閃過錯愕，隨後看向陸仙玉那個同伴。
先前陸仙玉要和高何打，那少年說了一句：“滾出去打。”於是陸仙玉就出來了，身份地位不言而喻。
見那少年沒有表示，張淡閒才欣然應邀，坐在了陸仙玉身邊。
互相通報了姓名過後，張淡閒得知了對坐少年名叫林真慶，他要了一壺酒，喝著酒開始和陸仙玉閒聊。
“道友何處人？實力如此強大，我在外界幾乎沒有聽聞有你這一天才。”
“哦，我是環方山下來的。”陸仙玉淡淡說道。
酒肆內眾人頓時投來目光，那高何也不例外。
“難怪，能夠以結丹修為，與那高何打成平手。”張淡閒暗道一聲。
那邊的高何臉上閃過一絲釋然，畢竟是環方山下來的，打成平手不丟人。
同時，他和張淡閒內心，堅定了要拜入環方劍場的決心。
“聽說環方山的弟子，最近在外的都要歸山，二位怎麼在山下？是新近從外面回來？”張淡閒好奇問道。
“等人。”陸仙玉搖搖頭說道。
“等人？”張淡閒好奇更甚，這兩個環方山弟子，要等莫非也是環方山的弟子？
陸仙玉看向林真慶，一直沉默不語的林真慶搖頭，沒有做出解釋。
見狀，張淡閒也是明白對方不願多說，便繼續喝起了酒。
酒肆外，沉悶的雷聲響起，剛停下沒多久的雨又開始下了起來。
雨聲和著雨打樹葉的聲音，顯得無人說話的酒肆內更加安靜。
在這種場景裡，時間的流逝總叫人沒法集中注意力去關注。
很快，酒肆內黑了下來，店家把燈點上，好叫這些不肯離去的客人看得清東西。
這些人不肯離去，就是心中好奇作祟，想要看看兩個環方山弟子要等的人是誰。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街道上，除了雨聲，和雨打樹葉的聲音，多出了腳踩在溼噠噠青石板上的聲音。
有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