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勤未能補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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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兄弟們客氣什麼？”
聽王凱推辭，四人當中身量最高的一個男生將手裡的菸蒂丟到地上，用腳踩滅，然後吐了個菸圈，伸手摟了摟王凱的肩膀，“不管他是誰，敢惹我兄弟，都特麼欠修理！”
“旭哥，真不用。”
王凱心中愈發無奈，但還是儘量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話，似乎這就是件自己揮揮手就能解決的小事情，不值一提，“我自己解決就好了。”
“什麼不用，都是自己人！”
旭哥名叫陳旭，算是王凱他們這個圈子裡面數得著的頭面人物了，此時很有義氣的拍了拍王凱的肩膀，乾脆利落地道：“就今晚放學，兄弟們一起修理修理他！他是住校還是走讀？”
“我打聽過了，走讀的，他家就在旁邊。”最初說話的男生很熱情地提供情報。
“那行，晚上放學我們一直下學校門口等著，跟著他，等到人少的地方好好收拾他。”
“行。”
“旭哥仗義！”
“哎~”
陳旭一擺手，“都是自己人，說這個就見外了。”
……
王凱聽著幾個兄弟你一言我一語的幫自己定好了找葦慶凡報復的大計，都快要哭出來了。
他知道陳旭等人是一番好意，但問題是，他壓根就沒打算找葦慶凡報復啊！
上午剛捱打的時候，他確實滿腦子都是想著要找人把葦慶凡打一頓，可冷靜下來之後，又有點猶豫了。
今天葦慶凡的表現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說是打出來心理陰影都不為過。
他打過不止一次架，但卻沒見過這樣打架的，一方面葦慶凡打得確實疼，另一方面則是葦慶凡從頭到尾的冷靜樣子。
那動作，那神情，簡直像是電影裡面的大反派，哪像是高中生？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葦慶凡最後的那幾句話是真的，自己在學校裡面找人堵他之後，第二天到教室裡面，葦慶凡真的敢逮著自己打一頓。
到時候兄弟們每次趁著人多把葦慶凡打一頓，兄弟們倒是爽了，到第二天捱打的不還是自己嗎？
這樣冤冤相報，何時了？
何必呢？
既然如此，不如就這樣算了，以後不惹他就是了。
王凱心裡有了這樣的想法，但卻絕不肯說出來的，否則以後哪還有臉見人？
他準備拖一拖，等大家都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到時候就說已經私底下把葦慶凡教訓了一頓，他給自己道了歉，自己也原諒他了。
把面子圓過去，這事就結了，以後自己還是威風八面的凱哥。
可沒想到自己人緣太好了，兄弟們也太夠義氣了，自己不找他們幫忙，他們一個一個都搶著要幫自己出頭……
王凱努力擠出笑臉，心裡有苦說不出，這麼一群好兄弟，簡直是把自己的臉往葦慶凡腳底下塞啊。
他覺得已經可以想象明天到教室自己會被葦慶凡打成什麼樣子了。
到了這種局面，王凱也沒法子給大家潑冷水，只得努力擠出笑容道：“那晚上我請大家吃飯。”
“哎~”
陳旭立即擺手，語氣透著責備和不滿，“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麼客氣。”
另一個男生笑道：“就是，打完再請客也不遲。”
我怕今晚打完葦慶凡，明天我就被打得吃不了飯了……
王凱繼續努力地保持住笑容，“沒事，就今晚，大家想吃什麼？”
他們正說著，教學樓方向有個男生迅速靠近過來，姿勢顯得有些古怪的一路小碎步快跑。
“豪哥！”
陳旭先看到了這個男生，立即露出了笑容，很熱情的朝對方打招呼。
被稱作豪哥的男生看到了陳旭，表情似乎有些驚喜，飛快地往這邊跑過來。
王凱認出來那是高三年級的張自豪，稱得上是如今學校裡面最不能惹的幾個學生之一，是他一直想要結交認識的“偶像”。
不過幾個人裡面只有陳旭跟張自豪的關係還不錯，他還夠不上。
“剛好……”
陳旭還沒來得及說話，張自豪靠近過來，就語氣很急地道：“你們誰帶紙了？給我給我，快點快點！”
陳旭看著對方的古怪姿勢和表情，立即就明白了，不過一抹口袋，有點尷尬的發現果然沒帶紙。
他忙轉頭看旁邊的兄弟們，“誰帶紙了？”
王凱遲疑著從褲兜裡面掏出一包紙巾，道：“我拿了……”
他把紙拿在手裡，不知道該給陳旭，還是“越級”直接給豪哥。
“給我給我。”
張自豪飛快衝過來拿走了紙，然後轉身衝向廁所，留下一句話飄蕩在隱約有廁所味道的風裡：“好兄弟！”
好兄弟……
王凱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因為一包紙跟豪哥搭上關係，心裡面有些驚喜，一時間心裡底氣都足了不少，連對葦慶凡的事情也不再那麼恐懼了。
葦慶凡再狠又怎麼樣？
要是自己和旭哥都擺平不了，還可以讓旭哥幫忙請豪哥幫忙。
————
葦慶凡與曹澤來到教室，班上大半同學都已經到了，因為明天要摸底考試的緣故，有人在聊天，也有人在看書複習。
黎妙語和謝瑤都在座位上，正低頭看書，後面葦慶凡的桌子上放著一摞筆記本。
黎妙語沒有回頭，葦慶凡也沒找她說什麼，坐下後翻開一本筆記，見橫線之間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娟秀字跡，是行楷字型，像是認真練過的，看著很有章法。
兩點二十預備鈴打響，江長軍很準時的過來，伸手一揮道：“後兩排的男生跟我來。”
教室裡面共有七排座位，葦慶凡坐在第五排，剛好錯失了這個為班級服務的機會。
為了不讓後兩排同學們在太陽底下的辛勞付出白費，他只能更專注的坐在位置上覆習。
書本很快陸續發下來，葦慶凡隨手將它們放在桌洞裡面，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好奇的翻看。
明天摸底考試又不考，之後一整個學期，有足夠的時間看到膩。
書本發完之後，江長軍站在講臺上面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座位就先這樣吧，有位置不合適的，或者覺得前面的同學個子比較高，擋住了自己，可以跟我說。”
底下的學生有的暗暗鬆了一口氣，也有的暗暗失望和鬱悶，但不知道這個班主任什麼性子，並沒有人出聲。
江長軍見狀也不再問，站在講臺上面繼續打量，過了一會兒，走了下來，在靠走廊的過道里面又瞅了瞅，調整了幾個人的座位。
然後他又從後面溜達過來，來到了葦慶凡旁邊的過道上，又瞅了瞅，指著葦慶凡和馬超道：“你們倆換一下座位。”
馬超正偷偷打量班主任呢，聽他這樣說，下意識的看了眼坐在前面的葦慶凡，以及他前面的黎妙語，心裡不禁一喜。
然後發現葦慶凡坐在那低頭看書，壓根沒搭理班主任的話。
旁邊不少學生也注意到了，見班主任說完，葦慶凡理都沒理，不禁瞪大了眼睛。
有人覺得這傢伙簡直膽大包天，也有人猜測可能是沒聽到，或者說是不知道是跟自己說的。
江長軍眉頭皺了起來，往葦慶凡這邊挪了兩步，看到他桌上放著一本學習筆記，似乎在專心的演算上面一道數學題目，緊皺的眉頭也隨即舒展開。
那本學習筆記字跡工整，密密麻麻的寫滿了筆記和題目，條理清晰，顯然寫作者十分認真。
雖說被學生無視有點尷尬，但不知者不罪，且認真學習的學生哪個班主任會不喜歡？
唯一可惜的是，學習這麼認真，成績居然還那麼差……那隻能說是資質的問題了，估計腦子不大好。
擁有多年教學經驗的江長軍迅速在腦海中勾勒出來一個勤奮刻苦學習，但受限於資質和智商，成績一直很難提高上去，卻始終保持著積極熱情的心態的陽光開朗的學生形象，不禁暗暗為這個勤奮未能補拙的學生感到可惜。
黎妙語的學習筆記質量很高，葦慶凡確實在認真做題，並沒有注意到班主任在跟自己講話，他壓根沒聽到腦海中去。
旁邊的曹澤用手肘用力撞了他一下，葦慶凡思路被打斷，皺著眉頭轉過頭，就見曹澤表情焦急且善意的朝他使了個眼色。
葦慶凡轉過頭，就看到江長軍已經站在自己桌邊，仰起頭看到班主任關切且憐惜的目光，不禁有點驚愕。
不是自習課嗎？
自己學高一的內容，不算違規吧？
江長軍咳嗽了一聲，重複道：“你跟後面的同學換一下座位。”
葦慶凡又愣了一下，下意識的瞥一眼坐在前面的黎妙語。
黎妙語正因班主任在身後講話回過頭來，目光與他一觸，眼神清澈純淨依舊，看不出情緒波動。
葦慶凡又轉頭看了眼坐在後面的馬超。
他表情神態都很正常，並沒有威脅的意思，只是衡量一下自己會不會擋到馬超看黑板。
但本來滿心歡喜和期待的馬超被他一瞥，頓時就覺得一盆冷水當頭潑了下來。
上午王凱找葦慶凡換座位的下場不由自主的清晰浮現在他面前。
“老師……”
馬超一個激靈，不假思索，下意識地道：“我，我能看清楚黑板，葦慶凡不會擋到我，不用換座位……而且前面靠窗戶，我眼睛不好，靠窗戶光太亮了，對我眼睛不好。”
情急之下，他順口撒了個小謊，讓自己的理由更加充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