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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破關

那幾聲慘叫是被這廝的甲騎刺死砍死的突到陣前的幾名狗官兵發出的。

馬隊的大部分騎士們都在戰場邊緣兜著大大的圈子,將潰卒驅趕回關前的空地。轉眼間,剛鋒營的幾個步隊都開了上來,正在毫不留情地砍殺那些精疲力竭的官兵。未及與方陣會師,隊形早已散開,各人都在追砍自己的目標,每砍翻一個,追殺者便棄了兵刃,將那個倒黴鬼裡裡外外搜一遍,翻到銀錢的自是眉開眼笑,徒勞一場的則往往恨恨地補上洩憤的一刀,立起身張望著尋找下一個目標……無論身份是官兵還是賊寇,這些是那個時代所有兵卒們戰場上的標準做法。與其他部隊略有不同的是,沒人去扒盔甲,也沒人割首級——谷蠻子的剛鋒營是絕對主力,披甲率僅次於大帥的親衛營,等下輔兵隊打掃完戰場,少不得他們那一份。至於首級,大帥這裡不講那個。

畢竟是大帥、畢竟是大帥的親衛營!

破霄營沒有加入搶劫,各隊在關盛雲的命令下迅速結成實心方陣,徑直從張丁的空心方陣中穿過,嚴嚴實實地堵在關門前,戒備著不知為何到現在還沒出現的官兵援軍。

龔德潤縱馬來到張丁面前,略點了點頭,抬起右臂召集振勇營歸建。振勇營的兄弟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腳步聚攏在龔德潤身後,傷者被攙著,亡者和重傷者被抬著。龔德潤皺著眉痛心地看著自己的部下,轉過頭剛想怒罵張丁幾句把別人的兵做炮灰不心疼,便看到他身後的霹靂營——損失比自己大得可不是一星半點,知趣地閉了嘴,下了馬來到近前,感慨萬千地重重地拍了拍張丁。

此時的張丁還恍如夢中:這便勝了?狗官軍怎麼沒出來增援呢?剛剛明明打了總攻鼓的啊!?關頭上怎麼也沒動靜呢?

一陣歡呼聲把張丁驚醒。

歡呼是霹靂營發出的。

順著眾人的視線仰頭向上看去,谷白松領著幾名騎衛已經沿著馬道馳上關頭,各人手裡都倒拖著守軍的旗幟,指揮旗、副將旗、千總旗……在關牆上來回跑著,那面不久前被棄在戰場上引誘敵人出擊的關字帥旗早被人拾起,此刻,正高高地飄揚在關樓上方,迎風招展!

隨著霹靂營的歡呼聲,戰場沸騰了,到處是歡呼和吶喊,而聲音最響亮的,竟是早已疲憊不堪的霹靂營和龔德潤的振勇營!

孃的,上當了!

狗官軍那裡壓根兒便沒有什麼援軍!

那通鼓就是他孃的胡亂敲的!

他奶奶的差點把老子嚇死!

從壓力重重的前排防線不停地抽調人手去防備根本不曾存在的威脅,害得前排至少多搭出去七八條人命!嚇自己一驚事小,傳出去不得被大家笑死?谷蠻子還不得拿這事取笑老子一輩子——偏偏老子還死傷了這許多兒郎!

怒不可遏的張丁鐵青著臉,拎著長刀大步流星走出陣外,每見到一個伏地討饒的傢伙便狠狠地一刀劈下去……

關盛雲龔德潤等都默默地看著,連谷白樺都沒去攔他——霹靂營的損失擺在那裡:橫在地上一動不動死掉的約莫七八十人,重傷的五六十,餘者幾乎人人帶彩。這一仗,一向小氣又謹慎的張丁,這回是真的拼了血本,張遊擊需要發洩。

連砍了五六人,張丁再沒了氣力,刀嵌在一個傢伙的頸骨裡卡住了,抽了幾下才拔出來,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拄著刀方才站穩。

張丁再度環視戰場。

遠處的北山上到處都是丟盔棄甲的官兵們在手腳並用地攀爬的背影,後面追的是大帥帶來的輔兵,肩上搭著繩子手裡拎著刀——嗯,打贏了就這樣,平日裡見了戰兵畢恭畢敬的無甲輔兵們此時莫不平添百倍勇氣,把貨真價實的披甲們攆得像受驚的兔子。不用問就知道,那幫傢伙大半逃不掉:打了半天再穿著一身鐵,怎麼跑得過無甲一身輕的輔兵?又不敢真反抗,被抓住是遲早的事!

南邊河裡的小船已經散開了,槍兵們立在船首尾從容地向慌不擇路跳進河裡的狗官兵們一下下扎著、弓兵們則在船邊氣定神閒地向水裡近在咫尺掙扎的傢伙們瞄準,每射一箭就甩甩早已痠麻不堪的胳膊,彼此間肆意談笑著,毫不理會河裡求饒的哭喊。

被圈在戰場上跑不掉跑不動的官兵們,則全部趴在地上喊著:“俺降了!降了啊大王饒命啊……”

“啊!”

看都不用看張丁便知道,這是受自己感染,陣中剛剛被那些傢伙威脅恐嚇嚇得不輕的兄弟們在報復。他們接過友軍遞過來的水葫蘆大口喝著,略微恢復了下體力便紛紛脫了隊去找降兵的麻煩——箭只、火罐、瀝青、糞便、鐵汁、石灰、刀槍、磚石……硬扛了大半天的各種花式吊打,該揍回去了!這個年代,沒有什麼憐憫一說,充其量,敵方的被俘者如果看起來有些氣力,還可能會被編進輔兵營當作會說話的牲口使喚到死;其他人,生命如草芥。

固然有些人相信“殺俘不祥”,但也有相當數量的將領在有意無意的縱容屠殺——他們希望藉此帶出一支嗜血的部隊,從而為自己奪取到更多的財富與更重的話語權。

突然,關內冒出幾縷青煙。

“不好,狗官軍們在燒軍資!”關盛雲大喝一聲,命令道:“破霄營,入城破敵!張丁龔德潤,率眾救火!”說完一馬當先地率領親衛營在關野火等馬衛簇擁下馳進關門內。不敢怠慢的龔張二將迅速帶著那些勉強還有些體力的部屬跟著湧進了關門。

又是虛驚一場。

起火的不是武庫和糧庫,僅是道旁幾棟臨時充作救護站的草屋被點燃了而已。

函谷關只是關口,不是城池,武庫、糧庫和兵丁們的宿舍都在關牆下的堡壘裡,那些臨時搭起的援兵營帳則是沿著關牆展開去,道旁只有孤零零的幾座草屋,郎中們用來熬藥煎湯什麼的。起火無所謂,大不了燒光拉倒,火勢沒地方蔓延,既阻不住追兵也毀不了物資。

關盛雲疑惑地看著,想破頭也不明白逃掉的守軍為甚要點起這幾處人畜無害的火頭:難道狗官軍裡面竟有內應,點火放煙就是要通知自己打消疑慮快些進來?

不論如何,結合剛才的鼓聲,再看看眼前燃燒的程度,顯然官兵們離開不久。儘管至此戰鬥目標已全部達成,關盛雲還是決定再擴大一下戰果。

“破霄營,跟進追擊!傳令馬隊迅速跟上!剛鋒營居中策應,振勇、霹靂營搜尋殘敵打掃戰場!”

戚曉光等眾人離了函谷關,向洛陽方向馳去,隨著的是全部守軍丁壯,管培中親自壓陣殿後。

孫富貴沒行多遠便被鼻青臉腫的金鼓隊追上。

按照軍法,戰場遺失金鼓旗幟的處罰是“全隊斬”。然而,被自己的友軍將領搶去怎辦軍法上卻沒說——顯然制定軍法的大人們也沒想到還有寇副將這麼會玩的。隊官在不到兩個時辰之內被寇副將連坑了兩次,為了保命,滿臉委屈的跑過來找指揮大人哭訴。乾涸的血痕混合了鼻涕眼淚再被衣袖一抹,金鼓隊人人都成了大花臉,可惜鑼鼓都被搶了去,否則遠看便像個戲班子了。

實在無話可說的孫富貴擺擺手打發走他們,隨後便聽到鼓聲激昂。

大家面面相覷,誰也猜不懂寇知章在搞什麼鬼,於是一路加緊了腳步快速向洛陽方向行去。

大約只隔了兩刻左右,偶然回望的兵卒們便發現了關裡冒出的黑煙。恐懼蔓延開來,佇列亂了,很多人拼命向前路擠去。幸虧王府護軍一直由孫富貴管培中等人帶著,軍紀很是不錯。百總旗官們揮舞著皮鞭刀棒,費了好大力氣勉強鎮住了騷亂。

聽到後隊的騷亂,戚曉光孫富貴等人也回頭觀望。戚曉光向孫富貴問道:“孫將軍,你覺得寇知章(注意,這裡戚曉光沒有用寇知章的表字“勤思”,顯然語氣十分輕蔑)能頂多久?”

孫富貴答道:“寇大人,這個不太好說。如果人人拼死再運用得當,個把時辰肯定沒啥問題。”

戚曉光奇道:“一個時辰?就憑那十幾不到二十人?”

孫富貴道:“是的大人。如果是末將領軍,或許能頂得更久些,關鍵在堵門應戰。畢竟門洞不甚寬,拉些拒馬卡在刀車前面擋著,門外賊人再多也擠不進來,被後面擁著,還要躲避扎過來的長槍,前排的更使不上力。守軍長槍架在拒馬上卻可以省力許多,後面墊些木箱安排三四個弓手站上去補漏那就更加保險——三五尺的距離幾乎是頂著面門射了,一箭一個準,再說了,迎面被利箭指著,誰不怕?覺得累了便換人,不能等人完全脫力,如此輪換可以堅持很久的。一身甲的賊人很難翻過拒馬來,近前一個便搠翻一個。只有等死屍堆高,才可能踩了爬過來。而且,拒馬可以多拉幾道,節節抗擊。賊人若從梯上爬牆也不怕,下牆只有兩條馬道,堆些薪柴燒了,不燃盡誰也過不來,只消派兩人不停地扔柴進去,想多久便是多久。”

戚曉光聞言驚喜交加地指著關上的黑煙問道:“莫不是寇勤思在馬道上點了火?”

孫富貴又向關城方向看了一會,搖頭道:“不像。火頭太小了,阻不住人的。如果是末將剛才說的,這會兒火勢應該大得多了。末將也不知道這廝在搞什麼鬼。”

二人在前面說著話,走在隊伍最後剛剛彈壓住騷亂的管培中聽到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很多聲音在喊:“閃開、閃開!”。剛剛看清來人,這夥人已馳到近前,徑直蹚進隊伍裡,引起一陣騷亂。

不多久,戚曉光再次聽到身後動靜不對,一片嘈雜和抱怨聲,回頭望去,十幾名騎士正在奮力擠過隊伍,為首一人青衣小帽,不是寇副將還能是誰?

瞬間面如死灰的戚曉光重重地嘆了口氣,轉身繼續前行。不多時寇知章等人趕了上來,跟在戚曉光身後。只聽寇知章得意洋洋道:“府尊大人,末將剛才擂鼓示威,此乃疑兵之計。此刻賊人想是心膽俱裂,我軍自然更加奮勇。末將擔心大人安危,特趕來護衛!”

戚曉光剛剛“哼”了一聲,正想開口羞辱一下寇副將這麼快就換了便裝,只聽被嚇了一大跳的孫富貴吼道:“你敲了鼓,一個人都沒派出關去?”

寇知章坦然道:“派人?哪裡還有什麼人?大家不都在往洛府撤麼?”

孫富貴指著函谷關方向再次驚道:“那火是你放的?”

寇知章嘿笑道:“當然!咱爺們兒撤退時把道旁的草屋點了,可以把賊兵多阻一會吧?”

孫富貴大喝一聲:“猴子,你保護幾位大人快速撤往洛府。其他人跟俺留下拒敵!”

戚曉光忙問:“孫將軍,你這是做甚?”

孫富貴急匆匆地說道:“大人,這是催命鼓啊!苦戰的官軍以為有援軍,手底下都會歇一歇,等援軍上來、賊人則一定會加速進攻,要趕在援軍到達以前解決關外的我軍!那火更是催命符!賊人本一定會懷疑我軍會不會在關內佈下伏兵,會在關前猶豫一陣、進了關也要派斥候探馬詳加搜尋後才會追擊……這倒好!來不及解釋了,你們快走!”言畢,勒馬回身大喊,“傳我命令,王府護軍佔據官道兩廂備戰,其餘人快跑!”

本來蜿蜒在官道上的隊伍已被寇知章從尾到頭地蹚了一遍亂得一塌糊塗,孫富貴的親衛們只得騎著馬沿著官道兩側努力地擇著能下蹄處呼喊著傳遞命令,有的陷在人流裡,索性下了馬,攀到丈許高的山壁向後跑去。這下子更亂了,人們亂哄哄地擠著、推著、喊叫著,狹窄的官道很快便幾乎卡死,水洩不通。

寇知章臉色刷地變得慘白,喃喃地說了一聲:“末將去為大人探路。”說完打馬揚鞭,帶著十幾名親衛絕塵而去。

孫猴子恨恨地望了一眼寇知章等人的背影,重重地向地上“呸”了一口吐沫道:“尻批養的!大人,您幾位也快走吧。”

話音未落,隊伍中爆發出一陣大亂——本來有序走著的人流先是見到後面趕過來一隊騎兵從身邊硬擠過去,隨即便是孫富貴的親兵們大呼小叫地傳令止步,備戰迎敵……幾千人中既有王府護軍,也有洛陽衛所兵,還有兩地的丁壯民伕,互不統屬的人群混雜在一起,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不僅函谷關丟了,賊人更是追來了!官兵民伕們猜測著,恐懼著,悄聲交談著,流言越傳越誇張,終於,有個傢伙喊叫起來,於是乎“敵襲”、“賊人追上來啦”、“快逃命啊”的喊聲此起彼伏,人們相互推搡著,踩踏著,哭喊著,隊伍徹底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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