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無兒洞裡活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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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八兩又氣又痛，怎麼都不願相信，一直被他欺負慣的兄弟，會真的敢打他，伸手一拳打了過來。
鄭八斤的手比他長，一伸手，就托住他的大腦，讓他的手打不到自己，接著，一拳回了過去，正中鄭八兩頭部，差點就昏了。
這一下，他是徹底服了，看著還要動手的兄弟，忙著說道：“別打，有話好好說，我好歹是你兄長。”
“這個時候，你才知道是兄長？你敢把奶奶送走，你還是人嗎？”鄭八斤沒有再動手，冷冷地說道，“說，奶奶在哪兒？”
“在無兒洞！”
鄭八斤：“……”
他萬沒想到，鄭八兩竟敢如此。
無兒洞，又叫神仙洞，在村子北邊，五里以外的山上，是個懸掛在一絕壁之上，專門用來丟棄一些短命之人和無後之人的地方。
想不到，鄭八兩把活著的奶奶送到了那裡。
鄭八斤不由大急，八十歲的奶奶，被他放在那個懸洞裡，下不來，已經半天一夜，指不定已經凶多吉少。
越想越生氣，又是一耳光扇了過去，沉聲罵道：“你還是人嗎？要是奶奶有個三長兩短，一定扒了你的皮！”
說著，也不顧呆立的張小娥，一把抓住鄭八兩的頭髮，直接將他提下了床，拖著往村北而去。
“放手，放手，疼！”鄭八兩已經不是鄭八斤的對手，只有大叫著求饒。
“哼，你還知道疼？說，為何要這麼做？你不記得，小時候，一樣是奶奶背大的，你還是人嗎？”
“少來，你不是一樣，從來沒有管過她的死活。只是，不知你現在為何變了，說話假仁假義。”鄭八兩的話還沒有說完，又中了兩耳光，開始懷疑人生，不知所措地被拖死狗一樣。
“說，為何要這樣做？”
“哼，我一直賭錢都輸，張小娥給我算了一卦，說一切都是因為奶奶，只有把她趕走，我們才會轉運，這不，把她送走之後，我昨晚就真的贏錢了？”
“你，你竟然相信這個，寧願相信張小娥，也不信自己的親人。哼，回頭再收拾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鄭八斤罵著，說道，“我還算過了，你一定會被雷擊！”
而此時，天空的烏雲更加的濃厚，就如天要塌下一般，接著，一聲驚雷響了起來，嚇得鄭八兩一個哆嗦，不敢再說話。
鄭八斤看了看天，很快就要下雨的節奏，而拖著鄭八兩影響速度，就把他丟下，踢了兩腳，然後，大步向無兒洞跑去。
鄭八兩徹底懵圈，看著遠去的鄭八斤，不知如何變得這麼快？
好一會兒之後，才回過神來，罵了兩句：“有種你別跑，看老子不把你打死？”
鄭八斤沒有聽到大哥的話，一直跑了兩三里地，天上果然下起了大雨。
風聲，雨聲，雷聲彙集在了一起，響徹著整個十里村。
但是，風雨並沒有阻止鄭八斤前行的步伐，有些艱難地向著山上行走。
這時，全身溼透的鄭家山，出現在了鄭八斤的眼裡。
他沒有找到鄭老太太，正往回趕，看到了鄭八斤，忙著大叫：“找到沒有？”
然而，他的聲音被雷聲淹沒。
“在無兒洞，快去！”鄭八斤已經跑到了鄭家山的身邊，大聲說著，步子不停，向著大山上而去。
鄭家山呆了呆，回頭跟了上去。
然而，此時他才發現，鄭八斤走路的步子，竟然比他快，就算是大風大雨，也無法阻擋，很快就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這個侄兒，還是當年那個少年？還是那個見酒就倒，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鄭八斤？
鄭八斤趕到無兒洞的時候，已經分不清臉上的水，是汗還是雨？
他大叫了幾聲“奶奶”，並沒有聽到回應，心裡一沉，顧不得許多，抓著溼滑的沿壁，爬了進去。
奶奶躺在洞裡，一動不動，也叫不應聲，讓鄭八斤的心冰涼到了極點。
一個八十來歲的老人，年輕時候經受太多的磨難，一共生了十個子女，到老卻受到如此待遇，讓鄭八斤差點就撞壁。
他伸出手，手卻抖得有些厲害，輕輕探了一下，發現奶奶還有鼻息，只是很微弱，就如一盞油快耗盡的燈，隨時會有熄滅的危險。
他把奶奶小心地抱在懷裡，發現，她的身子很冷，一天沒有進食，就算是年輕人也受不了，何況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還好，現在是七月的天氣，不然，早就被凍僵！
鄭八斤暗自慶幸，想把身上的衣服給奶奶披上，猛然發現，已經全溼，放棄了這一打算，把手上的雨水甩幹，再用力來回搓動，才把手捂在奶奶蒼白如紙，就如老死的樹皮一樣的臉上。
“奶奶，奶奶，你快醒醒！”鄭八斤痛哭涕泣，大聲呼救，雙手不停，輕揉奶奶的臉。
奶奶一動不動。
鄭八斤沒有放棄，用手接了一點雨水，小心地灑在奶奶乾裂的嘴裡……
好一會兒工夫，雨停了，風也變小了。
鄭家山才趕到，聽到鄭八斤邊哭邊叫，心裡一沉，忙著爬到了洞裡。
摸到洞裡的幾具小白骨，讓他毛骨悚然。
然而，聽著鄭八斤的叫聲，鄭家山呆了呆，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
鄭八斤這小子，和他爹一樣，從來就不會關心家裡人的生死，只會吃飯，吃完就走。沒想到，這時會對他奶奶如此關心，如此痛苦。
而就在這時，鄭八斤懷裡的奶奶，手指動了一下，睜開了渾濁無神的眼睛，看了一眼鄭八斤，有氣無力地說了兩個字：“八斤……”
鄭八斤大喜，忙著點頭，眼淚滴在了奶奶的臉上，說道：“我是八斤，我回來了，奶奶，你一定要好起來，我還沒有孝順過您！”
“好好……”奶奶用力說出兩個字，手動了動，想要去摸鄭八斤的臉。
鄭八斤主動把臉迎上去，緊緊地貼在奶奶的臉上。
這一刻，奶奶笑了，聲如蚊蠅：“八斤，你打小就聰明……”
鄭八斤後悔以前沒有聽奶奶的話，更沒有孝順過她，恨不得一頭撞死。
“你說實話，是不是你給他出的主意？你家兩弟兄都不是東西！”鄭家山回過神來，說道，“要是再晚來一步，你奶奶就危險了。”
“不關他事，他幾天不見回家，我想他……”奶奶的話，再度讓鄭八斤心如刀絞。
“快，帶奶奶回家！”鄭八斤關心則亂，到了這時，才發現，不能呆在這裡。
鄭家山一愣，幫著扶起母親，想要揹著，但是，鄭八斤早了一步，已經轉過身子，把奶奶背在身上。
鄭家山忙著幫忙，小心地扶著，害怕母親掉下來。
兩人爬出了山洞，一路向著家裡趕去，把山上的稀泥弄得一身。
鄭半斤小跑著，口裡不住氣地說道：“奶奶，不要睡，馬上就到家了，你一定要挺住，千萬不能出事，孫兒給你找了一個漂亮的孫媳婦，你一定要見她一面，她現在就在家裡。”
說到最後，鄭八斤都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麼？
跟著身後的鄭家山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小子還找到媳婦了？還是漂亮的，誰把姑娘嫁給他，真是前生造下了萬年的孽！
“真的嗎？”背上的奶奶本來已經閉眼，這一刻，再度用力睜開。
“真的真的，孫兒還會騙您嗎？她叫清清，就在家裡，你一定要見見她！”
“好，好，奶奶就知道，八斤是個有本事的人，將來一定有大出息。”
鄭家山：“……”
他想接過母親，怕鄭八斤越吹越離譜，最後拿不出媳婦來，讓老母親失望致死。但是，鄭八斤跑得飛快，根本就不給他機會。
此時，清清正在鄭八斤的家裡，和胡英一起，焦急地等待著鄭八斤。
她沒有想到，鄭八斤的家裡，會是這麼窮，連房子都是向別人借來的豬圈。
胡英把鄭八斤的所作所為，和一家人的情況，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還對她說：“你想清楚了，最好是離開他，趕明兒，天晴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已經決定，留下來，再窮我都不怕，我相信，鄭八斤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清清咬了咬牙，從跟著鄭八斤那一刻起，就已經下了決心，再苦，再累，也無所畏懼。
“唉，傻孩子，我都不相信，鄭八斤這小子會真心對你好，你怎麼就這麼天真呢？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胡英嘆息一聲，繼續勸說著。
“我相信，他不是你們眼中的那種人。”清清看著未來的婆婆，眼裡閃過無比的堅定之情。
看著胡英骨瘦如柴，清清突然伸手入懷，掏出了年建安給她的一百八十塊錢，說道：“娘，這是我全部的錢，幫我買點米和麵，到時，給奶奶和您補補身子。”
胡英呆立當場，從未見過這麼多錢，不知如何是好？更重要的是，這錢哪裡來的？
“不，我不能要你的錢，再說了，這個家，就是個無底洞。”
“娘，你是擔心這些錢來路不正？”清清看著她，說道，“你放心，這是我爹給我的，他平時拉煤賣，做的可是正當的生意。”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你，你跟他在一起，真的不合適，不會幸福。”胡英真不知如何勸說清清。
“有你這樣做孃的人嗎？”清清有些難過地說道，“在兒媳婦面前，不說兒子的好，專說兒子的壞話，你就希望你的兒子找不到媳婦？我看，鄭八斤就不是你親生的！”
胡英嘴張得老大，一時啞口無言。但是，她依然沒有收下清清的錢，而是強行塞回到了她的手裡。
然後，兩個女人各懷著心事，再也不說話了，看著門外的雨停下，等著時間無情地流走，但是，這時的時間，走得很慢，慢得讓人快要窒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