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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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救救我…救救我…”

“哥哥…哥哥…別走！別走！”

天色大亮，可睡著的人卻還處在黑暗的噩夢中。

洶湧的大火彷彿要衝向天際，翻倒的車輛下壓著一個五六歲的孩童。他不停地朝火圈外的十歲男孩求救。

“哥哥..咳咳...我...咳咳....”

濃烈的黑煙夾雜著刺鼻的汽油味，弟弟被燻黑了臉，劇烈地咳嗽。可位於安全地帶的哥哥仍舊無動於衷。

哥哥僵在原地，就那麼眼睜睜看著弟弟被火焰吞噬，隨著一聲爆炸，哥哥轉身落荒而逃。

王宸旁觀者這一幕，心中湧起止不住的疼與愧疚。最開始他認為這只是個不著邊際的夢，可逐漸他開始覺得，他就是兄弟兩人中的一個。

但是弟弟應該是死了，哥哥卻因為懦弱逃掉了。

王宸一直迴避去想，他寧願自己是被大火吞噬的弟弟。可赤狐的話，讓他不得不承認，他或許就是那個懦弱的哥哥。

“別走，回來！”王宸朝‘哥哥’跑掉的方向喊，企圖將他叫回來，也喚回自己的懦弱。

可發生的事情是不能改變的。

王宸捂住胸口，不由得呼吸困難。忽然有人撤他的衣服，他回頭看。

是滿臉焦黑的弟弟，這用還剩一個的焦黑小手，拉他的衣服。

王宸嚇了一跳，下意識摸向後腰的刀。

這時，弟弟開口了。

弟弟全身都燒成了焦炭，那張獨屬於孩童的水嫩臉頰也滿是血汙，他用獨特的稚嫩嗓音，委屈質問道：“哥哥，你為什麼跑掉？你為什麼不要我？”

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不要我.....

這幾個字如旋轉吊燈般在王宸腦中飛速旋轉，王宸雙手堵住耳朵，卻不能阻止它們鑽進來。

旋轉吊燈越轉越快，王宸的大腦還是被人擰螺絲一樣絞著。

“不是我....不是我.....”王宸嘴裡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王宸腳底虛浮，左搖右晃，閉上眼睛也無法緩解劇烈的頭暈，忽然胃中一陣翻江倒海湧來，王宸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咳咳...”

王宸吐完，咳嗽幾聲，接著一隻潔白玉手伸過來，幫他擦掉嘴上的汙穢。

王宸抬頭，玉手的主人對他淡淡一笑。

王宸躺回床上，問唐甜：“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唐甜單膝趴在床上，伸手覆上王宸的額頭，“你睡得和昏迷一樣。我們都快擔心死了。”

“赤狐呢？”

“關在了金府名邸的地窖裡，戴著裝備部特製的鐐銬。”

“放了她。”王宸平淡道。

唐甜領會王宸的意思卻還是問道：“引出她身後的人？”

王宸嗯了一聲，起身下床：“黃家有四大家族做後臺，目前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你讓唐果安排一下，葉可欣一家，還有趙家人，不能再待在江城了。”

“我的人在暗中保護著濱海別墅。至於趙家人....在準備趙有輝的葬禮。”唐甜逐一彙報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準備葬禮！”王宸扶額，無奈道：“甜姐，你先和丁豆豆帶人保護好趙家。我要先去一趟濱海別墅。”

唐甜目光跟隨著王宸走到門邊，開口道：“去告別。”

是陳述的語氣。

唐甜對於王宸的心思向來猜得很透，她直視王宸，繼續問道：“你在意她？”

王宸鬆開握住門把手的手掌，轉頭與唐甜對視，說：“赤狐背後的人，應該與我的身世有關。我應該還有一個兄弟....我只是不想身邊的人再因為我而死。”

唐甜迎著王宸如墨如淵的眼瞳，她向來凌厲的丹鳳眸子，此刻竟有幾分柔情：“我...我們應該也是你身邊的人吧？”

“不是...”王宸搖頭，“是家人。”

王宸開門離去。唐甜則低下頭，唇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此刻的濱海別墅，葉依依穿著居家的拖鞋，在屋裡走來走去，是不是望一眼外面。

房子外面，是無數的黑衣人在站崗保衛。

“你在這瞎轉悠什麼呢？”葉可欣從裡屋走出來，蹙著眉頭瞪葉依依。

“姐姐姐....”葉依依攬住葉可欣的胳膊，“姐，你快看！外面這是怎麼了，我們不會被綁架了吧！”

葉可欣白一眼，說：“瞎說什麼呢！那是王宸叫來的人，昨天晚上你還在睡覺的時候就來了，他們已經守了一夜了。”

葉依依隨即眉開眼笑：“哦！原來是姐夫派來的人啊，那我就放心了！”

葉依依跳上沙發，盤腿坐下，眼睛看著手機，漫不經心地說：“不過出什麼事了嗎？姐夫派這麼多人來保護我們。”

葉可欣垂眸，眼神中閃著擔憂。她要出手機，開啟通訊錄....又把手機收起來。

“姐夫！你來啦！”葉依依突然喊道。

葉可欣一個激靈，迅速轉身尋找，然後沒有那個身影。

葉依依咯咯一笑，說：“姐，既然擔心就打電話問問吧。不用不好意思。”

葉可欣知道被戲耍了，羞紅了臉，惱火道：“死丫頭，你又皮癢了是吧！”

葉可欣用兩根手指捏住葉依依的耳朵，用力擰。

“哎呦呦~疼疼疼～”葉依依突然眼前一亮，朝葉可欣身後喊，“姐夫救我！我姐姐要謀殺你小姨子了！”

“死丫頭，沒完沒了了是吧！”葉可欣手裡力道加大，完全沒注意到身後多了個人。

“看來我的擔心多餘了。你們姐妹的小日子過得還不錯。”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葉可欣身軀一抖，卻沒回頭。

葉依依趁葉可欣失神，把自己的耳朵解放出來，跳下沙發，越過葉可欣躲到王宸身後。

“姐夫，我姐想你了。她不好意思說，只好我這個做妹妹的替她轉達了。”葉依依故意說給葉可欣聽，隨後奸笑著回屋，“你們小別勝新婚，我不打擾！”

葉依依的房門關上，又偷偷開啟了一條縫，葉依依的一隻靈動的大眼睛撲閃著，滿是好奇與八卦。

客廳中只剩下王宸和葉可欣兩人，氣氛瞬間安靜下來。

王宸看著倔強不肯回頭的葉可欣，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外面的人是我的人，應該沒有嚇到你吧？”過了一會兒，王宸才說出一句。

葉可欣仍舊背對著他：“我知道。在招商會的時候，我見過這些人。”

又是一陣沉默。

“發生了很多事情。現在我沒法保證自己的安全....”王宸頓了頓，“也沒辦法保證你們的安全，所以....”

“所以你是來告別的。”葉可欣終於轉身，直視王宸。

王宸迎著她的目光，說：“嗯。你們會去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唐果會安排好一切。你可以在新的地方，繼續當你的大明星。葉依依的學校也聯絡好了，至於你母親，也會有專人照顧。”

葉可欣忽然淚如雨下，苦笑一聲：“你安排好了一切，你為我們安排好了一切。唯獨沒問過我們的想法。”

王宸一怔，欲言又止。

“好，我會聽你的話離開。依依和我媽還在，我畢竟不能讓她們冒險。”葉可欣重新轉身背對王宸，“果然...果然...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是我無知，是我無恥。我現在才明白，不是我們遇到了你，而是你恰巧選擇了我們。”葉可欣哭得直不起腰，繼續說道，“但我還是要感謝你。沒有你，我根本撐不到今天，我的家人也不會有這些天如夢一般的生活。”

“是我痴心妄想了，竟然以為...以為你是上天獎勵給我的....終究是我不配...可我還是不甘心，既然你不屬於我，為什麼還要讓我遇到你！”

葉可欣咬著嘴唇，狠狠止住哭。她挺起腰，擦掉眼淚。轉身與王宸隔著兩米的距離對視，她語調平靜，道：“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王宸始終不語，只是平靜地看著她。

葉可欣臉上的淚痕還沒幹，她露出一個略顯悽美的笑容：雖然不甘心，但我已經很知足了。真的！

偷看的葉依依悄然關上門，她靠著門坐在地上，捂著嘴無聲大哭。

葉依依雖然性格樂天，卻不是沒心沒肺。有些事情她不說，但是不代表不懂。

沙灘上朗日高照，陽光透過玻璃射進來，王宸抬手遮擋，同時也掩住瞭望向葉可欣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