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奪衣婆，懸衣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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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樹高聳入雲。
圓頂的樹蓋之中，暗綠又發紅，狀如桑葉的樹葉迎風搖擺。
巨大的扶桑樹果垂掛在其中，血紅瑩亮，同樣搖搖晃晃。
神谷川從骸鯨背部跳上巨大的扶桑樹幹。
那些聳動的樹瘤在樹幹表面湧動，有朝他席捲過來的趨勢，不過又都被犬神的業火以及一文字上明煌煌的浩然陽雷所逼退。
神谷現在的位置，抬頭就可以看見扶桑樹果。
果實本身帶些透明的質感，在月光的照耀之中，能看見其中有什麼東西在孕育，在湧動，在咚咚跳動，像是一個羊水裡安然孕育的嬰兒，又像一團腐爛屍體裡扭動的蠕蟲。
“這東西，長得有點噁心。”
神谷川瞥了一樣眼扶桑樹果，但沒有停頓太久。
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把這玩意毀掉，最起碼要阻止它繼續生長。
“小太陽，下雨。”
“好的，神谷大人。”
日和坊直接以“雨女形態”現身，一身水墨裙衫，白生生的小小裸足小心踩在神谷的掌心上。
她手裡的油紙傘旋轉，喚來浩渺水氣，原本晴朗的夜空開始凝聚溼氣，如絲的雨點淅淅瀝瀝從更高空滴落，噼噼啪啪打落在扶桑樹的樹葉上。
做完這一切，她直接鑽回了晴天娃娃裡。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跟著神谷大人參與戰鬥了，小太陽已經能知曉自己該做什麼。
不過，鑽回了靈降物後，她也沒有閒著。
保持降雨的同時，還喚出了溫和乾燥的暖流。
這股溫暖的氣息被她維持在了神谷大人的鞋底處，不斷蒸騰掉他腳底的水汽。
這個舉動能保證神谷川踩踏扶桑樹幹的每一步都是乾燥的，所以在逐漸被雨淋溼的樹幹上活動不至於打滑摔下去。
雖說神谷本身有著【阿吽之息】賦予的極強身體協調性，如果再戴上般若的妒面具，敏捷屬性暴漲個5點，足夠適應樹上覆雜的場地環境。
但小太陽還是想為自己的神谷大人排除掉一切不利因素。
哪怕這個因素的影響很微小，但只要能做到，她都願意出力去做。
小女孩的心思到底是很細膩的。
神谷川抬起槍口，瞄準那垂掛在枝葉之中，心臟一般蓬勃躍動的血紅果實。
砰！
夾雜陰雷陽雷的鐵彈丸從漆黑的槍口射出。
雷霆氣息因濃重的水氣增強，捲動出紫電白芒，混合著雨水滋滋灼響，不斷擴大。
鐵彈丸爆裂開來，形成陰雷的旋渦，直襲向扶桑樹果。
那顆血紅的果實瞬間就被被陰雷吞沒，等到雷霆散去，才重新顯露出來。
樹果透明質感的外皮沒有出現明顯破損，只是有了一點燒灼的黑色痕跡，分泌出一些渾濁的粘液。同時，裡面孕育的東西扭動的更加劇烈，發出咕咕的嗚咽聲響。
這使得整顆樹果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巨大的透明胎盤。
“到底是有B級的奇怪產物，實際比外形堅韌多了。”
有了第一槍的試探，神谷川正準備乾脆來一發【三千世界】洗地，卻只見那顆樹果猛地從枝幹上脫落下來，砸在粗大的樹幹上，渾圓的外形變得不再規則。
如果它有意識的話，估計也不想就這樣被當成不動的靶子捱打。
噗呲，噗呲。
扶桑樹果裡面傳出血肉蠕動的聲音，從正上方裂出一道口子。
孕育在其中的東西，大概是被迫放棄了繼續生長，被神谷逼出來了。
大量濃稠渾濁的液體從樹果裡面湧出，一隻表皮如樹木般枯槁的人手撕開果皮，從中探出！
神谷那邊也不怠慢，高抬起槍口，對準上空就是一槍。
虛幻的，渾身覆蓋威大凱的第六天魔王從他身後立起，赤紅的甲片緊密勾連，大円山形的星兜下，閃爍著兩道死寂冷光。
華美，肅殺。
空中的雨絲為之變形，陰冷了好幾分。
神谷川直接開了【報喪女妖·改】的戰灰技，三千世界。
現在這個時候，要做的當然是攻擊。
開玩笑。
我都知道這顆樹果正在變身，裡面有什麼東西正在鑽出來。
難道還要很講武德地站在原地看它變完嗎？
這不得等對方還不能還手，狠很再打一波傷害？
數不清的虛幻火槍從神谷川的背後勾勒出來，伴隨第六天魔王幻影抬起手臂前指，炮火轟鳴！
三輪炮火轟下，大片的扶桑樹葉樹枝被轟炸得破碎下落。
空氣中瀰漫的水氣裡，四散著熱烈的硝煙味道。
就連神谷腳下這個，可以充當巨大戰鬥平臺的樹幹，都顯得搖搖欲墜。
“沒動靜了？”
神谷川凝著眼眸，朝著還未消散的煙塵之中望去。
就只看見一條枯木般的手臂，裹挾著風壓，從中迅速橫掃出來。
“瑪麗！”
“在你身前。”
紅色的血霧翻滾，紅黑色的蓬鬆洋裙搖曳，獵獵作響。瑪麗那纖細又挺拔的身影從霧氣中顯現出來，血腥的厚重砍刀揮下，直接格開了這一擊。
刀鋒同枯木手臂碰撞，看出一陣細碎的木屑，卻出如同金石碰撞的鏗鏘聲。
接著瑪麗援護的瞬間，神谷川迅速閃身到一旁。
毫不遲疑地服下手裡的【延壽紫金霜】，般若從他的身後盤旋而出，快速化作妒面具，覆蓋到他的臉上。
打準A級的對手，肯定沒有那麼容易。
神谷川隨時都做好了迎接硬仗的準備。
這時候再看向樹冠深處的對手，那個扶桑禍種——
它如同一棵粗壯的巨樹，一個巨大的類似人形生命體。
高大粗壯，根部完全裸露，扭曲盤結，像是一條條粗壯的大腿延伸蠕動。
樹幹寬闊，粗壯的樹枝四處伸展，葉子綠得發黑如墨，又有些發紅似血，聳立在樹枝上像一片片細長而尖銳的利刃，不斷髮出嗡嗡的響動，散佈著令人窒息的荒蕪和腐敗氣息。
神谷剛才看見的“手”，就是其中的一條枝條。
扶桑禍種巨大的樹幹內部，似乎是中空的。
如果它現在的樣子像是一個巨人的話，樹幹頂部就應該是它的頭顱。
不過那裡是空的，只有一個漆黑的，深不見底的空洞。
扶桑禍種的樹幹各處，還有幾個漆黑的樹洞存在。
而神谷剛才的【三千世界】轟擊，無疑是對正在“破殼而出”的扶桑禍種身上打出了不俗的傷害。
它的身上，處處都有燒灼痕跡，坑坑窪窪，一些枝條和樹根也無力的耷拉下來。
戰鬥剛開始，神谷川就抓住先攻的機會，給敵人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嗚嗚咽咽的空洞聲音從中禍種中空的漆黑樹洞裡傳出來，一些帶著尖刺，覆蓋粘液的樹藤像蛇一般從中延展出來，條條藤蔓一共託舉著三顆人類的頭顱。
樹根附近的樹藤，舉著的頭顱，殘破不堪，隱約可以辨別是孩子的模樣。
“嘻嘻，爸爸媽媽，大家都在一起啦，嘻嘻。”
那孩子臉部下塌，裸露出來的牙床上磕碰，發出欣喜的笑聲。
樹幹中部捧出的人頭，是一個瘦削的中年男性。
神谷川認得他，這裡的民間異士，犬竹蒼介。
按照目前的情況推測，他大概就是戌時。
“救她，我要救她，救她……”
犬竹蒼介神情痛苦，不斷訴說重複著同一句話。
而從最上端樹洞出來的頭顱，神谷也認識。
較長的馬臉，臉上長著凹凸的紅疙瘩。
是他的老熟人，午時育種師。
“是你，又是你！”
育種師的腦袋在樹藤上來回扭動，雙目直視向神谷，憤怒無比。
“這到底算是個什麼東西，比果實形態更加噁心了……育種師這傢伙，居然以這種姿態迴歸了啊。這一副扶桑樹化身的模樣，他死了以後，到底經歷了什麼？”
神谷沒工夫和育種師敘舊。
不用想，對方現在一定想把自己千刀萬剮，削皮剔骨。
鬼籠手覆蓋右臂，手中的一文字嗡嗡蜂鳴，華美清澈的刀鋒揮動，纏繞在上方的陽雷綻裂，於淅淅瀝瀝的雨幕鋪成蛛網形狀，明煌煌的氣勢逼人，朝前橫掃出去。
瑪麗也同步動起來。
硬質的靴子噠噠踩踏樹幹，九個紅靈同步於周圍的霧氣中現形，向前突進。
咔吱咔吱——
扶桑禍種大片的樹葉倒立，枝椏收攏形成密不透風的屏障，阻擋陽雷，又朝著瑪麗揮出了好幾道鋒利如刀刃的樹枝。
哐！
哐！
輕盈和厚重的刀鋒，同時撞上延展的鋒利樹枝。
砍的葉片飄零飛舞，金石碰撞的響聲不斷。
另外，犬竹蒼介那邊的樹藤，還纏繞出一個黃銅的香爐來，幽幽燃著不知名的香料。
因為現在的環境在日和坊的控制之下正在落雨，那薰香的優勢沒有被髮揮出來，氣味有些被雨水衝散，難以大範圍溢位。
可即便如此，突進到扶桑禍種近處的神谷，在聞到那股幽暗的香味的時候，還是感覺到身體沒來由地被削弱掉幾分力氣，但依舊可以活動。
這種影響在瑪麗的紅靈身上體現就更大。
他們原本都已經又笑又叫爬到扶桑禍種身上了，可在薰香的影響下，又一個個無力掉落下來，被那孩子臉的頭顱控制的藤蔓抽打，哇哇大哭。
唯有作為荒神的瑪麗，暫時看不出異樣來。
手裡的厚重砍刀翻動，身邊的血霧沸騰，每次揮砍都會拆解下樹種的大片樹枝軀幹。
和準A級的扶桑禍種初次交鋒，單憑神谷和瑪麗兩個也沒落入下風，可能因為開局的【三千世界】提前打出了不俗傷害，他們倆甚至隱約還佔點優勢。
“好像也沒有之前的陰雷神那麼強。”神谷心裡大概有了個底。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由育種樹主導的這個B級“樹種”實在太過巨大，直立起來恐怕有將近五米高，要想將它徹底砍倒，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
“這香味……”
強而有力的鬼手揮動一文字，斬斷大片鋒利枝條。
少有的幾條穿過雷霆編織的大網穿刺過來，也直接被神谷用鬼籠手堅實的甲片直接擋住。
他左手又一次摸出【報喪女妖·改】，打出一發雨天強化版的陰雷鐵彈丸。
而後快速施展一文字的戰灰技[無想越身]，瞬移閃現到了安全位置。
神谷川不得不後撤調整一下。
因為他發現犬竹蒼介頭顱邊上那個銅香爐的效果，比想象中的要強一些。
如果戰鬥中一直聞著那股薰香的味道，會像溫水煮青蛙一樣，被慢慢卸掉戰力。
但是閃到一旁調整喘息一會，又能恢復過來。
瑪麗那邊大概也是一樣，及時遁入了紅霧，提著刀出現在了扶桑樹冠的另一側高處樹幹上，自上而下，表情冷漠地俯瞰禍種。
只有漂浮在空中，提供遠端支援的化鯨，還在召集骸骨鯨魚向下俯衝。
雨水加幅過的骸鯨戰鬥裡還不錯，不過化鯨到底還只有C級，只能做到拖延扶桑禍種，讓它不能馬上追擊換氣的神谷和瑪麗。
“小貘。”“八尺樣。”
短暫的試探交鋒之後，喘息中的神谷川打算喚出更多強力式神，看看能不能一舉拿下禍種。
而正當他準備將食夢貘和八尺女都叫出來，大家一起併肩子上的時候，就看見扶桑禍種用延展的樹枝，匯聚成巨大手掌的形狀，捏碎了一隻和它體型相當骸骨鯨魚。
然後，樹枝手掌快速延伸到扶桑樹本體的巨大樹幹上，撕扯開樹皮裸露出一個虛無的豁口來。
那扶桑樹本體的裂口之中，傳出一股神谷較為熟悉的氣息。
那是不屬於現實的環境氣息。
“裡世界？”
冥冥之中，神谷能感受到，裡世界的某處似乎和扶桑樹是連結在一起的，還有淒涼、憤怒、無奈和絕望等等千絲萬縷的情緒從中散發出來。
“扶桑樹是連線人間和冥界的門戶。”
神谷又一次想到了這個說法。
所以現在這是冥府的大門被開啟了？
扶桑樹上的那道虛無罅隙開口很小，給人一種沒有完全成型的感覺。估計是扶桑禍種覺得神谷和瑪麗默契的雙打實在難纏，不得不用掉壓手的底牌。
從那道罅隙之中，有兩道人影快速扭曲著爬出。
嗡嗡。
嗡嗡。
神谷川兜裡的手機震動——
[異訪圖錄已更新。]
[怪談名稱：奪衣婆]
[分級：B級]
[怪談名稱：懸衣翁]
[分級：B級]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