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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大，大禮堂。
“盧導，這電影快一半了吧，怎麼怎麼連一句臺詞都沒有啊。”
坐在盧川身邊的短片女演員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盧川顯然也意識到了。
孫羿的短片剛剛放映的時候，他也被電影的畫面震驚了一下，可這會，看著看著，他就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沒有臺詞。
電影雖然被稱為運動畫面或動態畫面，是視覺藝術的表現形式，但那是電影誕生之初的定義。
在無聲時期，電影純粹是視覺形象的藝術。可在電影有了聲音以後，就成為視覺與聽覺相結合的藝術。
視覺和聽覺，在影視藝術中，它們是相輔相成不可分割的。
孫羿這部影片，光有極致的畫面，卻沒有臺詞，在盧川看來，就像人缺了一條腿一樣，根本就無法直立行走。
所以當下冷笑了一聲，面帶不屑的對女演員說道：
“哼，故弄玄虛，自以為是罷了。”
前排的姜紋，此刻也眉頭緊鎖，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不過，他可不會像盧川這麼狹隘，覺得孫羿是自大，根本不屑於用臺詞。
他覺得孫羿這麼做必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只不過，眼下，全片還沒有播放完畢，他心目中雖然已經隱隱有了些想法，但是還不能完全確定，需要繼續看，等看完接下來的故事後，才能肯定他心目的想法到底正不正確。
姜紋已經下意識的坐正了身子，目不轉睛的盯著螢幕。
他現在對孫羿的這部短片可是滿心期待呀。
坐在後排的孫金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電影看了半天，別說臺詞了，連個字幕都沒有，他問向身旁的陳主席。
“陳哥，這電影為啥沒有臺詞呀？”
陳年苦笑了一聲，有些尷尬的回覆道：“我我也不知道呀。”
“你倆別說了，快接著看。”
“哦哦”“哦”
螢幕上，畫面一轉，劉藝菲走到了城外，天空還未放亮，一股濃重的霧氣充斥在天地間，畫面給到劉藝菲的身後，然後逐漸拉遠。
是一段斑駁的城牆，聳立在這天地間，牆上那充斥著血與火的痕跡，彷彿在訴說著孤獨與堅韌。
如果前一階段的顏色是極致的紅，那麼現在的顏色就是純粹的黑。
隨著一段悠揚的洞簫聲響起，滿滿的蒼涼感溢位畫面。
劉藝菲望向黑暗的天邊，面上似祈禱，似期盼。
畫面再次閃回，新婚之期。
還未待她與夫君舉案齊眉，過上那麼幾天美好的日子。
邊關烽火急報，匈奴南下犯邊。
畫面閃過一柄寒光凜凜的長劍。
那一日，她也是如此的盛裝打扮，為君點唇絳，為君裁紅裝，為夫君親披戰甲，眼睜睜的看著夫君即將遠征。
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不捨，眼中流下了痛苦的淚水，一雙素手無助的伸向眼前的夫君，想要將他挽留下來。
孫羿全片唯一的一個鏡頭，就在此刻，還是半張臉。
面對妻子的挽留，他回頭了，頭盔下的陰影隱去了他的目光，可那緊緊抿著的嘴唇，卻訴說了他此刻內心的不捨。
然而，猶豫也只是一瞬，自古忠孝兩難全，沒有國，哪來的家。
終於，他無情的轉過頭，步伐堅毅的走出了家門，留給妻子的只是那一抹血色披風的背影。
夫君遠去日子裡，妻子常在夢中驚醒，每次醒來都是淚流滿面，她開始日夜，焚香禱告，虔誠的樣子好似要打動漫天神佛。
她只盼夫君平安歸來。
今日，信使來報，戰事已結，歸期當至。
女為悅己者容。
她還像那日送夫君出征一般，當窗理雲鬢，對鏡帖花黃，為君點唇絳，裁紅裝，她希望夫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最為美麗的模樣。
可背影音樂卻愈發的悲涼高亢。
眉清目秀隱閨閣，對鏡梳紅妝，埋下的伏筆卻是相思淚千行。
點點的燭光若隱若現，城牆外，原來不止她一人在寒風中望穿秋水。
全城的女人都似她這般，一襲紅裝，佇立在濃霧之中。
這些女人並不在意戰爭的勝利，她們只希望自己的愛人能平安歸來。
楊柳依依送君往，雨雪霏霏盼君還。
遠方傳來一聲戰馬的嘶鳴，霧中隱約可見一道道威嚴的身影。
回來了嗎？
是夫君嗎？
心心念唸的人，此刻如夢似幻。
劉藝菲在濃霧瀰漫中翹首以盼，紅裝烏髮，背風而立，極目遠眺，目光好似要穿透天地間的這層濃霧。
背景音樂，再次一換，是悲涼的馬頭琴。
近了。
更近了。
戰馬的嘶鳴聲開始清晰可聞。
彷彿漫天神佛保佑，天地間的這層濃霧開始逐漸散去。
可當濃霧散盡的那一刻，劉藝菲雙眼緊瞪，愣在了原地，手中的燈籠，也無助的跌落。
天地無光，冷風蕭瑟。
空空如也的馬背，僅有依稀殘破的戰袍，如火，似血。
戰馬明明沒有坨物，步伐卻緩慢沉重，猶如揹負千斤，馬蹄所致，血淚交融。
老馬雖識途，可嘆人未歸。
一行清冷順著眼角無助的流下。
在場的所有觀眾，一顆心彷彿被揪住了一般，所有人都在期盼，這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看錯了。
她的夫君還在後面。
可電影中卻是這樣的畫面。
只見，劉藝菲任憑淚水打溼了衣襟，抬手伸向了腰間。
素手青筋乍現，纖細的骨節彷彿要脫體而出。
用盡全身力氣的一揮。
青絲迎風飛起，衣頻寬解而去。
紅裝之下，是早已備好的縞素，
一瞬間，城頭白雪紛飛。
馬頭琴轉向高亢。
如泣如訴，聞之心驚，聽之落淚。
妾知戰場上刀劍無情，夫君今日歸期，所生，妾自紅妝相迎，若死，亦備鎬素一丈。
畫面一滯，全片濃墨重彩的一刻到來，城牆外，一眾女子，紅菱換白襟。
城頭上原本慶祝勝利的紅幡，一道道的落下，換之的是一條條的白菱。
紅與白，悲與喜。
此刻，全城縞素。
電影的畫面開始歸於平寂，不變的還是那悲涼的馬頭琴。
最後的鏡頭，是伊人遠望。
望去的是風雪間，天地寥廓，是往昔裡，記憶斑駁，更是那歷史的無盡深淵。
燭火掉落，無聲的把一道道哀怨燃成灰燼。
城還是那座城，依然聳立在那裡。
天地間彷彿揚起一聲嘆息。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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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