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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原光一第一次踏進了馬蘭村。
他覺得中國人的村莊，有時候的取名特別有意思。
夜深了。
周圍黑漆漆的，什麼也都看不到。
這對行動來說，有利，但也有弊。
“就在前面。”
黑山真低聲說道。
“小心一些。”
現在，羽原光一和他帶來的五個人，只能藉助著月色摸索。
他們生怕引起一點動靜，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
終於接近了老朱家。
“行動。”
羽原光一一聲令下。
正當他的手下，準備翻牆的時候，意外卻忽然發生了。
一個老大的探照燈，驟然亮起，把周圍照得和白天似的。
“不好，有埋伏！”
羽原光一大叫一聲。
可是，來不及了。
周圍，無數的聲音傳來：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就在這裡，玉碎吧。”
羽原光一奇怪的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膽怯。
甚至，更加讓他驚訝的是，他發現自己似乎還在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槍聲，在馬蘭村這個小小的村子裡，響起了。
……
黑山真帶著人，幾次想要突圍，但都被打了回來。
而對方的火力也並不如何勐烈。
甚至，連那個探照燈都滅了。
可只要黑山真想衝哪裡，密集的彈雨一準會把他們打回來。
在較遠的地方，羽原光一還可以看到不少的光亮。
那是汽車的車頭燈。
馬蘭村，天羅地網！
“他們為什麼不進攻？”
又一次突圍失敗的黑山真，擦著汗水，大口喘息著說道。
“他們在等待天亮。”
羽原光一依舊平靜地說道：“等到天亮後，那才是他們真正的開始，因為他們想抓活的。”
“羽原閣下，我們不會成為俘虜的。”黑山真殺氣騰騰：“我們會戰鬥到最後一刻，為天皇陛下盡忠！”
“何必呢？”
羽原光一卻出人意料地說道：“難道我們犧牲的人還不多嗎？為什麼一定都要把命送在這裡呢？”
……
槍聲，把熟睡中的馬蘭村驚醒了。
沒人敢出來。
孟紹原坐在躺椅上，喝著茶，眯著眼睛。
李之峰服了。
每一步，都在長官的算計中。
從重慶，到廣安，再到馬蘭村。
每一步他都算到了。
“還有三個多小時就天亮了。”
李之峰看了一下時間：“長官，你睡一會吧。”
“睡不著。”
孟紹原睜開了眼睛：“你說，這次會是誰帶隊的？咱們會不會逮到大魚？”
李之峰聳了聳肩。
他哪知道。
孟紹原其實也不需要他回答，喃喃說了一句：“快天亮了。”
……
天亮了。
這時候的黑山真才發現，周圍到處都是人。
還有人拿著大喇叭，在那大聲告訴村民不要出門。
沒地方可以跑了。
手下的人傷了兩個。
“他們想幹掉我們，輕而易舉。”
羽原光一忽然說道：“他們無非就是想要抓活的，結束了。”
結束了？
黑山真一怔，隨即說道：“羽原閣下，請允許我帶著他們最後一次進攻，為您開啟一條血路！”
“沒有這個必要。”羽原光一搖了搖頭：“我們沒有任何機會能夠衝出去。也沒有必要再白白的犧牲了。放棄吧，黑山君。”
“什麼？放棄？”黑山真大驚：“您要做什麼啊？”
“黑山君，你還有妻子和孩子吧。”羽原光一的聲音是如此的平和：“答應我，活下去，活到戰爭結束的那一刻，所有的責任，都由我一個人來承擔。
將來，如果你們有機會再回到日本，請告訴他們，這個決定，是我下達的，和你們任何人沒有關係。”
“不，羽原閣下。”黑山真抬高了自己的聲音：“我絕不會讓您獨自承擔的。”
“黑山真！”
羽原光一驟然嚴肅說道：“這是命令，請你服從！”
“哈依！”
這一刻，黑山真的眼中，已經有了淚光。
羽原光一從藏身處走了出來。
和他想的一樣，沒有人對他射擊。
他用槍頂著自己的腦袋：“我是羽原光一，大日本帝國陸軍中左，我要求和你們的負責人進行談判！”
……
“羽原光一？他來了？”
孟紹原也都沒有想到，他從躺椅上起身：
“從上海就開始的恩怨，在這個小村子裡，到了解決的時候了！”
……
“羽原光一！”
“孟紹原！”
兩個老對手，終於又一次面對面的站在了一起。
雙方的距離只有十幾步。
羽原光一竟然笑了：
“孟先生，真的是你！”
孟紹原也在微笑：“我也沒想到，你會親自來。”
“多好的天氣啊，是嗎？”羽原光一抬頭看了一下天，然後，他看著孟紹原：“我有資格談判嗎？”
他問的是如此的禮貌。
他知道，現在優勢全在孟紹原這邊，想要殺死自己，對方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但他有一個優勢，他的槍口，正頂著自己的腦袋。
“說說你的條件。”孟紹原很認真的問道。
“我的人，全部投降。”羽原光一也嚴肅地說道：“在未來的審訊中，他們也會全力配合。但請你不要傷害他們。”
“很合理的要求。”孟紹原沒有任何考慮一口答應了下來：“我保證，不會傷害他們。也許將來有一天，他們還有機會回到日本。”
“謝謝，真的感謝。”羽原光一非常客氣：“第二個要求，是允許我自殺。”
孟紹原皺起了眉頭。
“請答應我的請求，孟先生。”羽原光一隨即說道：“當然，在死前，我會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你，保證沒有任何隱瞞。
請您理解我的心情，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而在中國的失敗，總是需要有人來承擔責任的。承擔責任的那個人，就是我。
您也許不知道，即便我的部下有一天被釋放了，回到日本，依舊會被追責。我還有另外一個小小請求，希望您能放出風聲，這次的失敗，完全是因為羽原光一的剛愎自用，無能所造成的。我的部下，已經盡到最大努力勸說我了。”
“你其實是一個挺不錯的人，真的。”孟紹原嘆息一聲：“很多時候，我欣賞你，你的勤奮努力，你的從不放棄。還有你為部下的殫精竭慮。
我答應你，羽原光一，我同意你用名譽的方式自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