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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朱允熥還在感嘆著,老爺子在社稷之後,還有著一顆自由之心的時候,迎面就是老爺子那雙明亮的好似能看穿一切的眼神。

此刻戰船已經全速航行,江風迎面吹來,帶著幾分秋日裡的慵懶。

成群的江豚,身姿優雅的從水面下一次次的躍起,好似是一輪輪沉入江底的月牙,波光粼粼,水珠浩渺。

遠方,長江兩岸的漁翁,戴著斗笠,搖著船櫓,往江中拋下一道道的漁網。

更遠處隱約在田間地頭、灌木樹林之後的村莊,已經有寥寥青煙升起,在這個秋日裡輕輕的訴說著江南的悠然。

朱元章的目光愈發深邃,輕笑一聲:“聽說,你已經知會內閣,待瀛洲二季度金銀入京,就要分潤一些賞於朝堂百官?”

“是以爺爺您的名義,賞賜下去的。”朱允熥急忙解釋,在一向嚴苛對待官員的老爺子面前,他不敢有半分作假:“朝廷今年大動作很多,人心惶惶,新政似虎,不論是為了收買人心,還是以示朝廷公允體貼,這筆銀子也該發下去的。”

朱元章哼哼了兩聲,搖頭道:“你小子沒說實話。如今啊,也學會在爺爺面前打馬虎眼了。”

“孫兒不敢。”朱允熥失口否認,繼而揮手指向遠方望見戰船,而開始提前收網的漁翁:“爺爺,他們為何會在這裡打漁?”

朱元章頓時一愣,有些不太確定的說道:“因為這些百姓以打漁為生,今日打漁明日入城售賣,貼補家用。”

朱允熥卻是搖搖頭。

這是結果,而非原因。

在老爺子質疑的注視下,朱允熥笑著開口道:“因為他們知道這江水之下有魚。”

朱元章一聽此言,本想開始訓責,只是稍稍轉念一想,卻又品出了不一樣的含義。

哼哼!

老爺子以冷哼聲,示意賣關子的大孫子繼續說下去。

朱允熥說道:“因為百姓知道江中有魚,所以才能才會打造漁船,編織漁網,探問城中售賣之地,魚價如何。若是百姓不知道這江中有魚,可以讓他們充飢飽腹,讓他們能售賣賺取一些零碎貼補家用。那他們是否還會造船結網下水捕魚?

朝廷如今復行秦法軍功爵,又議開國公、曹國公晉封一事,實則乃是以利誘之。今爾,我朝百萬明軍,何人不求戰似渴,求功心切,何人不想在馬背之上搏一個王侯將相?”

朱元章眉間夾有鋒芒,開口道:“所以,你現在是要對文官們以利誘之?”

朱允熥點頭道:“曲阜那家人不曾在了,兩榜進士也不再會直接授官,心學勐如火也,如星火散佈天下,只待東風起,天下盡是求實之輩。

可朝廷新政之下,我中原千年以來那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否能轉變過來?孫兒以為,此事非一朝一夕可成。但若是往後,朝廷新政有所偏差,那些人那些事又是否會捲土重來?孫兒以為,這是必然的。

所以啊,孫兒就想,或許在這思想上,也要改一改,要讓天下人知道,過去千年以來的那些個觀念,已經不適應於當下的大明。”

沒有一個萬里江山,是不可能成為大國的。可國土幅員遼闊,又會讓人們安於現狀,以為天下萬物皆有之,從而陷入內卷之中。

大明的問題是什麼?

有很多種,有很多不同的說法。

可是歸根結底,依舊是對資源的開發以及分配製度的設定。

數代中原王朝,都是建立在充足的土地資源之上,再憑藉著廉價的人口資源,在亂世之後一次次的創造出一場場盛世華夢。

而人們從來不關注分配製度的設定。

大明想要真的萬世長存,就得要不斷的開發更多的資源,且對內還要盡全力彈壓分配的不平均。

將矛盾和利益轉移對外,緩解內部的利益矛盾,讓所有人在某一天集體的突然意識到。

中原之地原來也不曾大,竟是何曾的小。

而在中原之外,還有更大的土地、更多的資源,猶如勾欄里巷中,那些做著最廉價皮肉營生的妓子一樣,任人採摘,予取予奪。

朱元章沉吟良久,細細的思索著前後的因果,半響之後方才開口:“文人安步足下,實非輕易可改之。”

哼!

朱允熥冷哼一聲:“若是不改,朝廷自會幫他們去改!”

封王激勵之下的軍功爵法,於那百萬明軍而言,鎮壓國內動亂,也是功勞。

朱元章沉默了許久,只是拍了兩下身前欄杆,不發一言。

這是默許的態度了。

朱允熥面帶微笑,舉目看向戰船前方,江面之上八卦洲的突出部位已經引入眼簾,由龍江造船廠築造的水泥戍堡,赫然橫陳在岸邊。

“測船速!”

甲板中段,有人高聲呼喊著。

傳令兵大概是今日整艘蒸汽戰船上最繁忙的人,不斷的高呼著測速。

少頃,戰船後端最高處的甲板艙室頂部,便有人站起身來。

“報!”

“自江心洲發,至八卦洲,用時一刻鐘。”

蹬蹬蹬。

堂堂的正三品工部左侍郎張二工,立馬提起官袍下襬,親自跑到船頭。

“啟稟陛下、殿下,蒸汽戰船於江河之上順流全速航行而下,航速一時辰可行一百二十里水路。”

朱允熥側目看向躬身拱手奏答的張二工,心中細細的盤算了一下。

一時辰航行一百二十里,估算一下大抵就有十五六節的航速,雖然是順江而下,但在如今卻可謂是神速也。

“繼續吧。”

朱允熥緩聲回了一句,張二工拱拱手,小心退下船頭。

少頃,戰船開始在八卦洲的上游側過船身。

一側火炮開始在戰船移動過程中,對著八卦洲岸邊的水泥戍堡發起了進攻。

前兩輪準頭不高,稀稀拉拉的零星炮彈射中戍堡,卻也是引起一陣陣的轟鳴,製造出不小的動靜,在望遠鏡裡頭戍堡外層碎塊濺射。

當前面的試射結束之後,蒸汽戰船上裝配的新式火炮才真正的發揮出了作用,不斷的噴吐著怒火,越來越多的炮彈投射到了戍堡上。

當戰船整個調整好船身位置,一側橫對八卦洲岸邊的水泥戍堡,真正的炮火宣洩才終於到來。

江面上再一次佈滿硝煙迷霧。

當煙霧消散,八卦洲頭的水泥戍堡整個被削去了一層,厚實的牆體被撕扯出巨大的口子,牆頭露出恐怖的豁口。

比照大明在九邊建造的水泥戍堡,在戰船炮火洗禮下,已經徹底失去了戍堡所具備的防禦功能。

“現在戰船要回龍江造船廠,再測試一邊逆流而上的航速如何。”朱允熥站在老爺子身邊,低聲解釋著:“原本應該是有江上戰船對戰的試驗,只是火炮無情,動輒便是船毀人亡,所以才取消了這項試驗。”

朱元章擺擺手:“既能摧毀這八卦洲頭的戍堡,那水面之上的舟船,便再無敵手,亦不必試驗。”

朱允熥笑了笑:“是這個道理。”

這時,朱元章卻是輕咦一聲。

戰船現在正在轉向,要往上游造船廠回航,朱元章的視線便不由被下游吸引,視線不斷的迴轉著,最後更是輕輕的挪動了一下腳步,好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這也是水師的戰船吧?”

朱元章望著下游而上的一支船隊,輕聲詢問。

朱允熥轉身看過去,稍有遲疑。

“怎麼?這船隊有何情蔽?”朱元章有些好奇,已經是邁出腳步,要往船尾而去。

朱允熥跟在後面,低聲道:“是水師的戰船沒錯,但是……也有些不一樣。”

爺孫兩人一前一後,在因為戰船轉向而格外繁忙的甲板上,往船尾而去。

朱允熥側目看向船舷外,從下游江面航行過來的水師船隊。

寶船穩坐中軍位置,兩側戰船以為左右翼,前有戰船開路,後方則是運兵船、運馬船、運糧船,只是瞧著吃水卻又不像載重太多。

再看寶船上打出的旗號。

那分明就是原本屬於大明鎮倭大軍解押金銀回京的船隊旗號。

可若只是解押金銀回京,船隊最對也不過一二十條船,卻不像現在這樣,船隊的數量已經超過五十條。

“那是瀛洲解押回來的金銀,還有……還有押送倭奴的船隊。”

朱允熥輕聲低語,將這支回航的船隊身份說出。

“哦?”朱元章發出一聲,已是走到了船尾頂部甲板上。

這時候戰船也已完成轉向,向著上游全速回航。

朱允熥上前一步,頷首低聲道:“解押的金銀,按照東征大軍上奏的軍報,是在琉球那邊停泊了一陣子,亦有宣揚我朝國威之意。

至於那些倭奴船,想必是東征大軍為了穩定瀛洲新徵之地,將那些膽敢犯上作亂的倭賊緝拿,依律押回大明,發往各地做工的。”

原本去了一遭甲板下,親眼檢視新式火炮的朱高熾,這時候也已經走了上來,到了兩人身後。

朱高熾輕聲道:“這一批倭工是要發往江西道南昌府的,內閣解縉有意在朝廷即將完工應天至杭州府水泥路,及開工應天至淮安府,應天至鳳陽的水泥路之後,再開應天至江西道南昌府的水泥路。

而後再自南昌府往湖廣道武昌府修建水泥路,如此應天對湖廣、江西一帶的溝通,便算是初步完成。到時候朝廷往來兩道,也能更加從容一些。”

朱元章思索了片刻,開口道:“是要將南昌府和太平府的水泥路連通起來?經由池州府?”

朱高熾立馬開口:“回皇爺爺,確實如此,經由池州府、饒州府,水泥路也就進了南昌府。”

朱元章臉上笑了笑,望著船尾從瀛洲回航的船隊,輕語道:“這條路不好走。”

“所以才要動用倭工去做事。”朱允熥接過話,繼續道:“這條路的事情,孫兒也是知曉的。內閣要連通南昌府和太平府的水泥路,中間的池州府多是山地,依照工部報上來的估算,遠比如今在建的三條水泥路更加繁瑣困難。”

“那就讓倭工們去吧。”

朱元章揮揮衣袍,風輕雲澹的唸叨著。

全速航行的蒸汽戰船,很快就將身後的船隊給拋開,漸漸的消失在江面之上。

而才剛剛航行到了八卦洲外江面上的,自瀛洲回航的船隊,正在保持著勻速航行。

在船隊的周圍,不斷的有走江快船遊走警戒著。

畢竟船隊中,除了那些最不值錢的倭奴之外,還有著價值百萬兩以上的金銀,這些才是朝廷最看重的東西。

而在無人問津的一艘艘倭奴船裡,充斥著黑暗和冷血。

原本用於明軍運送兵馬的運兵船,只需要經過小小的改動,就能運送成倍的倭奴前來中原。

甲板上,是負責護衛船隻的明軍官兵。

而在甲板上,是除了送飯之外,便基本不會有明人出現的關押倭奴的船艙。

昏暗無光,是甲板下船艙裡的常態。

無法得到流通的空氣,在漫長的航行時間裡變得腐臭刺鼻。

原本只是兩層的床鋪,如今只是經過小小的改動,就可以容納五名倭奴躺下。

船艙的角落裡,則是幾隻用於倭工出恭所用的大木桶,底部透過一根管子連到船艙外面,深入水中。

仁慈的大明並沒有給這些倭工上枷鎖,就連手銬腳銬也不曾使用。

畢竟,沒人能在茫茫大海之上逃脫。

在船艙的角落裡,小小的視窗下面,光線斜拉著投射進來。

在肉眼可見的光線下,一名披頭散髮的倭人,正蜷縮著靠在牆角,保持這個姿勢已經許久了。

離著近一些,方才看得清,竟然是當初倭國南朝吉野家族的吉野寺麻。

先前船艙外面的炮聲,吉野寺麻聽得清清楚楚。

那樣的炮聲,不久之前他在倭國也聽到過,今日聽來是如此的熟悉。

大明發生內亂了嗎?

吉野寺麻將這個念頭擊碎,如今的大明不可能會發生內亂。

“要到應天城了吧……”

吉野寺麻低聲唸叨著,他來過大明,來過應天城,也在那條比倭國還要長的大江上乘船賞過兩岸江景。

吉野寺麻雙手撐在地上,顫巍巍的匍匐著爬起來。

然後轉身。

雙手扒在小小的窗戶上,吉野寺麻有些艱難的升起脖子,一雙變得渾濁的眼睛看向窗戶外面。

那裡應該是應天城外的八卦洲。

吉野寺麻望著洲頭化為廢墟的水泥戍堡,眼神有些疑惑。

“那炮聲,便是發生在這裡的嗎。”

他低聲的呢喃自語著,洲頭不見官兵亦或是叛軍。

很快的,吉野寺麻就想到了,這裡應當是大明檢驗火炮的地方。

到底是何等的天威,才能將那堅固的戍堡摧毀成這樣啊。

吉野寺麻心中感嘆了一句,只是眼底卻沒有任何的波瀾。

他已經經歷了最絕望的事情,倭國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倭人……

如今只有被押送到大明的倭工,將會在無盡的歲月之中,化為一根根白骨,埋進大明不知名地方的泥土之中。

“倭國真的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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