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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開始顫動起來。厚而高的河堤,不斷地晃動著。河堤上的砂礫和小塊的磚石,竟然是在地面上跳動起來。

一股股的氣浪自上游俯衝而下,卷著那些細小的塵土,在整個河道範圍上掀起一層沙塵,巨大的氣浪推動著塵土嗖嗖的刮在人們的身上,發出叮鈴鈴的響聲,滑到臉上,令人作痛。

河床上的河水,在眨眼間下去了大半的高度。有河床下的高地,甚至於已經到了隱隱可見的程度。

作為河道總督,潘德善和黃河已經打了很長時間的教導,看著此刻的情形,他很清楚,上游真的是崩潰了。

而在上游築造起來,用於攔截分流河水,好建造減水壩的攔水壩,也必然是盡數失效。

這是一場人造的洪峰。自洛陽城至陝州城,且再要往上游而朔的河水,盡數一股腦的衝了下來。

潘德善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頭。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攔水壩並非是將整個黃河上游的水攔截下來,而是讓河水暫時的分流轉道,好讓河道總督衙門下的河工們,能夠在攔水壩下段築造真正要長期使用併發揮作用的減水壩。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潘德善一時間之間根本就想不通,從腳下傳來的震動愈發的激烈起來。

他來不及再有更多的思考,長大嘴巴怒吼一聲:“跑!讓河工們快跑!所有人都撤下河堤!”現在沒人知道,上游下來的洪峰水頭究竟有多大。

若是太過洶湧,那現在站在河堤上的人,都有可能會被大水給圈進河道里。

其實不用潘德善呼喊。河堤上的河工們,哪一個不是一輩子生活在黃河兩岸。

上游發生的動靜就是最好的訊號。在差役們駕馬衝下來的時候,河工們已經開始慌張卻有序的從河堤上往河堤下跑了。

河道總督衙門的官員護在潘德善身邊,滿臉驚恐,拉著潘德善的手臂。

“總督,快走吧!”一眾在場的官員皆是面露不安,可是潘德善身為總督,站在原地不動,他們也絕無可能先行逃離河堤。

“總督!快走吧!”

“再不走,上游的水下來,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總督,這次定是意外,待這波洪峰水頭過去,我等便立馬趕去上游查探情況,查出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今日河道出事,三司衙門定然是要前來詢問查證,朝廷也定然會問詢而動,總督你要保證身體,萬不可出事啊!”在潘德善身邊的官員們紛紛開口勸說。

這些人,有因為洪峰將至而產生的緊張和不安,但亦有為出事之後查清真相的考量。

而潘德善身為河道總督,朝廷欽命的治河大臣,誰都能出事,唯有他是萬萬不能出事的。

不然,之前這裡所有人的付出,都將隨著這場大水而功虧於潰!潘德善的腳步已經挪動一下。

官員們的勸說,他分辨的清。只是。剛剛轉過身,邁出一步的潘德善卻是忽的止住了腳步。

在所有人緊張的目光注視下,潘德善竟然是重新轉身,站回到原來的位置上,雙手按在那對青石條堆上。

總督衙門同知臉色鐵青,焦急道:“總督,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河床上原本降下去的水面已經開始回升上漲。

這是上游的水已經快要衝下來的跡象。巨大的轟鳴聲,在所有人的耳蝸裡迴盪著,幾乎是要撕裂人們的耳膜。

潘德善卻是好似是腳下生根了一般。

“你們先下河堤!”說完之後,潘德善便雙眼死死的盯著上游那團越來越近的水霧。

本來已經紛紛提起腳步要離開河堤的官員們,又急匆匆的圍了過來。

“總督,現在不是強撐的時候!”

“若是這道洪峰過甚,便是生在黃河上的河工,也扛不住的!”有人更是焦急的心火中燒,衝著自上游趕下來的差役叫喊著。

“來人!”

“將總督抬下河堤!”差役們是親眼看到上游洪峰的。聽到上官的話,立馬就衝了進來。

潘德善眉頭一凝,雙眼冰冷的掃過差役,而後冷聲道:“上游攔水壩、減水壩便是崩潰,也定有底基殘存,於河床下阻攔河水衝擊!開封府一段河道,今歲也一直在加固加高。本官不走!本官今日便要與河堤同在!本官要親眼看一看,本官與諸位築造的河道,到底能否抗的下這一遭的大水!”說著話,潘德善按在青石條堆上的雙手,卻是下意識的因為緊張而攥成拳頭。

雙手關節處,也因為拳頭攥的太緊而變得發白。潘德善不走了!在場的官員們頓時生出一股無力。

他不走,便是現在有人想走,也走不得了。眾人臉上浮現一片死氣。今日怕是要交代在這裡了。

有出身心學的總督衙門官員,忽的站到了一旁的石條上。是個很年輕的官員。

眾人都認識他。鬱珉,鬱瑾禮。是在河道總督衙門裡負責核算河工出工應付錢糧的差事。

平日裡可以說是錙銖必較,分文不讓。但為人卻也和善,除了錢糧上的事情,算得上是個出類拔萃的年輕人。

“鬱瑾禮!你要說什麼!”鬱珉嘴唇發白,此刻的他正背對著上游,面朝眾人。

雖看不見身後,上游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但是那溼漉漉且刮的自己後背發麻的氣浪,卻讓自己清楚,時間已經不多了。

鬱珉張開口,在包括潘德善在內的所有人注視下,高聲呼喊道:“我等治河年載,所為便是要使黃河安瀾,大河兩岸百姓再不受災患。今日河道出事,無論上游實情如何,皆為我等之過。總督所言有理,上游攔水壩、減水壩雖然已經崩潰,但下游河堤卻一直在加固。我等若是連在自己手下辦出來的事都放心不過,何以叫兩岸百萬黎庶相信?何以讓朝堂之上袞袞諸公信服?何以叩謝陛下、太子、太孫之恩榮信賴?今日!我鬱瑾禮,與總督一併在此!人在河在!河潰人亡!我鬱瑾禮也不走了!”轟隆隆……上游的洪峰終於是下來了,激盪的河水不斷地撞擊在兩岸河堤上,濺起千層巨浪。

水浪一股股的被激起,猶如傾盆大雨一般的落在河堤上。僅僅是洪峰前的浪頭,就已經讓所有人渾身溼透,髮梢凌亂,衣衫不整,狼狽不堪。

大地好似是要翻個身,被一層層重新加固加厚的河堤,此刻好似是軟泥一樣不斷地湧動著,讓人腳下難以站穩。

河堤上的眾人,不由的彎下腰蹲下身子。

“不走了!”

“勞資也不走了!”

“今天本官便要和自己造的河堤同在!”

“人在河在!河潰人亡!”

“本官愧對陛下,愧對朝廷!二十年後,本官還要再為朝廷治河!”

“娘希匹的!勞資等著著洪峰殺過來!”

“……”巨浪轟鳴中,所有人都定下心,腳下竟然是出奇的能站穩了。風聲、水聲、人聲。

在這一刻,盡數都混雜在了一起。

“都穩住!”

“抓住身邊人!”

“不要鬆手……”巨大的浪頭在河堤下不斷地翻湧著,每一次衝擊在河床下,都是在河面上掀起巨大的浪頭。

潘德善蹲在青石條堆後,衝著周圍一個都沒有走下河堤的官員們吶喊著。

此番不死,治河之事,必能成。有這群不畏生死的人在,大明終有一日能馴服身邊這條大河,叫這黃河真正的安瀾!

巨浪轟鳴,黃河咆孝。天地間,只剩一色,再難分辨旁物。……彭!一聲巨響,在開封城內布政使司衙門公堂上響起。

裴本之的臉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怒目看向滿身塵土,從河堤上趕回來的差役,憤怒的咆孝道:“今日潘總督就帶著人在河堤上,上游出事,你們這幫蠢貨,不知道去救潘總督嗎!”因為今日本就準備設宴寬待潘德善,三司衙門的人都聚在布政使司衙門。

在公堂上,河南道按察使高於光,以及河南道都指揮使於馬,兩人亦是臉色緊繃,神色難看。

當裴本之還在憤怒的罵人時。於馬已經站起身,看向本衙的將領:“有令!”眾將不假思索的徑直起身。

“末將在!”於馬神色凝重:“命府城衛所兵馬盡出,奔赴河堤,解救受襲人群,尋找河道總督衙門官員,不得有誤,即刻出發!”

“末將領命!”眾將紛紛領命,拱手轉身,雷厲風行的走出布政使司衙門。

這段時日河南道上下都知道,治河是頭等的大事,河道總督衙門雖然用起人來都是往死裡用,但所做的事情卻都是為了河南道的百姓。

沒人願意在這個時候磨洋工耽擱時間。自吏部出任河南道按察使的高於光,此刻最是冷靜。

他有著高居廟堂之上的官員們所具有的沉穩。見此刻於馬已經安排都司衙門的兵馬前往河堤,高於光轉頭看向臉色鐵青的布政使。

“裴方伯稍安勿躁,眼下還不知道河堤上到底是個什麼情形。潘總督亦是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得現在他已經帶著人開始處置水情況。”裴本之站起身,雙手撐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氣長嘆一聲:“本官又何嘗不知,此刻本道該是冷靜,查清河道上的情況。可是高按察也知曉,朝廷治河,離不開河道總督衙門,更離不開潘總督。”高於光走到了裴本之身邊:“潘總督是大才,朝廷授予權柄,他卻只用於治河一事,從不曾為了一己之私而牟利。潘總督的品行,河南道上下有目共睹。方伯安心,潘總督此遭定然不會有事的。”裴本之搖搖頭,已經是離開主位,往衙門外走去。

高於光和於馬二人跟在身後,眉頭皺起。裴本之一路走到了衙門外,也不讓人抬了轎子過來,只叫差役們牽馬好更快些去河堤上親眼檢視情況。

而在這等待著時間裡。裴本之臉色陰沉,語氣凝重道:“河道上出了事,不論上游到底發生了什麼,攔水壩和減水壩崩潰,是不爭的事實。”高於光沉默了起來,這話不假。

上游耗費無數錢糧築造的攔水壩和減水壩,此刻也確確實實是崩潰了。

裴本之繼續道:“朝廷現在推行新政,洪武新政!朝堂上今年換了多少人?地方上,秦王殿下也抓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可是當真就再無人心中不滿了嗎?不會!還有數不盡的人不滿於本朝的洪武新政!現在河道上出事了,潘總督是太孫一手提拔上來,放在河道總督位子上的。河道出事,潘總督難逃其咎,而到了朝堂上,太孫也必然會受到牽連。到時候,本朝正如火如荼的洪武新政又該如何?”高於光自是明白此間道理。

他同樣臉色凝重難看。可是,朝廷裡的事情,現如今也不是他這個外放的人能夠置喙的。

當幾人還在憂慮今日河道上所生之事,會在朝廷裡掀起多大的風浪時。

布政使司衙門的差役,已經為上官們牽來了馬。裴本之雙目一凝,鋒芒畢露,快步下了階梯便已牽繩上馬。

“二位,先隨本官去河堤上看看情況吧!”說完之後,裴本之重重的抽起馬鞭。

馬兒嘶鳴。街上,馬蹄噠噠,奪路狂奔。……

“駕!”

“駕!”

“駕!”噠噠噠……噠噠噠噠噠……中都鳳陽府境內,過淮水,北上的固鎮驛和王莊驛之間,罕見的同時有兩隻官府信差,分別南上北下。

在固鎮驛和王莊驛之間的官道上。過千人的隊伍,正在勻速前進北上。

這是皇太孫今歲北巡的隊伍。今日一早隊伍出鳳陽城,過淮水,便腳下不停地沿著官道北上。

順著官道,過固鎮驛、睢陽驛、百善道驛,隊伍就能進入河南道境內。

“鳳陽城急報!”

“河南道布政使司衙門急報!”北上、南下的兩支信馬隊伍,幾乎是同時追到了北巡隊伍前後。

正駕馬走在整個隊伍前面,與高仰止、白玉秀等隨行官員閒談的朱允熥,望著趕到的信馬,眉頭頓時皺起。

他心底更是不受控制的跳動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中生出。………………月票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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