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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做了決定之後。

曹昂用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邊讓。

接著一揮袍袖,深吸一口氣,便語氣慷慨的朗聲言道。

“家曾祖父在宮中三十餘年,歷經四帝,選賢舉能,未嘗有過,甚至當年孝桓皇帝能夠登基,他老人家都居功至偉,在世時便多有讚譽。”

“哪怕是先帝在世,亦不敢直呼我曾祖父為閹宦,你不過一小小的末學後進,又如何敢口出狂言,大放厥詞!”

“莫非你邊文禮,自認為比先帝還要英明,比孝桓皇帝還高不成?”

邊讓原本沒把曹昂放在眼裡。

然而此番言論一出。

其臉上頓時色變。

實在是這頂帽子扣的太大。

他就是再狂傲,再驕縱,也絕不敢說自己比桓靈二帝還要更英明。

只要他敢點頭承認,那在場不管是誰殺了他,都不會有半點罪責。

反而還要拍手稱快,說殺的好。

因此邊讓不敢直言回答。

只能挑著曹昂言語中的錯處,沉聲反駁道:“世人皆知,我乃天下名士,便是孔文舉,王景興,見到我也要投名刺拜會。”

“你不過一黃口小兒,當真大言不慚,說什麼末學後進,實在可笑!”

聽聞此言。

曹昂反道冷哼一聲。

不退反進,往前邁了一步。

雙目如雕似鷹,死死的凝視著邊讓,同時更是提高音量斥道。

“家曾祖父在宮中為大長秋之時,曾多次舉薦賢能,諸如陳留虞放、邊韶,南陽延固、張溫,弘農張奐,潁川堂溪典,這裡面哪個不是天下名士,哪個不比伱一介區區腐儒要有名氣?”

“種暠種景伯,曾經擔任過三公的大賢,更是親口所言,對我曾祖父感激涕零。”

“倘若我沒有記錯的話,邊韶邊孝先,就是你陳留邊氏的人吧,連你自家的長輩都受我曾祖父恩惠。”

“和這些人相比,你倒是告訴我,你不是末學後進是什麼?”

……

曹昂句句如刀。

對邊讓步步緊逼。

接連舉出的幾個人名,都使得邊讓無言以對,難以招架。

先前提到的每一個名字,都是活躍在幾十年前的天下知名之士,他邊讓比這些人,是萬萬比不過的。

更別說其中還有他族中長輩。

他要是敢予以否認。

那毫無疑問會被人戳著脊樑骨罵。

甚至傳回家族中,他說不定還要受到族中長輩的斥責。

到了這個時候。

邊讓心中已經生出了淡淡的悔意。

曹騰此人,實在不是一個很好的攻擊點,雖然有著閹宦這樣的汙點身份。

可終究和張讓等人有天壤之別。

他貿然拿這個來攻擊曹操,反倒被曹昂的三言兩語之間給架住了。

使得如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真是晦氣。

不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如此言語的,應該等人少的時候,私下裡拿來羞辱曹操。

到時候眼前這小子,即便拿這些話來架住自己,他也完全可以無視之。

棋差一招。

邊讓想要開溜。

然而曹昂又豈能如了他的意?

……

見眼前這個老傢伙啞口無言。

曹昂當即再進一步。

身上彷彿燃燒起了火焰,似有虎狼般的意志透體而出。

強大的威懾力,使得邊讓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彷彿在畏懼曹昂。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

曹昂便已然用手指著他的鼻子。

言語間充滿了不屑的嘲諷道:“聽聞汝昔日曾經拜會大賢郭林宗,想要從有道公那兒得個隻言片語,從而名揚天下,使世人皆知。”

“然拜會過後,卻只得了有道公一句‘略有薄才,可惜乃無道之輩’!”

“眼下看來,有道公果然真知灼見,汝果真為無德無能之輩!”

曹昂的反擊如推山倒海。

鋪天蓋地的向邊讓襲來。

使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無德無能,這樣的評價攻擊性實在太強了,一旦流傳出去,那他前半生所積攢起來的名聲,恐怕會毀之大半。

故而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走。

今天一定要和這小子辯個清楚明白,否則恐難善了。

邊讓當即一揮袍袖。

雙目圓瞪的看著曹昂。

眼眶中好似要噴出火來。

他也同樣用手指著曹昂,不甘示弱的怒喝道:“爾不過一區區豎子,未治經典,未學大義,所言皆不過強詞奪理,均非正論。”

“便以爾這粗淺的學識,又如何知道有道公的深意,你又怎麼懂得,所謂入道究竟是何意義?!”

曹昂聞言,頓時哈哈大笑。

直笑的邊讓有些心慌。

一陣狂笑聲過後。

曹昂當即對左右眾人拱手抱拳,略微行了一禮之後。

接著朗聲言道。

“你既如此說,那我今日便以我這微末學識,與你言道一番。”

“也好讓在場諸位聽一聽,你究竟是如何無德無能!”

……

邊讓本能的感覺有些不妙。

似乎自己方才那番辯駁的言論,要以來曹昂更為猛烈的打擊。

事情好像變得更加糟糕了!

只可惜現在察覺,為時已晚。

曹昂先是用目光掃視了一眼,依舊在邊上苦著個臉,作進退兩難狀的張邈,隨後高聲喝道。

“倘若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邊文禮是去年九月,被朝廷任命為揚州九江郡太守,且你已前去上任。”

“然而聽方才孟卓叔父所言,你如今已是棄官而回,眼下距離去年九月,尚且不足一年時間。”

“你從洛陽城出發,到達九江郡陰陵縣,再從那兒迴轉到陳留,光是往來路途上所要消耗的時間,恐怕便足有數月之久。”

說到這裡。

曹昂稍微頓了頓。

又往邊讓那邁了一步。

隨後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頗具嘲弄意味的說道。

“除去路上這數月時間的消耗,你真正擔任太守的日子,也不過就是幾個月,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你堂堂一介太守就做不下去了,只能灰溜溜的跑回家鄉,當真是可笑之極。”

“也別藉口說天下戰亂不休,九江郡乃揚州大郡,少經中原之亂,偏安南方,最起碼去年九月至今日未經戰事,相比於關東各州郡,可謂安穩的很。”

“在我看來,無非是你邊文禮不通政務,不明事理,對於郡中的大小事務一竅不通。”

“故而前後歷經數月時間,你這太守就當不下去了,只能強行給自己臉上貼金,說什麼不願為官。”

“名為不願,實則不能,甚至不懂,只會誇誇其談的虛言之士,這便是你的無能之處!”

……

話音落下。

邊讓頓時面色一黑。

被曹昂說的啞口無言。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棄官不做的原因,還真就被曹昂給說準了,正是因為沒有能力管理好一個郡,當好一個郡太守。

邊讓才灰溜溜的跑回來的。

他是真的不懂政務,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各種事情,甚至就連郡裡大小官吏,各方勢力之間的人情世故,他也是一竅不通。

因此曹昂這番言語。

算是精準的點在了他的死穴上。

使得他眼眶中的怒火更甚。

而這還沒完。

曹昂甚至還對著左右拱手笑道:“在座諸位,不知在下方才所言,可有何處是不認同的?”

蓋上了棺材蓋,甚至還要踩兩腳。

而更為要命的是。

邊讓隱隱約約看見周圍眾人,那看似古井無波的臉上,好像都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這究竟是在笑誰,恐怕閉著眼睛想想,也該知道了吧。

這下丟臉算是丟大了。

邊讓心中那叫一個恨啊。

只是到了眼下這個關頭。

和曹昂辯駁個高低,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恢復自己的名聲,洗掉這個所謂無能的評價。

邊讓當即眉頭一皺。

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乃飽學之士,治的是儒家經典,學的是孔聖之言,我所著之文章,便是我的能為,你這一介孺子,又如何懂得什麼叫無能無德?”

有些人就是這樣。

你和他講道理,他就講規矩。

講規矩的時候,他就開始說道德。

要是連道德都說不贏了,那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拋開事實不談,直接開始曲解意思。

此刻邊讓便是如此作為。

強調自己儒學之士的身份,似乎作為一名儒生,不會治理地方,當不好一郡太守,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就是拋開事實不談。

盧植覺得很淦!

然而,殊不知。

眼下他這番言論,恰恰是落盡了曹昂給他精心編織的陷阱之中。

致命一擊,要來了!

……

在聽見邊讓的辯解之後。

曹昂再一次哈哈大笑起來。

表現的張狂無比。

“唰!”

笑聲過後,曹昂猛的轉頭。

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邊讓。

“這便是你的無德之處!”

大聲厲喝之下。

曹昂當即怒罵道:“所謂儒者,有君子之儒和小人之儒,君子之儒,忠君愛國,守正斥邪,既能恩澤於當時,又能流芳於後世。”

“而小人之儒則不同,專攻筆墨文章,只會雕蟲小技,可謂青春作賦,皓首窮經,筆下雖有千言,而胸中實無一策,此等小人之儒,便是日賦萬言,又有何可取之處?”

曹昂言語如刀,文字似劍。

一字一句之間,彷彿有無盡的鋒芒,將邊讓割的鮮血淋漓。

一邊說。

曹昂還一邊向前邁步逼近。

而邊讓則被他說的面色紫如豬肝,懦懦而不敢言,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後退,直到“咚”的一聲撞到了柱子上。

往後再無退路!

而見其如此畏畏縮縮的模樣。

曹昂更是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繼續言辭怒罵道:“不能興邦,不能治國,所學所用,皆無益於匡扶社稷,只會尋章摘句,埋首於筆硯之間,數黃論黑,舞文弄墨。”

“如此腐儒,尚不知羞恥二字作何寫法,反倒沾沾自喜,自以為於國有用,豈非無德之輩乎?!”

一番君子和小人之儒的高論。

彷彿從九幽陰司吹來的寒風一般。

使得邊讓瑟瑟發抖。

只覺毛骨悚然,心下冰涼一片。

此刻在他眼中。

曹昂就彷彿一隻披著人皮的惡鬼,徒手將他身上的瘡疤撕得鮮血淋漓,一塊一塊地翻在外面。

實在恐怖至極!

……

“你……你!”

邊讓靠在柱子上。

用手指著曹昂,足有片刻之久,卻依舊難以說出一言。

另一隻手則撫在胸腔位置,整個人面上的表情有些難看,五官好似擠到一起去了,充滿了猙獰之感。

“呼哧……呼哧!”

邊讓喘著粗氣。

彷彿被曹昂方才那番言語,給罵的心臟病發了,顯得很是激動。

然而曹昂覺得不夠。

面對這個老傢伙如此姿態。

他依舊面不改色的向前兩步,徹底的把邊讓逼靠在了柱子上。

隨後一字一句,言辭鋒利的說道。

“似爾如此無德無能之輩,更是無禮在先,侮辱我家曾祖,實在心胸狹隘,粗鄙淺陋。”

“皓首匹夫,蒼髯老賊,我從未見過有如此面目醜陋,厚顏無恥之徒!”

“此輩不足以語,請勿復言!”

說罷。

曹昂還真就揮手走到一旁。

連看都不再看邊讓一眼,似乎真就不打算再和他說哪怕一個字。

蓋棺定論。

猶如泰山崩塌,東海傾倒,惶惶如山河之勢,朝著邊讓洶湧而去。

頓時使得本就已經感到心臟絞痛的老傢伙,直接一股甜腥味湧上喉頭。

“噗嗤!”

滿嘴鮮血噴湧而出。

直接將身前的一片地磚給染紅了。

……

“文禮,文禮!”

張邈趕忙衝了上去,伸手將正萎頓於地的邊讓給扶了起來。

邊讓艱難的睜開眼睛。

隨後動了動手指,聲音中充滿虛弱的說道:“走!孟卓,讓人送我走!”

其實噴這一口老血。

不見得就是半死不活。

更多的是因為邊讓,實在沒臉繼續呆下去了,顏面都丟乾淨了。

只能佯裝吐血昏迷。

曹昂那如連珠箭一般的言語攻勢。

直接將他的層層盔甲給擊穿,在他心上戳了一個又一個的血洞,彷彿用尖銳的匕首,剜開了一個又一個的瘡疤。

無德,無能,小人之儒,心胸狹隘,粗鄙淺陋,厚顏無恥。

這裡面每一個詞彙。

都像是一座泰山,壓在了他的頭頂,使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周圍眾人,看向他的目光是怎樣的,想來應該是充滿了鄙夷和嘲弄吧,邊讓根本就不敢睜眼去看。

但無論如何。

他知道一點。

自己的名聲今天算是徹底毀掉了!

只要這件事情流傳出去,別說他還算不上頂級的天下名士,哪怕就是和那少數的幾位一個級別,也根本扛不住!

更何況還有這麼多人旁觀,曹昂又擺事實講道理,說的頭頭是道。

而他從頭到尾,就沒能拿出一句像樣的話反駁,被曹昂一路逼到了牆角,

這落在他人眼裡。

就是自己對於曹昂的指責全盤接受,無力反駁。

完了,一切都完了!

邊讓眼下只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逃離眾人那如刀似劍一般的目光。

回到一個陰暗的場所,把自己關起來,把耳朵塞緊,把眼睛閉上,只做不知道外界如何傳揚自己的名聲。

……

“小心些,別磕著了,趕緊抬回驛館去,請個醫師過來看一下!”

張邈對幾名下人吩咐一番後。

目視著邊讓被抬了出去。

而躺在架子上的邊文禮,雙目緊緊的閉著,連眼睛縫都不敢睜開。

只是在路過曹昂身側時。

他似乎心有所感。

心中突然升騰起了一陣濃烈的悔意,抓心撓肺,令他痛苦萬分。

自己究竟是何苦,今日來招惹這曹家父子,大家往日無冤,近日無仇。

就只因為自己妒忌心作祟,卻平白無故把大好名聲,全部一朝葬送。

悲哀啊!

往後大家提到他邊文禮時,恐怕只會不屑的說上一句“無恥小人”吧。

對於邊讓心中所想。

曹昂毫不知情。

當然。

即便他知道了,也會不屑一顧。

現在知道後悔,那當初幹什麼去了,不過是自己作死罷了。

這也不是對那些行為的後悔。

而是對聲名喪盡的恐懼。

像這樣的人,不招惹自己便罷,一旦和自己作對,那就要一棍子全部打死,以狂風暴雨式的攻擊,將所有企圖對曹家不利的險惡分子,通通除掉!

對待敵人,豈能手下留情?

……

等到送走了邊讓之後。

場上頓時為之一靜。

張邈看著邊讓遠去的背影,回過頭來又望向曹昂。

面色有些複雜的說道:“子脩,今日之事……”

言語間有些猶豫。

而曹昂則毫不客氣的搶白道:“此人辱我先祖,更是辱我父親,我未曾當庭拔劍將之斬殺,已經是看在叔父您的面子上,否則他早已身首異處!”

“您與我父親乃是知交好友,您今日將此人帶來,說出這般無禮之言,這難道就是朋友之道的處事方法嗎?”

張邈頓時面色慚愧。

雖然今天這場事情的主要責任,要由邊讓來背,但曹昂此刻把罪責的一部分歸到他身上,張邈也是完全承認的。

在邊讓指著曹操罵的時候。

他作為朋友沒站出來制止。

事後又如此言語猶豫。

已經算是違背朋友之道了。

故而下一秒。

張邈轉身對曹操拱手,並躬身行了個大禮,彎腰一拜到底。

“孟德,今日之事,乃我之過,在下是在心中慚愧。”

“且容我將邊文禮之事處置妥當,再來你府上,負荊請罪!”

……

曹操其實不怪張邈。

他知道自己這朋友的性格。

就是個牛鬼蛇神,各條道上都結交的任俠之輩,有時候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哪個人好,哪個人壞。

因此在張邈致歉過後。

曹操大度的擺了擺手。

“孟卓言重了,此事非你之過,倒是小兒孟浪,有何冒犯你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打了兩句圓場之後。

曹操對曹昂招了招手。

待兒子來到身旁後,曹操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露出欣慰之色。

接著聲音滿懷感慨的說道:“昂兒,我們走吧!”

隨著父子二人的步伐行進。

左右眾賓客當即讓開了一條路。

無論是山陽太守袁遺,還是各地的大小世家,在場所有人都以敬佩,且畏懼的目光看著這爺倆。

尤其是亦步亦趨,跟在曹操身後的曹昂,更是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好一個凌厲的少年郎!

……

待父子二人離去之後。

餘下眾人倒也沒有了交際的興致,互相打了聲招呼之後,彼此便三兩成團的離開了廳堂。

只是在離去之時。

還能聽到大家口中的小聲議論。

“這邊文禮也是自討苦吃,招惹誰不好,偏偏要招惹曹府君父子。”

“也是他自己漏洞百出,我看曹將軍說的一點不差,無能又無德,不知是如何攀上名士這個稱謂的。”

“這姓邊的算是徹底毀了,往後兗州哪還有人敢和他來往,過往那些故交好友,怕是都要與他斷交了,誰還敢站上一個,被蓋以小人之儒名號的無能無德之輩。”

“曹將軍真是厲害啊,言辭比刀鋒還要犀利,邊文禮能堅持那麼久,已經算是心智堅定了,換了我承受這樣的謾罵,恐怕三言兩語就要吐血倒下。”

此言一出。

眾人頓時為之沉默。

不由都想到了方才宴席上,曹昂那揮斥方遒,以高就低的貶駁之語。

將邊讓罵的狗血淋頭。

毫無還手之力。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

換了他們當做曹昂的對手,恐怕一個回合都堅持不下來。

想想都覺得恐怖。

不少人在這炎熱天氣,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彷彿從心底裡冒出了寒氣。

“走吧走吧,往後對曹府君和曹將軍恭敬一些,有些事情儘量照辦,否則曹將軍不僅帶兵能殺人,他開口也能殺人啊!”

“是極是極!”

“誠如張兄所言!”

眾人紛紛達成共識。

離開刺史府的腳步更快了幾分。

用心險惡的邊讓,是絕對不會想到這一點的,他當著所有人的面開噴,嘴賤直指曹操的出身。

不僅沒有降低他在兗州世家心中的威望,反倒還起了反作用。

與會者對曹操更加恭敬了。

這個兗州刺史,恐怕要當得如鐵鑄一般,再也無法輕易撼動了。

…………

刺史府書房中。

父子二人隔案對坐。

面前擺的是一架煮茶爐。

“咕嚕咕嚕咕嚕!”

隨著茶水的沸騰翻滾,曹操拿碗從中舀起一碗,擺在了曹昂面前。

看著兒子捧起茶碗,輕輕吹拂滾燙茶水時的模樣。

曹操心中有些感慨萬千。

在曹操看來。

今日若非曹昂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僅憑言語就將邊讓罵的吐血。

那他恐怕除了拔劍將其斬殺,不會有其他更好的辦法維護曹家的顏面。

而眼下,曹家的顏面不僅保住了,甚至在眾人心中,還豎起了一杆更高的旗幟,維護了他作為兗州牧的威嚴。

不僅如此。

曹操自己心中也出了一口惡氣。

實在沒有比這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在關鍵時刻總能站出來,揹負所有人的希望,也不會辜負大家的厚望。

永遠能夠令困境化解,破除危難。

有這樣的兒子。

父復何求?

我為他而感到驕傲!

……

父子二人飲了一陣茶湯後。

曹操心裡漸漸冷靜下來。

放下茶碗。

接著主動向曹昂問道:“昂兒,那個姓邊的雖然被你說的吐血暈迷,但他終究是苟延殘喘於這世上。”

“此人辱我曹家上下,為父若不能殺之,實在難以平我心頭之恨,不知你可有何良策?”

面對父親的怒火。

曹昂同樣放下茶碗。

接著笑呵呵的說道:“父親放心,孩兒心中早已有定計,讓他吐血暈迷,只不過是提前收點利錢罷了。”

“等到時機一至,我佈置的後手便可以顯現,彼時他死路一條!”

對於兒子的本事。

曹操還是相當放心的。

因此聽曹昂這麼一說,他當即點了點頭,一副欣慰的模樣。

只是在猶豫再三後。

還是略微皺了皺眉,有些遲疑的追問道:“這個時機是要等多久,每想到他在這世上多活一日,為父便像是嚥了一口腐臭般難受。”

曹操直言一天都不想讓邊讓多活。

看起來好像有點狠。

但曹昂卻覺得理所當然。

只不過眼下這老小子還殺不得,必須得等他的後手到位,透過這個手段去殺了此人,那才能永無後患。

……

因此面對父親的追問。

曹昂只是搖了搖頭。

“父親不必心急,眼下是糾集各方,討伐黃巾的重要關頭,各方勢力雲集於此,倘若我們於戰前殺了此人,那多少會影響討伐大業。”

此言一出。

曹操臉上的恨意當即消減一分。

他只是有些被仇恨衝昏了頭,不代表失去了思考能力。

誠如兒子所言。

如果在這個時候殺了邊讓,難免會引得各方勢力有所想法,萬一因為這個產生的些許顧忌,導致與黃巾交戰時出了什麼差錯,那可真是因小失大了。

見曹操稍稍緩和下來。

曹昂當即更進一步。

繼續勸說道。

“此人雖是無德無能之輩,今日也算是被我一番言語搞臭了名聲。”

“但他活到這麼一把年紀,終歸是有些底蘊積攢的,最起碼他出身兗州,還是本地士族。”

“有些本地的名士與世家,與他串聯過深,我們貿然動手殺他,只會導致這些勢力對我們生出逆反之心,甚至會暗中背駁我們。”

“因為殺此一人,而導致人心離散,甚至原本能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兗州,反倒變的飄忽不穩,那這個代價可就太大了,區區一個邊文禮,他還當不得我們如此興師動眾!”

……

這下曹操算是徹底冷靜下來。

為了家族大業和個人前途。

他還是能暫且忘掉仇恨的。

老曹終究是個理智人。

“唉!”

在唏噓感嘆一聲後。

曹操有些難言的扶了扶額頭。

接著頷首贊同道:“我兒所言甚是,若是動手殺他,讓旁人知道了,還以為我曹操無容人之量。”

“反倒不以兵刃殺之,能讓兗州等關東各地有識之士,直到我曹操是個胸懷大度,腹有氣量之輩,日後想必會紛紛來投。”

見父親已然明悟。

曹昂臉上當即露出笑容。

輕輕的拍了拍巴掌。

欣然附和道:“正是此理,只要我們接下來一段時間,不對邊讓做任何動作,兗州諸多名士和世家,只會以為我們是賣他們面子。”

“從而會越發擁護您統領整個兗州,此乃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呢?”

……

“嘩啦!”

隨著流水聲響起。

曹昂替曹操的碗中舀了一碗茶湯。

敬呈過去之後。

曹昂用手指了指曹操腰間佩劍,接著眯起眼睛笑道。

“先前廳堂之中,孩兒之所以按住您的劍柄,不讓您拔劍,正因如此。”

“殺他實在髒了我們的手,鬧不好還要濺一身血汙,孩兒自有殺人不見血的方法,兵不血刃,便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說到這裡。

曹昂稍微頓了頓。

接著整個人湊過來,小聲的對曹操叮囑道:“接下來的幾日,父親務必佯裝出將此事拋之腦後的姿態,若是有人前來說情,您惱怒一番,便順理成章的把人情收下。”

“只要所有人都認為您放下了這段仇恨,那時候就是我出手之時,彼時姓邊的死了,也和咱們毫無瓜葛。”

這話說的曹操哈哈大笑。

忍不住對曹昂比出個讚揚的手勢。

“我兒面厚心黑,一如往昔啊!”

“你且放心,為父自然省得,保證讓他們都認定,我是個寬容大度的謙謙君子!”

謙謙君子曹孟德。

曹昂聞言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小小的書房之內。

父子二人笑的前仰後合。

若是有外人聽去了,恐怕會一頭霧水,不知方才還經歷了那麼一樁噁心事的爺倆,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高興。

……

父子二人又言談了一陣。

正當曹昂準備告辭離去時。

書房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便聽到有人輕輕叩門。

“府君,陳從事和陳留張太守前來求見,小人已將他們二位引至偏廳。”

陳從事就是陳宮。

這傢伙也是兗州士族之一。

曹昂當即對曹操眨了眨眼睛。

“父親,瞧見沒,找您求情的來了,其中還有咱們自己手底下的人。”

“這二位您就別招呼了,畢竟都是您的老熟人,在他們面前您也不好說些什麼,就讓孩兒替您走一糟!”

曹昂的精準預判。

再一次讓曹操感到驚歎。

果真這世間的大小事情,十有七八已經盡入我兒之眼,真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能瞞得了他。

同時也暗自慶幸。

若是在廳堂之上,自己一時魯莽,斬殺了邊讓。

那恐怕陳宮和張邈,會與自己離心離德,那他曹操說不定就要少一個好用的謀士,以及一位忠心支援他的合作伙伴了。

思及此處。

曹操當即起身,將曹昂送至門口。

“昂兒,事情你就看著辦了,多少收下他們的人情!”

曹昂點了點頭。

出門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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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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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妄

止御
大啟三百五十五年——沐景風繼位,號敬淵帝 江湖勢力紛爭,內有亂臣賊子禍亂朝綱,外有強敵虎視眈眈 十五年前一名女嬰被抱到一處山門外 十五年後,臨淵閣有一名喚斷鴻的少女私自下山遊歷尋找自己的身世 剛一下山就意外被捲入一場皇權貴胄以及國家間的紛爭中,在此期間無意中發現自己的族人皆是死於非命 在下山期間情竇初開的息斷鴻對身為祭妡閣閣主兼國師的某個面具男一見鍾情 祭妡閣作為大啟境內最大的山莊,背後勢力連敬淵
歷史 連載 1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