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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宇自然不會去怪周內官,兩人過往並沒什麼利益交集,算是萍水相逢。

遇事各取所利,不相互掣肘,暗自使絆,甚至能為自己說上幾句話,蕭宇已經對他千恩萬謝。

天色漸漸清明,一行十餘人沿著高大莊嚴的宮牆向著含章殿的方向走去。

在這佇列中,周內官帶著兩個小黃門走在了前面,蕭宇和朱異錯了幾個身位跟在後面,其他十餘名宿衛軍呈兩列跟在了最後。

或許是經過周內官提點,沒有人真的再把蕭宇和朱異當成犯人,宿衛軍士兵就像跟班護衛一般,並未對兩人的行為做出過激的干預。

只要他們還跟在周內官的後面,至於竊竊私語之類的小動作,他們都不會去進行干預的。

至於那些個小動作,說白了其實都是朱異在主動找話。

蕭宇看上去總是心不在焉,隨意回覆兩句就算草草搪塞了,如此幾次下來,朱異也就看出了些端倪,也便知趣地放棄了攀談,默默地走自己的路。

而蕭宇的心不在焉,自然是心中正在盤算事情。

想過一遍之後,他抬頭看了看天,天邊的烏雲已經向遠處漂移,這似乎預示著今天應當是個好天氣。

這不免讓他想去了父王占卜時的那個“大吉”,但這個大吉卻讓他不禁皺皺眉頭,往前每走一步都讓他隱約有種如履薄冰之感。

前路煩擾複雜,無數種可能性在他心底徘徊。

他不禁在前行中多看了看這原本應當讓他極為新奇的宮禁之景。

樓閣殿宇依舊恢宏壯麗,只是經歷了昨晚的屠戮,這種恢宏壯麗的背後似乎又讓人有種悲涼蕭索之感。

路上不經意間還是時常能見到宮禁屠戮的痕跡,地上的積水依舊泛著血紅,被砸碎的瓷瓶陶罐的碎片隨處可見。

更觸目驚心的是他還看到了一隻斷手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手指小巧修長,那竟然是一個女人的手。

蕭宇在斷手前經過,他不禁會想道這隻斷手原先的主人會是誰?或許是一位宮廷樂師;那她還活著嗎?或許她已經死了,身體正與其他的屍體堆疊在了一起,正被馬車拉向某處荒郊集體掩埋。

又走了一段距離,耳邊蠅蟲嗡嗡作響,讓人心生反感,但突然眼前的空地上堆滿了各類的屍體,男女老幼、如一座小山。

走在前面的小黃門被嚇得不輕,有一個迅速離開佇列,扶牆嘔吐不止。

周內官喝罵道:“死人而已,何至於把你們嚇成這樣子,更殘苛的你們還沒見過呢,這種作亂還算是什麼?”

周內官將昨晚的事情故意用了“作亂”二字,這引來了身後那十餘名宿衛軍士兵的不滿,若非那名世故油滑的什長,那些士兵恐怕要拔刀出鞘了。

蕭宇皺了皺眉頭,他隱隱約約已經能感覺出周內官真實的立場了。

眾人繞過了這些暫時停放在一片空地上的屍堆,又走進了一條由兩道宮牆圍出的窄道。

走了沒多久,一側的牆體外突然有隱隱的喊殺聲傳來。

蕭宇皺了皺眉,抬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但高大的宮牆阻攔了他的視線,而他發現周圍其他人似乎對外面的戰事都不怎麼放在心上。

“小王爺……”朱異小聲叫道。

“什麼事。”

“那是崇和門的方向,打得正激烈呢?你說……那會是誰的軍隊……”

“總之不是你的五衛軍。”

朱異並不生氣:“不管是誰的軍隊,只能說他們不服蕭煒做皇帝,你誰……他們還會支援誰……”

蕭宇眼睛一眯,有些事一分析就躍然紙上了。

但在心潮澎湃之餘,蕭宇心中隱隱又泛出了些擔憂,似乎一切更撲朔迷離了。

“別廢話,走一步看一步吧!誰做皇帝都擋不住你朱侍中升官發財的。”

朱異臉上突然閃過一抹異色,便不再說話了。

不知不覺間,一行人便走的更加沉悶了。

喊殺的喧囂在不知不覺間漸漸遠去,蕭宇沉默不語,心思卻都停留在剛才的喊殺上。

他現在缺少的是資訊,外面的資訊,除了他自己正走在被“偽帝”蕭煒召見的路上,他對外面的情況一無所知。

到底是誰在攻打崇和門,那些攻打者的目的是什麼,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他不會再把人心往好的簡單的方向去考慮,他不確定攻城者會不會又是另外一群暴徒。

或者對方真的是一支勤王之師,他們也缺少宮城內的資訊,但最不可控的是……當他們打著勤王之旗衝到含章殿時,發現皇帝已經殯天了,最有資格成為皇帝的親王正站在含章殿前作為他們征討的物件,他們該怎麼辦,估計到時候那支發了瘋的軍隊就不是屠宮那麼簡單了,恐怕他們要屠城了!

還有很多種設想,蕭宇不敢細細去想,無論如何,時勢造英雄,為了大齊帝國,為了萬千黎民,他該勇敢地走上前臺去做英雄了吧!而不該總想著躲在他父王的身後。

“朱侍中……”蕭宇突然小聲道。

朱異一臉詫異,一路上蕭宇似乎都沒有主動與他說過話。

“你是個逐利之人?”

朱異更是詫異,他不知道這位讓他一直都看不太懂的小王爺要幹什麼。

“逐利之人並不可恥,你覺得我和蕭煒誰的勝算更大?”

朱異思索片刻:“自然是淮南王了,這是不言而喻的……但若說到利上,追隨小王爺利益更大。”

蕭宇冷哼一聲:“老狐狸。”

朱異笑了笑,他似乎覺得那句“老狐狸”正是蕭宇對他的褒獎,他也便放得開了。

“小王爺,微臣確實是唯利是圖之人,利字當先,風險越大利越多,微臣愛冒風險!”

“知道了,有機會的話,我想辦法送你出去,帶著你的五衛軍來勤王。”蕭宇眼神一冷,“蕭煒坐在皇座上殺蕭煒,若是……沒有若是……”

朱異眼露精光:“小王爺是想明白了?”

“我不想走上前臺那也不成了,被逼無奈吧,哼,也算不得被逼無奈吧!再說就酸了。”

“微臣明白了,無需小王爺為微臣想辦法。在關鍵時刻,朱異自有辦法出宮,到時候小王爺就等著微臣的好訊息吧!”

蕭宇冷冷一笑,那張無瑕白麵下隱藏的那股蠢蠢欲動的強大氣場讓朱異喉頭一酸,就想當場下跪,或許那是一種來自心底的臣服。

蕭宇突然拉住他寬大的衣袖:“幹什麼,別停下來,繼續往前走。”

朱異“諾諾”稱是。

就在這個時候,兩人突然看到前方的過道盡頭出現了一個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小女娃,大大的眼睛,膚白的臉上平靜而自然,看上去毫不扭捏怯懦。

她迎面向著這支隊伍走來。

那雙清水般的眸子一直盯著蕭宇在看。

蕭宇展顏衝她笑了笑,她也回以微笑。

她正是那個小宮女,小貓。

走在隊伍前方的周內官也看到了這個毫不懼生的小宮女,只覺得她毫無宮中的禮節,扯開嗓子就要訓斥她:“哪來的野丫頭,見了世子殿下也不知道迴避,站住!”

小貓似乎根本就聽不到周內官說話一般,依舊一直往蕭宇這邊走來。

蕭宇笑了笑,對周內官說道:“周公,就算了,她是我認識的一個人,就恕她無禮吧!”

周內官有些吃驚,但小王爺發話了,況且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他也不便給這個小宮女“講講禮儀”,也就作罷,悶頭繼續往前走。

小貓來到了蕭宇身旁不遠的地方,又轉過身,不遠不近地跟著這支隊伍一起走。

小貓的眼睛一直都盯著蕭宇,臉上的笑似乎比昨晚多了許多,只是一直都沒說話。

不知道的還以為小貓原本就是個啞巴。

“你昨晚回去了?”蕭宇問道。

“嗯。”小貓點點頭。

“姊姊們都好,昨晚沒有人再去欺負她們吧!”

“嗯。”

“你怎麼又回來了,還有事?”

這次小貓說話了:“不放心,想出來看看小王爺是否安全。”

蕭宇和煦地笑了笑:“那你看見了,我這不是挺好的。”

小貓用下巴點了點蕭宇的身上的衣服,經過夜雨的沖洗,此時依舊是溼漉漉的,但上面已經有了幾處破口,那大概是與陸子勳打鬥時被對方手中環首刀劃開的口子,只是衣服上似乎還沾著血跡。

“放心,那不是我的,那是別人的。”蕭宇道。

“哦。”小貓再次點點頭,她又想了想,“你們這是要到哪兒去啊!”

“含章殿。”

“哦。”

當這支隊伍走出了這條通道,小貓突然又在原地站住了,衝著蕭宇彎了彎眉毛。

蕭宇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要回去?”

小貓搖搖頭,又點點頭。

蕭宇沒看懂她又點頭又搖頭是什麼意思。

小貓說道:“見到小王爺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

“僅此而已嗎?”蕭宇有些詫異。

“嗯。”

小貓點點頭,回頭就跑向了岔道的另一端。

如此漂亮的一個小女娃,就這麼跟著隊伍走了這麼幾步路,扭頭就跑,這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這其中也包括蕭宇。

他們一行人繼續往北拐,眼見含章殿就在眼前了。

蕭宇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了看朱異,他突然覺得朱異看上去有些緊張。

蕭宇笑了笑,調侃道:“朱侍中,富貴險中求啊!”

朱異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抖擻了一下精神,拿住了當朝宰府的氣場。

一行人來到了大殿外的那片廣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裡已經聚集了許多的人。

大部分是宮中內官和宮女還夾雜著一些受傷的大內侍衛。

而另外一部分人則單獨聚集在了一起,刻意與宮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他們應當是朝中大臣,只是看那朝服,非緋則綠,品階都不高,應當都是昨晚值宿臺城的各衙門的官吏。

而在這些人的周圍,每隔十步都會站著一個身著鮮亮鎧甲的宿衛軍士兵,手持長槍,威風凜凜。

周內官引著蕭宇和朱異自廣場上透過,原本跟隨在隊伍後面的十來個宿衛軍士兵在進入廣場後就停下腳步。

在一名身著明光鎧的將領的指揮下,他們被編入到了看管“人質”的佇列之中。

而蕭宇需要跟著周內官繼續往含章殿大殿走去。

在場的人們紛紛向他們投去好奇的目光,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想看一看江夏王爺那位傳說中的“傻世子”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雖然落魄了些,但為何瞧不出他與正常人有何異常。”

“呀!小王爺在看奴婢,他……他長得可真清秀……”

“咱家過去見過他一次,似乎……這不是那位小王爺吧!”

一路上被人品頭論足,蕭宇心中還是覺得有些奇怪,有種不穿衣服在大街上奔跑的感覺。

而這些內官宮女們似乎根本就不避諱他們的目光,只知道直勾勾地盯著蕭宇看。

穿過了這些人群,在靠近大殿臺階的地方,他們迎來了另外一幫人的觀瞻。

那是一群官吏,身著各色的官服,他們的眼睛也都望向了蕭宇,卻不似宮人們那般的毫無顧忌。

他們是一群讀書人,禮儀還是有的。

當蕭宇在他們身旁經過時,許多人對著蕭宇拱手深拜。

蕭宇儘量做到一一回禮,但他回禮的時候發現身旁的朱異也在回禮,這讓他覺得有些尷尬。

這讓他搞不清這些人到底是在給他行禮還是給位高權重的朱侍中行禮。

離開了這些人,他們的身後響起了這群官吏的小聲議論,似乎也是在對他品頭論足。

這時,一旁的朱異小聲說:“都是些五品以下的官吏,小王爺無需向他們行禮。”

蕭宇木然地點點頭:“剛才尷尬了,這些人都是在給朱侍中見禮的吧!”

朱異突然苦笑:“小王爺,他們肯定不是對著微臣。”

“為何?”

“微臣的名聲不好,這些官吏中的許多人都不屑於與微臣為伍,”

“後世的史書會不會也把你寫得很臭。”

“微臣不在意,那就留給後人點評去吧!”

兩人說到這裡,通往含章殿的臺階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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