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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動的睫毛蹭的手心有些泛癢,陸詩舟再次翻身覆了上去,用沙啞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強勢又卑微的祈求著,“阿九,說愛我。”
“詩舟,我愛你,我是你的,詩舟...”
她竭力的安撫著他的害怕,也安撫著自己。
一切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
可他們誰也沒瞧見,臥室角落的空調裡,客廳的燈罩裡,都在閃爍著可疑的紅點...
“咔噠...”打火機竄出火苗,指尖的香菸再次被點燃。
螢幕裡的人抵死纏綿,螢幕外的看客臉上沒有半分欲色,反而緊緊盯著女人的眼眸。
杏眸含淚,霧氣氤氳,唯有愛意不加掩飾,如海水般波濤洶湧,又如太陽般熾熱灼人。
真是叫人羨慕。
羨慕到,讓他有種想要親手殺了陸詩舟的衝動。
拳頭下意識攥緊,緊咬的後槽牙讓下顎線繃緊,胸膛劇烈起伏,氣息不穩,壓抑著暴虐,直至螢幕中突然傳來她的哭叫,“我愛你啊...”
瞬間安撫了馮逸陌躁動的情緒,是了,這樣的話,他昨晚才聽過,快了,一切都快了。
不要急啊,馮逸陌...
低沉沙啞的笑聲在屋子裡響起,帶著陰森的冷意,宛如一條潛伏在暗夜裡的毒蛇,在伺機等待著,將獵物拆吞入腹。
不期然的,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阿九的情景。
也是一個酒宴,當時他喝了些酒,就隨便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吹風。
剛點燃香菸,就聽見旁邊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阿九,很美,只是身上廉價的裙子讓她像一個誤入宮殿的灰姑娘,僅此而已。
似乎是哪家的公子哥,攔在了她面前,想要請她吃飯。
老套又實用的手段,接下來的劇情,馮逸陌閉著眼睛都能猜到。
本想出來透口氣,結果還是落不得清淨,他譏誚的扯了扯嘴角,心裡有一搭沒一搭的猜著,以這個女人的手段,她能拿到多少好處。
可事實證明,他猜錯了。
在她說,“對不起先生,”的時候,馮逸陌還以為這是欲擒故縱,甚至有些瞧不上這樣的說辭,未免太蠢了。
可下一秒,她又說,“我已經訂婚了,我未婚夫一會兒來接我。”
這個時候,馮逸陌終於對事情的走向,產生了些許的興趣,他乾脆利落的掐滅了煙,將自己隱在黑暗中。
往後的每時每刻,他都在慶幸,自己在那個時候,終於有了為數不多的好奇心,這才讓自己,遇見神明,終得救贖。
還好,公子哥是個好說話的,也沒有過多糾纏,轉身就走了,而後,另一個男人從黑暗裡走了出來。
男人身上穿著的衣服,甚至還不抵她廉價的裙子,臉上帶著明顯的疲倦,唯有見到阿九的那一刻,綻放出歡喜。
他眼睜睜的看著,她開心的撲進男人的懷裡,眼眸裡帶著熾熱濃烈的愛意,險些將他灼傷。
在那一刻,馮逸陌聽見了自己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
世間萬般寂寥,唯有她赤忱濃烈的愛意展現眼中。
他想要她,很想。
思及此,馮逸陌緩緩吐出口濁氣,再次喝了口酒,清涼入喉,他滿足的勾起唇角,指尖落在她的臉上,隔著螢幕蹭了蹭。
“阿九,再等等,很快,你就是我的了。”
其實他也想過要放了她,在第一次見面後不久,他就試過,在別的女人身上找這種感覺。
他想,也許,他愛上的,只是那種眼神。
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像她那般,讓他的心臟瘋狂跳動。
直到,他們第二次見面。
一如既往廉價的裙子,依舊奮不顧身的撲向男人懷裡,只是這次,他離得更近了,也終於聽清了她嘴裡嘰嘰喳喳說的話。
“詩舟,快誇誇我,我求了張哥好久,他才把這次機會讓給我,我跟你說,這兒的負責人她真的,我哭死。”
“給的又多,結賬又快,你想吃什麼跟我說,今晚我請客!放開了吃!”
他第一次,按耐不住心底壓抑著的煩躁,讓人調查了她和那個男人的底細。
原來,是孤兒。
原來,相互依偎十幾年。
怪不得,怪不得感情那麼好。
心底的陰暗與嫉妒便如同傾巢而出的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爬滿了他的身體,啃咬著他的血肉。
憑什麼!這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憑什麼同樣都是被拋棄的人,他就只能孤身一人,憑著狠戾在這世間廝殺,就連少年的情竇初開,連帶著尊嚴,都被踩個粉碎。
說來可笑,其實馮逸陌早就忘了女孩的長相,可他忘不了,那個炎熱的夏天。
女孩用纖細白嫩的指尖指著他的額頭,用盡世間最尖酸刻薄的語言,碾碎他的尊嚴,讓圍在她身邊的狗,對他拳打腳踢。
她嘲笑他的衣服又髒又破,甚至還沒有她頭上的髮夾貴,嘲笑他身上散發著窮人的酸臭味,這樣的人,怎麼配喜歡她。
而陸詩舟呢,就能得到神明的眷顧,能被阿九堅定不移的選擇,享受著她毫無保留的愛意。
這不公平,不是嗎?
辦公室的一切被盡數打砸,碎裂的玻璃劃破手心,嫣紅的血珠順著指尖掉落,唯有心底的躁鬱揮之不去。
他只能一遍遍的跟自己說,沒關係的馮逸陌,沒關係的,你們終究會再相遇,她逃不掉的。
神明眷顧世人,也該眷顧眷顧他馮逸陌了,他一定要得到她,不論付出什麼代價。
他要,她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他要,她最濃烈的愛。
再辦一次酒宴,請她來彈琴,順便讓陸詩舟加班,這對他而言都不是什麼難事,只要透漏出一個訊號,自然有人會幫他辦好。
至於沒人接的可憐小兔子,就只能自己回家了,如果這時候能有個好心人主動送她一程,她一定會很開心吧。
可惜小兔子警惕性有點高,拒絕了自己送她回家的邀請。
那就開啟車燈跟在她身後吧,女人大抵都喜歡溫柔紳士的男人,雖然他不是這種人,但沒關係,他演技很好的。
一路相送,也不是什麼都沒得到。
至少,在她打到車的時候,她猶豫了下,卻還是走過來敲了敲車窗,衝他笑著說道“先生,謝謝你,我已經打到車了。”
聲音很軟,跟想象中一樣甜。
當時他是怎麼回的呢,啊...想起來了。
他說,“打到車就好,不過這麼晚了,讓你自己坐車也不太安全,我讓司機跟在計程車後面,等你到家了再走。”
顯然,警惕的小兔子有些猶豫,但好在他一路上都沒有什麼逾矩的話語和動作,只是安安靜靜的跟在她後面。
也多虧了他的長相,在收斂住那一身戾氣後,倒還真有幾分溫潤如玉的氣質。
所以啊,可愛的小兔子還是上套了。
與破舊的小區有很強割裂感豪車停在樓下,細心的開啟車燈照亮樓道,那天,他們光明正大的互相告知了姓名。
甚至,在她回到房間後,還特意站在窗前,衝他用力揮了揮手。
心尖的顫慄是無法被忽視的,真的,很難不讓人喜歡。
而昨天,是他們第四次相遇...
恰好,此時指尖的香菸盡數燃盡。
馮逸陌看著螢幕中,趁著阿九累到睡著,悄聲走到客廳翻找支票的陸詩舟,驀地發出聲嗤笑。
他知道陸詩舟想要做什麼,無非就像程博說的,支票觸及到了陸詩舟的自尊。
看著陸詩舟幾次三番想要撕碎支票卻又停止的糾結模樣,馮逸陌的嗤笑漸漸成了大笑。
他捂著臉,眼角泛起妖冶的紅,笑得肆意又張揚。
等著吧,一同在現實的泥潭裡掙扎的戀人,最後也會毀於現實。
我的阿九,你這麼好,陸詩舟怎麼配得上你。
你就應當住在城堡,高高在上的俯視眾人,享受所有人的供奉,他們獻上世間珍寶,只為博你一笑。
而他馮逸陌,才是能實現這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