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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猴子?

白顏卿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自門口,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祖父!您又揹著我,在說我壞話兒嗎?」

白顏卿抬頭朝門口看去,但見紀南景,不緊不慢地踱步而來。

原來,紀老將軍口中的皮猴子,正是紀南景是也!

「景哥哥?你今兒怎麼得空在府中?」

白顏卿趕忙起身,朝紀南景說道。

再怎麼說,白顏卿在紀府是客,紀南景是主家人,她若坐著同紀南景說話,多少是有些不合禮數的。

「你今兒既要來,我不得在府中幫襯著?若不然,祖父和父親,能饒過我?天大的事兒,都得放一邊去,哪有你重要?」

紀南景說笑著,走到白顏卿跟前兒。

其實,倒也不是紀家兩個長輩,強行將紀南景留在府中的,只不過……紀南景自個兒想留下罷了!

「你這臭小子,總算是說了句人話!」

紀老將軍高興地朝紀南景說道,難得的誇上他一回。

紀南景揹著紀老將軍,朝白顏卿做了個鬼臉!他就知道,他的好祖父,會這麼說!

白顏卿掏出帕子,掩嘴輕笑。原來,在紀家,竟這麼放鬆合諧!

紀家的長輩同晚輩之間,並無刻板的循規蹈矩,反之,他們之間的相處,極其融洽輕鬆!一點兒也不似那些高門世家一般,整日裡守著那些枯燥乏味的禮教!

「顏卿好不容易來一趟府裡,父親可要帶她四處轉轉?」

彼時,紀瑾修突然開口,朝紀老將軍說道。

紀老將軍點點頭,看上去,十分贊同紀瑾修的提議。

祖孫三人,前後簇擁著白顏卿,想門外走去。

知曉白顏卿今日要來,紀瑾修早早兒的便讓人,將府中上下,都打掃的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

此時,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塵不染。

「我竟不知,外祖父這麼喜歡養花兒!瞧府中上下,肉眼可見之處,皆擺滿了花盆!回頭啊,我再讓人,挑幾盆好花,送來將軍府便是!」

白顏卿望著滿院子的花盆,笑著開口說道。

從前,她可沒聽紀瑾修提起過,紀老將軍愛養花花草草這事兒!

白顏卿話音落下許久,都未曾聽到紀家祖孫三人開口,她面色一窘,有些尷尬地暗想,是否自己太過於自來熟了?

「顏卿……其實,不是父親愛養花花草草,是……槿初最擅養花兒!」

過了許久,紀瑾修方才開口,緩緩地道出這麼一句話兒!

白顏卿一愣,腦海中仔細搜尋著,幼年之時,她記憶中的母親,是否是那麼愛花之人!

記憶裡,白顏卿好像,的確是見過自己的母親,曾經侍花弄草過。可是,那時候,她太小了,小到……她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情形了!

「咱們府裡,都是些大老爺們兒,哪裡會養這些?是知道你要來,你外祖父啊,特意讓人外出置辦的!他說啊,府中添些花花草草的,看上去,也喜慶些!免得讓你覺得,過於清冷了!」

紀瑾修見白顏卿沒有吱聲,又自顧自地開口,說了起來!

自打紀槿初仙去之後,紀家……再也沒有人種過這些!一來,是怕紀家長輩,睹物思人。二來,也確實是府中的下人,不會打理花草!種了也是白白浪費了!

眼下,已是寒冬,許多花草都養不起來了,若無專門的暖棚供著,這些花花草草,沒兩日,便要被凍死了!

「是該添些喜色!外祖父您看,這花兒長的多好?您也不必怕它們被凍死,屆時啊,若死了幾顆,再出去買上幾盆,補

上便是!府上多添些花草,真真兒是多了幾分生機勃勃之氣呢!」

白顏卿攙扶著紀老將軍,而後,指著其中一盆,在寒風中凍的快蔫兒的花兒,對紀老將軍說道。

「你這丫頭,性子倒的確是與你母親不同!若換作她看到這些,指定得心疼好久的!」

紀老將軍盯著眼前那幾盆,被寒風吹的東倒西歪的花兒,眼中露出幾分惋惜之意。

紀槿初愛花亦惜花,她最是見不得這些垂死的花花草草了。可白顏卿,很顯然跟她不一樣!白顏卿看到這些垂死的花花草草,第一反應便是,若它們死了,再補上幾盆新的就行了!何必為了幾盆被凍死的花兒,而傷心傷肺呢?多不值得呢!

不得不說,紀老將軍反倒是,更欣賞白顏卿這般灑脫隨性的性子!

「不過是幾盆花草罷了,死了便死了。我們養花兒,是因為,它們可以給我們的生活,多添幾分喜色,並不是為了,讓我們這大活人,去替幾盆花草,哀悼傷懷的!外祖父,您說呢?」

白顏卿笑眯眯地說道。在她看來,能花銀子買到的快樂,她才不屑,去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嗯,顏卿說的,倒是有些道理!」

紀老將軍點點頭,對於白顏卿的話,他是贊同的。

「我們都要,向前看,您說呢?」

白顏卿沉默良久,突然開口,朝紀老將軍說了這麼一句話。

死去的花草,尚且能重新置辦。那麼,人呢?對於死去的親人,活著的人,也不應該,繼續停留在哀痛和思念之中!

人要向前看,要學會接受和欣賞新的美好,而不是,一直沉溺於過去的傷痛!

「對啊,顏卿說的對!我們……是該向前看了!」

紀瑾修突然開口,看向了身旁的老父親!

紀老將軍不是沒聽出來白顏卿和紀瑾修的話中之意,過了許久,他終於,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用力地點點頭!其目光堅定,再無渾濁之色!

是啊,是該……向前看了!

「咦……那是什麼?」

此時,紀南景突然伸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個小園子,大聲驚呼道!

只見不遠處的一處園子裡,正乍然顯現出,星星點點的幾抹明黃!

「是臘梅!素心臘梅!是早年間,槿初種的!這花兒,最是嬌貴!自打槿初仙逝後,無人打理,它便再也沒開過花兒了!」

紀老將軍盯著不遠處的臘梅花兒,眼眶突然又酸澀了起來。

紀府中的菊園,雖名為「菊」,但實則,裡面種的花兒,皆是應季花兒,一年四季,常開常敗。春有迎春花、桃花等,夏有睡蓮、金盞花等,秋有菊花、金桂等,冬天則有臘梅花!各個品種的花,根據不同的季節、不同的溫度而綻放!

可自從紀槿初仙逝後,這片花園子,便再也沒人打理了!因為這裡,曾一度被紀老將軍封鎖,不準任何人靠近!

這些年,因為有白顏卿,紀老將軍的心結,才稍稍開啟了些!這菊園裡頭,也偶爾會有僕人進來,打掃一番,只是這裡頭的枯花枯草,紀老將軍還是不準任何人碰!

畢竟,這些,都是紀槿初生前所種,也算是紀老將軍,對女兒最後的一絲念想了!

可是,誰曾想到,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卻偏偏,幾滴雪水的浸潤,竟讓這園子裡頭的素心臘梅開了花兒了!

當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素心臘梅,是臘梅品種中,最珍貴稀有的一種!其花色,呈現純黃色,花開之後,芳香濃郁,沁人心脾!

如蜜蠟一般的花瓣,滴水而不沾。幾滴雪水滴落下來,順著光滑的花瓣,徑直滑入泥土

中!其傲雪凌霜而立,在瑟瑟寒風中,顯得異常超凡脫俗!

紀老將軍緩緩走上前,站在那顆素心臘梅前,眼中漸漸有了幾分混濁之意:難道,連紀槿初,都讓他要向前看嗎?

「這花兒,當真是極美的!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漂亮的臘梅花兒呢!」

白顏卿適時地出聲,打斷了紀老將軍的沉思。

幾人站在那臘梅枝前,望著滿園子的蕭條之景,紛紛暗歎不已!

這棵臘梅,多少年都未曾開過花兒了,偏偏今日,白顏卿一來紀府,它們就都開了!這對紀家人來說,當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看來,它也知道妹妹來了!」

紀南景站在臘梅前,一張笑臉,比那花朵都要燦爛!

「顏卿有喜,想必,它也知道了,它也替顏卿高興呢!」

紀瑾修突然開口,盯著那株臘梅,別有深意地說道。

白顏卿有喜?喜從何來?那自然是……皇帝的那道聖旨了!

看樣子,白顏卿和大皇子的婚事,眼下整個京城,定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舅舅又取笑我!」

白顏卿臉頰微燙,可一想到她和雲祺的婚事,她也忍不住開心了起來!

「哎……就是不知道,這究竟,是福還是禍啊!」

紀老將軍盯著眼前的臘梅,倏地開口道。

聞言,白顏卿心中一緊,她明白,她的外祖父,不會隨隨便便,就說出這句話兒來的!

「外祖父可是在擔心大皇子?」

白顏卿偏過頭,看著紀老將軍,開口問道。

「不,我不是在擔心大皇子,我是在擔心你!大皇子的路,自有先後替他鋪好了!可是……我的卿兒,你的路呢?誰又替你鋪呢?外祖父老了,不中用了!在朝堂上,也說不上話兒了!你舅舅和表哥,又未入朝堂,這日後……你的路,可是越發的艱難了!」

紀老將軍終於將目光,從那株素心臘梅上移開了。他怔怔地望著白顏卿,目光之中,寫滿了擔憂!

紀老將軍在朝多年,為官數載,對於朝堂上的那些事兒,他比誰都清楚!

前朝後宮,向來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單看如今宮裡,那些被皇帝冷落了的妃嬪,多半也是,因為母族衰敗,被皇帝當了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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