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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郎君入我房中行竊時,可曾想過什麼叫君子德行?你幫著宋姝蘭汙我父親身後清名,將本與他無關之人,強塞進他膝下成他血脈,讓他死後泉下難安,連累我阿孃遭人議論譏諷時,你可曾有半點記得你還是我兄長?”

譁——

宋棠寧的話如同冷水落進滾油,整個花廳內都是瞬間喧騰。

“宋小娘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錢夫人驚愕。

“這就要問問宋郎君了。”棠寧目視廳中之人:“宋郎君,你向來巧舌如簧,嚴於律人,總將德行操守掛在嘴邊,你難道不解釋一下嗎?”

所有人都是齊刷刷地看向宋瑾修。

宋瑾修臉上血色盡消,就連先前還抱怨棠寧的宋大夫人此時也是滿臉驚慌,起身就急聲道:“棠寧,你胡說什麼?!”

鋮王也是“騰”地站起身來:“棠寧,你別胡鬧。”

陸執年到底也沒忍住,皺眉不喜開口:“棠寧,你該慎言,瑾修是你阿兄,你怎能道他竊你之物。”

這般強勢的宋棠寧讓他覺得陌生。

宋棠寧見陸執年滿臉的不贊同,側頭沒有沒有理會他,只瞧著神色大變的宋瑾修,緩緩站起身來。

“宋郎君應該認得這玉佩吧?”

她袖中滑落一枚玉佩,落在掌心時,連帶著那雙傷勢未愈滿是斑駁的手也露於眾人眼前。

席間那些貴女瞧見她指尖殘留新肉猙獰,都是“嘶”了一聲覺得手指生疼,就連陸執年也是目光緊擰,怎麼都沒想到宋棠寧居然當真傷的這麼重。

宋棠寧無視眾人目光,只拿著手中的箋節竹紋佩看向鋮王:“姨父,這枚玉佩當真是你在安州所得?”

鋮王臉色一變。

“宋棠寧!”鋮王府老太妃隱隱覺得情況不對,沉著眼出聲:“你就是這般質問尊長?”

“有德方為尊長,無德怎配讓棠寧敬慕,棠寧不過問詢真相,太妃急什麼?”鋮王妃擋在宋棠寧身前。

“你!”

老太妃氣的臉上怒極,而鋮王妃則是看向一旁鋮王。

“宋家太過偏寵宋姝蘭,阿姊與宋熙更是情深兩許,我疑心宋姝蘭身份,總覺宋熙就算真有外心,也決計做不出豢養外室之事。”

“我尋你幫我去查宋姝蘭身世,你查過之後告訴我,她的確是宋熙之女,說宋熙跟她生母有露水情緣,這玉佩更是二人當年定情之物,可這東西幾日前還躺在宋熙留給棠寧的遺物裡,放在宋家世安苑中。”

“我倒是好奇,王爺這玉佩到底是從何得來,是王爺騙了我和棠寧,還是宋家騙了王爺?”

鋮王被她問的臉上青了又白,對著鋮王妃滿是冷凝的眼只覺後脊發冷。

她是什麼時候懷疑的?

她對宋家事知道多少?

鋮王從未想過鋮王妃居然早就知道宋姝蘭身世有異,那一直溫柔的臉上有些維持不住,可是鋮王妃既然問他是不是被宋家所騙,就說明她是留了情面。

眼見著所有人都是看了過來,鋮王只遲疑了一瞬,就毫不猶豫舍了宋家。

“宋瑾修,你不是告訴本王這玉佩是宋姝蘭貼身之物,說是她母親死後留給她的遺物?”

鋮王聲色俱厲:“本王信了你的話,只以為你是真心知錯想要與棠寧修好,百般周旋才勸得棠寧前來赴宴,可你們宋家就這般誆騙本王,竟是拿著你叔父的遺物佯作宋姝蘭身世的信物,你們簡直不知所謂!”

他說話間扭頭看向鋮王妃急聲道:

“玥娘,我不知宋家竟是這般無恥,我跟你一樣疼愛棠寧,絕不願見她受半點委屈,我實不知這玉佩竟是宋家偷盜得來,我也是被他們給騙了。”

宋瑾修臉色發白:“王爺……”

“別叫本王,本王竟不知你這般無恥!”

宋棠寧眼見著宋瑾修血色盡消,鋮王將他當了棄卒,她涼涼說了一句:“原來這就是阿兄說的知錯?”

花廳之內所有賓客都露出不恥之色,連帶著小聲議論起來。

“他怎麼這樣?”

“還說什麼玉臺公子,這般德行,卑劣無恥。”

“何止無恥,竊人遺物,冤害尊長,還說什麼知錯了,裝的可真像。”

“虧我剛才還覺宋小娘子有些咄咄逼人,覺著這宋瑾修遭了罪,可現在…我呸,原來這宋家就沒個好東西,欺辱人家沒爹沒孃的小女娘……”

議論聲雖小,可花廳就這麼大,哪怕壓的再低也一句一句全落在宋瑾修耳中。

眼見自家兒子聲名盡毀,宋大夫人又急又怒,突地起身:“怎能什麼都怪我兒,明明是王爺說讓我們拿一枚宋熙舊物,才能讓棠寧信了宋姝蘭身世……”

“母親!!”

宋瑾修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宋大夫人脫口而出的話讓得所有人都是紛紛側目。

宋大夫人脫口而出後就已經後悔,抬眼就見鋮王眼神凜厲,嚇的連忙退了一步。

鋮王妃緩緩看向臉色鐵青的鋮王:“所以,這就是你對棠寧的疼愛?”

“玥娘……”

唰!

鋮王妃直接就推開想要來拉她的鋮王。

鋮王頓時急聲道:“玥娘,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你是怎麼跟宋家勾結,怎麼拿著那些東西來騙我?”鋮王妃紅著眼。

“不是的,我沒有,我從沒騙你,是宋家汙衊……”

鋮王話音剛落,外間突然傳來一道冷萃之聲。

“那宋家可真冤枉,明明是你情我願的勾當,如今卻要一家背鍋。”

裡間諸人紛紛扭頭。

待看清來人時鋮王頓時大怒:“顧鶴蓮,你來幹什麼?!”他眼底滿是厲色:“誰放他進來的?!”

“我放的。”

“玥娘?”鋮王神情錯愕:“你,為什麼……”

鋮王妃神情冷凝:“今日既是我設宴,自然能請任何人。”

“可他是顧鶴蓮!”鋮王急怒。

顧鶴蓮聞言頓時嗤了聲:“顧鶴蓮怎麼了,我顧家登不得你鋮王府大門,還是你做了什麼虧心事見不得我?”

見鋮王怒目而視,他“嘖”了聲。

“可別做出這副模樣來,要不是榮玥相邀,我才懶得踏足這裡,就你們府裡這宴,辦的簡陋廉價,破屋子破席,還不及我左州隨意家宴,虧得還好意思遍邀京中貴人赴宴,也不嫌寒磣。”

席間諸人“……”

鋮王府說什麼也算不上“破敗”,這府邸雖不是京中最華麗,可景緻卻也是極好。

若換旁人說這話定會被人覺得無知狂言,可瞧向說話那人,所有人都是扎心沉默。

外間春陽耀眼,顧鶴蓮一襲雲紋蜀錦緋色襴袍站在門前,衣襟袖口全是金織就,腰間犀毗嵌著珍石,烏髮被金冠束於頭頂,那冠上碩大的紅翡讓他渾身上下都寫著“富貴”二字。

要不是那張臉未經歲月風霜,實在是俊美,換個人這副裝扮定然庸俗至極,可落在他身上,那紅與金卻只襯得人張揚耀目。

見鋮王氣的怒目圓睜,顧鶴蓮毒舌加倍:“瞪什麼瞪,顯你眼珠子大?”

“你……”

“你什麼你,說話結巴?”

“顧鶴蓮!!!”

“叫這麼大聲做什麼,忒沒規矩。”他揉了揉耳朵:“虧得還是王府,多一席都容不下,要真窮酸成這樣,那我走?”

鋮王氣的臉色鐵青,嘴中開闔,胸口起伏著險些破口大罵。

席間其他人都是面色古怪,就連宋棠寧也是神色呆滯,怎麼都沒想到傳聞中的顧鶴蓮居然是這般模樣。

“顧鶴蓮,你別鬧。”鋮王妃蹙眉看他。

顧鶴蓮張揚瞬時斂眸,看著久未見面的鋮王妃低嘲:“還真是有事顧鶴蓮,沒事別胡鬧。”

鋮王妃眉心輕擰。

顧鶴蓮低哼了聲,失了玩笑心情,抬眸冷淡:“我不涉京畿已久,若非謝天瑜不幹人事,我是半步都不想踏足這鬼地方。”

“堂堂鋮王,勾結宋國公府,借前往安州調查宋家外室女身世為由,暗中交代安州府衙偽造宋姝蘭籍出,幫著宋國公府作假不說,更夥同他們編造宋熙與宋姝蘭生母往日舊情,將本是宋鴻在外風流留下的孽種嫁禍到了宋家二房頭上。”

“跟這般下作之人說話,我都嫌髒了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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