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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化水,水波澹澹。
謝拂池終於發現自己並非是在水底,而是在海面上。她很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夢,這片海虛無縹緲,海水之央卻矗立三座直抵雲霄的大山。
海面四周,天之柱接天連地,浩渺無窮。
“你終於來了,定玄。”
泠泠水聲自身後響起,謝拂池,卻發現海面上空無一人,唯有風過,“你是誰?”
遠處的風吹來斷斷續續的聲音,聽不真切。
“你果然是不記得了。”
謝拂池說:“我不需要記得,我也不是定玄,我只是謝拂池。”
那聲音沉默片刻,輕輕嘆道:“也好,你本就是個活生生的人。那我便喚你小池可好?”
疾風吹來,謝拂池眼前閃過一片白光,待光輝褪去,她卻瞧見海面上浮現一幕幕人間悲劇。
山河水傾,地動山搖。
“這是什麼?”
短短几日,人間不可能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
“過去。”那聲音逐漸在謝拂池腦海中清晰,彷彿與她面對面交談一樣,“三萬年前,諸神尚存之時。”
畫面中,一隻孤鴻急掠過天地,卻被一股神力波及,哀鳴倒地。
謝拂池這才看清,引起這場人間浩劫的,乃是兩位天神。他們正在爭奪一件神器,從天上爭到了人間,轟鳴聲陣陣,凡人驚恐地抱成一團,或祈求蒼天饒恕,或倉惶奔走。
凡人則以為是自己觸怒了上天,修建廟宇,供奉天神,含淚跪乞神明寬恕。
畫面一轉,那兩名天神被天君呵斥,貶去鎮守荒蕪之地十年,然而他們依然是神。
於神而言,凡人皆若螻蟻,螻蟻的苦難,不足掛齒。
謝拂池低聲道:“為何他們引起恐慌,卻得到了信仰與供奉?”
“因為力量,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便可以愚弄眾生。”
“他們只有神力,卻沒有神性,這也能稱為神嗎?”
“所以小池,以天之劍的名義,去結束這一切吧。”
“為什麼是我?”謝拂池緊緊盯著前方。
“你是想問我既然活著,為何眼睜睜看著辰南犯下如此彌天大錯吧?”那聲音悵然一嘆,“那一戰後,我未曾隕滅,但萬神凋零導致天道生缺,我為此早已在萬年前化作這世間的風,無時無刻不在修補這殘破不堪的天地法則,再無法插手世間因果。”
“而你做為劍靈轉世,卻天生揹負著定天下乾坤的使命。我會送你一份禮物,願你不會讓我失望。”
隨著嘆息語調的落下,海面的風陡然張揚,吹的謝拂池衣衫獵獵,手臂驟然陣陣灼痛。
她下意識想追逐風,緊接著眼前白光褪去,黑暗中,她聽見極低的對話聲。
“何事?”
“尊上,前日辰南在永川上流做了手腳,如今已有半數魔族感染!我如今靈消力退,實在難以抵禦怨氣入侵。”
似談煙,卻又更加冷漠果斷。
魔尊沉默不言。
虛華鏡那邊又急切地催促道:“屬下知道您並非為一己之私而不顧大局之人,況且他們終究是要找到神火的,我魔界亦有通往無妄海之門!還請尊上速速返回魔界主持大局!”
畫城已是寸草不生,而天地靈氣日日減退,連一向對這些怨氣有所耐受的魔族都開始不堪其痛。
連他的左眼,都開始斷斷續續地受到汙蝕。
他垂下眼簾,在虛華鏡上一點,強行中斷了來自魔界的呼救。
他從不是個心懷蒼生的人,一次次地放過,拯救,不過是因為謝拂池。四界生死,委實與他無關。
忽地溫軟覆上了手背,他轉頭,眸中映出謝拂池蒼白疲倦的面容,心頭不由一窒,反握住她的手,“誰許你往我丹藥里加安神丹的?你知不知道我晚來一步……”
“回去吧。”她輕聲打斷,語氣卻是不容置喙與決然,“魔界比我更需要你。”
許久沒有說話,她嗓音微微沙啞。
魔尊不為所動,清凌凌地宛若冰霜。
她慢慢將自己的腦袋放在他膝蓋上,側過頭,雨還未停歇。
“我不會再離開東靈山,我會和陸臨一起鑄好淵何,你處理好魔界的事,就回來拿著淵何打敗辰南,封印怨氣。”
“等這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就回青陽宗住一段時間吧,我一百多年前在那裡埋了兩壇梅花釀……”
雨依舊在滴答滴答地下。
時嬴眼眸依舊看著屋簷下連成一線的雨珠,聽她輕若流風的聲音,在固執地描述著那些似乎觸手可及的未來。
簷下濺起的雨在搖曳又朦朧的燈光下,折射出一絲絲晶瑩的光,那雨光映在她眼底,彷彿將落的淚。
*
因著此刻天界四處尋找辰南的下落,十八部除卻靈部幾乎全員出動,隨之而來的各種訊息也漸漸朝四面八方湧來。
雪花一樣的信幾乎將東靈山淹沒,有催促青帝陛下出兵的,也有稟報畫城周圍寸草不生的情況的,裡面還夾雜著兩份天君送來的書信。
信裡簡簡單單地描述著,人間哪裡又肆虐了疫病,哪裡的生靈染病不起。
謝拂池不置一詞,藺修告知桓寧鳳君求見時,那信在燈燭上已成片片飛煙。
再遇到桓寧,還是出乎謝拂池的意料之外的。
桓寧依舊著素衣,卻一掃那日的盛氣凌人。謝拂池想起當年與這位鳳君初見時,她眼中意氣風發,嬌豔高貴的模樣,但現在,謝拂池再也看不見這種情緒了。
“拂池。”桓寧還是如此喚她,聲音空空,“之前的確是我誤會你和魔尊了……我被辰南抓走後,辰南念著同族的情分上對我看管不嚴,我趁機逃了回來。我……見到了晏畫,她在辰南手裡斷了兩條尾巴,但還活著,她讓我轉告你……”
言及此處,桓寧深吸口氣,吐字分外清楚,“若能救,務必救她,你還欠她一頓酒沒有還,不能賴了這個賬;但若救她要犧牲很多,來年就請把這碗酒淋在她的墳前。”
謝拂池沉默片刻,拂袖而起,“我知道了。”
“你要去鑄淵何嗎?可否……”桓寧遲疑道:“可否帶我一起去?我雖不懂鑄劍,但我鳳族生來不懼烈火,或許可以幫你一把。”
見辰南二字從唇齒間過,桓寧都止不住地發抖,謝拂池覷她一眼,身形微頓,“跟我來吧。”
故而神殿再度開啟時,無一人阻攔。
踏過門,無垠海岸出現在面前,與謝拂池夢境裡有所不同的是,那三座山中間,竟是一片赤紅之光,燒的整片海域都猶如朝霞遍佈。
夢耶?亦或是神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