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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涯雙手結印,卻無事發生。他陡然驚醒——

那女妖竟然限制了他的修為!他又是個符修,如今那些符紙都被搜刮乾淨,哪裡還有一絲反抗的餘地?

初涯叫苦不迭,只好勉強結出一道仙氣屏障,那女妖竟絲毫不懼,十指抓破屏障,直插初涯胸膛。

然而卻沒有疼痛,初涯睜開眼,發現身邊多了一重霞光籠罩——劍氣化界。他完好無損,那女妖卻被劍氣擊飛數丈。

女妖本就沒有全力施為,更是不防有此一出,被劍氣反彈,一頭撞在尖峭石頭上。

她起來忙摸摸自己的花容月貌,確認沒有損傷才鬆口氣。鼻端嗅到一縷柚子的清香,抬頭望見屋簷上坐了個青裙少女,正慢條斯理地拿短劍剖著柚子。

就知道她不會不管自己。初涯興奮地搖手,渾然忘了剛剛自己即將被扒光的恐懼:“司首!”

短劍在謝拂池手裡有如生命一般,又快又利索地劃開皮,剔出裡面一瓣瓣的柚子。她將短劍拋下去,“刺她的左肋。”

那劍絕非等閒,初涯一握在手裡,渾身劇震,只覺生出無限勇氣,依言朝女妖左胸刺去。

左肋正是她的命門,女妖慌忙躲避。

謝拂池沒有再出手,只撕開柚子裡皮,咬一口果肉,“琵琶骨下三寸。”

初涯分不清是謝拂池在指點著他,還是這柄劍在指點著他。他眼神堅定,一劍一劍攻擊過去。

做了幾百年的文官後,這樣的力量再次屬於他,所向披靡,心生嚮往。

女妖攝於劍氣,步步後退,氣喘吁吁。

不知是不是妖界的原因,這冬末的柚子滋味清甜,謝拂池吃完一個還意猶未盡,不過此時已經不早了。

她壓住一個哈欠,招呼初涯:“我們走。”

初涯巡視一圈,從驚慌失措的女妖腰間扯下自己的乾坤袋,跟隨謝拂池的腳步。

*

“少了一些靈器和靈石……我的符籙都還在。”

初涯翻了翻乾坤袋,大大鬆口氣,他一身最值錢的就是這些符紙,還好那些妖怪對這個沒興趣。

謝拂池抱著柚子,面前的硃紅大門,上書匾額“鶴府”。

“在下界還是低調點,財不能外露。”

她拽下初涯乾坤袋上綴著的明珠,扔在他手裡。如果不是這東西晃了自己的眼,她也不會折回去。

初涯點頭。

謝拂池往鶴府裡走,“下次遇到再幫你討回來。你我現在都窮,這幾天就先住這裡。”

這府中侍衛竟似被誰囑咐過一樣,畢恭畢敬地引他們進了客房。不過初涯的在東廂,謝拂池的在西廂。

謝拂池大筆一揮:“不必了,我們住一個院子。”

侍衛古怪地打量著初涯,囁嚅道:“兩位是道侶?”

怎可如此冒犯司首!初涯大驚失色,正要沉聲呵斥,低頭才發現自己只穿一件裡衣,現在又和司首同住一院,難怪引人側目。

他不免一陣面紅耳熱:“司首,我還是單獨住一院吧!”

謝拂池看他一眼,打發完侍衛才回頭道:“不要在意這些俗事,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去處理。在這嶽河城裡除了我,你誰都不能信,明白嗎?”

她聲色凝重,初涯也不禁放下雜念,“是。”

院子裡不止一個房間,初涯翻來覆去睡不著。不是被那女妖驚嚇住了,而是那柚子的清香一直揮之不去。

他索性不睡了,妖界還是早春,夜裡霧色濃重,一盞燈漸漸清晰。

初涯好奇地探頭,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走來,及至謝拂池的房門前,將手中的白羽星河紙燈懸在窗下。

玄衣少年佇立良久,衣衫上盡是星光。他忽地回眸,衝初涯微微一笑。

初涯呆了呆,在這鶴府中如入無人之境,還有這身衣裳,他當然認得出來這是妖君兮鶴。

妖君怎麼會送這種女兒家的玩意給謝司首?初涯疑惑時,卻見妖君指尖一抹流光沒入他身體裡,如夢如幻之中,他頭腦一片昏沉。

“你們究竟為何而來?”

初涯呆了半晌:“招降兮鶴。”

他抵住唇兀自一笑,“看來只有她知道真正的任務,罷了,你替我問問吧。”

少年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忽如霧氣濛濛,初涯只覺自己心上也一片迷茫,不由自主地去答應他的話。

“……好。”

次日一早,房門被敲響,初涯道:“司首。”

謝拂池睜開眼,收起指間訣:“進來。”

初涯端著茶案放下,“司首這麼早就起來練功了?”

“我不一直如此嗎?”謝拂池瞥那精緻的茶點,覺他略有些古怪,“還有,這府裡的東西不能吃,不必再給我送了。”

初涯道:“你怕有毒?”

“謹慎為上。”

在這府中她遍佈仙識,竟沒有察覺絲毫不妥,但簡直比在人間府邸還要寧靜祥和。

太乾淨了。

可這是妖君府邸。

她沉吟半晌,“今晚亥時我會拖住兮鶴,你趁機在府中打探一下,看看是否有異常之處。”

初涯眨眨眼,卻問:“為何要亥時?不能現在去找他嗎?”

聞言,謝拂池看他一眼,忽然道:“你的問題比以前多了。”

初涯一愣,聽她又繼道:“這是好事。但我現在不能見到他。”

“嗯?”

“我還要留在嶽河城一段時間,所以不能太快拿到招降書。”

果然是另有目的。初涯嘴角含笑,正要再問,又聽她自顧自地說道:“而且看到他就煩,今天天色還早,我可不想一整天都心情不好。”

不遠處的書房裡,鶴衣妖君睫毛顫了顫,睜開眼。

藍衣青年停下拆解玲瓏鎖的動作,笑著睨他:“主上可是問到什麼了?怎地臉色如此難看?”

妖君看他一眼。

青年笑容頓斂,收起調侃的心思,“想來他們也只是得到了風聲,還沒有完全弄清楚情況。”

一頓,“棲弋大人的書信比往日頻繁了許多,想必是那邊出了問題,不知主上何日折返?”

他說:“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提醒。”

青年低頭:“屬下不是提醒,而是勸誡。往事如煙雲,過去便是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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