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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山將崩,大片雪石裹著寒雪呼嘯而下,惹的過往妖僕驚叫聲連連。聞晝的劍氣洇了赤紅的火,卷著雪竟也染紅了一片天際,好幾個小妖躲避不及,站在山下也被削去了一縷發。
雪中神君憑空一握,在冰雪中凝出一把寒意森冷的長弓,以神力凝成冰箭,整個人飛起在雲嵐裡,手指鬆開,冰箭急遽飛射向聞晝。
聞晝將劍一橫,迸出無盡鋒利劍氣,形成了一道劍意屏障,冰箭鏗鏘折碎,聞晝亦不可避免地倒退一步,勉強撐住後劍芒一掃,餘下冰雪之力盡數落在山下。
殘風掃落枝頭最後一片葉,聞晝按壓下翻湧的血氣,幽幽嘆了一口氣,他敗了,對方甚至沒有出劍。
眼見餘威要將一隻柔弱女妖穿膛而過,白衣神君飛身而起,長袖捲了碎雪拂於一側,那女妖自知死亡擦肩而過,駭的面無血色,又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那長身玉立的神君,滿是感激。
聞晝挑了下眉,從雲嵐裡跳下來,“我從前竟不知你有這樣的好心腸。”
時嬴從容收起漫天寒霜,“我從前竟也不知,你會成為妖君。”
聞晝聳肩,“沒辦法,誰讓你睡了一千年,錯過了那麼多事呢。喝酒麼?”
時嬴不喜歡喝,但也不是不能喝。
雲春山上風景最美,山頂小亭裡可覽流雲春色,柔煦春風拂過,只覺一片舒暢。聞晝往凍玉杯裡斟酒,遞了一杯給時嬴,“一千年不見,剛來就用傀儡術騙我,是怕我殺了那個女仙?”
“你做了妖君,不比從前。”時嬴接過,指尖襯著凍玉杯瑩瑩如玉,“聽說已經有很多仙君在你這邊受了辱。”
“你要為他們討回公道?”
“與我何干?”時嬴依舊神情平淡,“天下不公道的事情那麼多,難道我都要管?”
聞晝輕笑,“是了,你從來只管什麼天道,倘若有誰僭越你的原則,只怕會連灰都不剩。你這樣的人看著深明大義,實則冷心冷肺,卻也能成神。”
這般譏誚於時嬴,他眼睫一動,並不否認。
幾瓣落英繽紛,聞晝隨意拈起一朵把玩,“說起來你成神一事,我前些日子聽說了還覺得十分不可信,成神需要極大的功德,旁人都說你是閉關修煉,可瞞不過我,這一千年你應該都在養傷,哪裡修的功德?”
“忘了。”
聞晝笑出聲,眉眼越見濃麗,“你倒是會講笑話了。”
時嬴臉上殊無笑意,因為他所言乃是事實,不過他修為早已達到神境,他只記得千年前他在虛荒經歷的那場天劫,那本是他的飛昇之劫。
只是那時魔族入侵,父君慘死,他又飛昇在即,腹背受敵,最終陷入一夢千年。
聞晝頓了下,“說到你的傷,我當時遠在青丘,只聽聞你和你父君從魔界出來後,你父君身死魂消,你亦重傷,繼承了帝位就陷入了沉睡,卻不知是因何傷成了那樣?”
時嬴眉尖微皺,想到了什麼麻煩至極的事一般,“九淵魔氣。”
聞言妖君也渾身一震,驚的酒杯都拿不穩了,“你是說魔神所化的九淵魔氣?它不是已經隨著魔尊消逝世間了嗎?”
“沒有消逝。”時嬴摩挲酒杯,神色有了些遲疑,“還流入了凡間,只是不知為何,我醒來後一直追尋不到它的蹤跡,靈鴻曾上報,有位人間修士入魔,十分詭異。”
“魔氣……”聞晝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是凡間修士入魔並不稀奇,不知詭異在何處?”
“確實不稀奇。”時嬴緩緩道:“可是那個入魔的少年,不僅一劍殺了荒天妖君,甚至差點夷平了妖宮,這不是普通魔修能做到的事。”
聞晝沉思半晌,“我確實聽過此事,不過他已死,你不必擔心。”
時嬴目光一凜,知道自己問對了人,“那他可有轉世?”
“轉世?跟這個有什麼關係?”
“九淵魔氣一旦認主,除非魂飛魄散,否則即使轉世,也會生生不息。”
聞晝聽他語氣冷凝,不由深吸一口氣,“竟能隨著靈魂一起轉世?不過,據我所知,他應該是魂飛魄散了。”
時嬴一怔,隨即搖頭,“人間竟有人能殺魔氣宿主?恐怕只是普通魔氣,並非九淵。”
聞晝不置可否,“聽說那位斬殺者,也是上界歷劫的仙人,叫……叫什麼我忘了,改日想起來再告訴你,先同我飲酒罷。”
這種事就算急,也不能急於一時,倒不如先談談他們之間一千年不見的變故罷。
他為時嬴滿上,正欲一飲而盡,忽的眼簾一抬,唇角勾起,“又有魚兒上鉤了。”
聞晝站起來,“你先坐坐,我去處理點事。”
話音未落,人已經飄然離去,唯留下時嬴一人對花獨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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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天生前妖力非凡,而死後化作魂珠也是靈力充沛,用此上等修行之物,竟是為了保持小皇帝的魂魄不散?
謝拂池不做他想,飛身上前握住了魂珠,稍稍一動,蕭玄嶺的魂魄也隨之一動,漸如霧氣般要消散開來。
她若要拿這顆珠子,就要拿帝星的魂飛魄散作為代價。
謝拂池吃了一驚,連忙鬆開手,但此時,蓮臺似被觸動了什麼機關,潭中碧水漸漸湧了上來,漫過了她的鞋底。
一陣刺痛從足底傳過來,渾身的靈力都凝滯在了心府。
白訶本隔岸相望,懶懶摳著牆上的寶石,忽的地動山搖起來,他抬眼看去。
而那潭水還在漲高,浸過謝拂池的鞋子,漾出一片血紅,竟像是將她的血肉都化開了一樣。
白訶蹲下身探了一下,毫不意外,“唔,忘川水。”
忘川水不僅能消解仙人的法力,也能消融魂魄,再漲下去蕭玄嶺就要化了,謝拂池心念一動,重新握住了那顆荒天魂珠,潭水立刻止住了。
與此同時,魂珠亦伸出幾縷柔細的觸鬚,探入謝拂池的掌心,貪婪吸取著她的靈力,再哺餵給蕭玄嶺。
謝拂池撩起裙子,乾脆坐在蓮臺上,一手握住魂珠,一手捏了捏蕭玄嶺的魂魄,脆弱的緊,沒有靈力供給,估計一會就碎了。
水面上傳來腳步聲,謝拂池抬頭,發覺白訶正踩在忘川水上,伸出手指扼住了她的喉嚨。
“你不怕?”謝拂池沒有管那扼住自己要害的手,反而問他。忘川之水無論仙魔,只要心中有執念就會傷到真身。
白訶美麗的面孔上仍是一派純真,“吾沒有執念,而你有。”
謝拂池點頭,“那你想怎麼樣?”
“吾只奉魔尊為主,不奉仙人。”
謝拂池笑了,剛剛還有點納悶他怎麼如此積極,“你早知此地有異,騙我來就是為了趁我靈力盡失,驅動不了血咒的時候,殺了我?”
白訶輕笑,“吾是魔,你不該信吾。”
謝拂池感知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大,飛快咬破手指,趁他不注意迅速點在他眉心,“是啊,所以我沒信過你。”
白訶沒有料到她的動作,一怔,竟讓謝拂池的血入了肌膚,頓時洇起一陣清光,身體上立刻浮現出鮮紅的咒文,那是血咒被驅動了。
盞茶功夫後,他變回了一隻雪白小獸,眼睛裡泛起了熟悉的愚蠢又清澈的光,“你一個飛昇的凡人,血裡面怎麼會有靈力?”
謝拂池拍拍他的腦袋,溫柔道:“我天生半人半仙,走的雖然是凡人飛昇的路子,但也有那麼一點微不足道的血脈。”
於是白訶乖乖閉緊了嘴巴,任她飛起一腳將自己踹進了忘川水裡。
過了一會,謝拂池撫了一下心口,似感覺到了一點痛,又道:“上來。”
白訶吐了兩個泡泡飄上來,被她一把拽住爪子摁在魂珠上,他看著面前的蕭玄嶺,回頭一臉呆滯,“它在吸食吾的力量。”
謝拂池終於得以活動一下,站起來把沾溼的鞋在他身上蹭了蹭,“不會把你吸乾的,你乖乖在這不許動。我要出去一趟,一會就回來,別讓我看見這個凡人和魂珠出事。”
“萬一出事了呢?”
謝拂池在他身上蹭幹了忘川水,終於恢復了一點靈力,伸手彈了一道定身咒落在他身上,口吻平靜:“那你就去死。”
“……”
不再理會那愚蠢的魔君,謝拂池原路出了密室,外面的潭水好像更加冰冷了一些,謝拂池浮出水面時,深深吸了一口久違的空氣。
“看到小皇帝了?”
冷不丁身後一個聲音響起來,謝拂池僵著身子回頭,皎潔月下,潭水池畔,仰躺著玄衣的妖君,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