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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鶴眼睛很紅，一看就是剛哭過。
黃永發彎腰哄孩子，滿臉心疼將一顆老父親的真心顯露無疑。
孟穗穗看見這一幕腳步暫緩，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適當關心道。
“孩子沒事兒吧？”
“這孩子什麼都不跟我說。”
黃永發無力的垂下胳膊，黃鶴小時候話很多，每次見到他都爭分奪秒地跟他講生活中的趣事，也會直接說，希望他多陪陪他。
後來他工作忙，和孩子聚少離多，隨著孩子慢慢長大，父子倆見面能說的話越來越少。
漸漸變成了他不停說教，兒子沉默，或是偶爾反駁他，和他吵幾句。
父子見面時失去了本該有的溫馨，變得雞飛狗跳，大動肝火。
他什麼都給孩子最好的，卻唯獨不知道怎麼和孩子相處。
他求助地看向孟穗穗，孟穗穗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黃鶴本來就對她有敵意，不管她說什麼黃鶴都不可能聽得進去，可能還會刺激到孩子的情緒。
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件事最好讓黃永發自己跟孩子溝通，她頂多提醒幾句。
自己的孩子自己管，這是每個父母的責任，她才不會越殂代皰替別人承擔做父母的責任。
她雖然心繫天下蒼生，但骨子裡卻足夠冷漠。
她知道她這輩子要做什麼，目標明確，而且只對自己的孩子有耐心和濾鏡，不想也不願意在不相干的人和事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我們先出去，你跟孩子好好聊聊，別把他當孩子，站在他的角度傾聽他的心聲。”
孟穗穗說完，扭頭對女兒們說，“咱們先出去，老二準備點零食送進來，讓你黃叔叔父子倆邊吃邊聊。”
黃永發感激地說，“麻煩你了。”
“沒事，我就在西屋，你有事喊一聲。”
離開東屋之前，孟穗穗把櫃子上的書全拿走，帶著書和女兒們去了西屋。
孟若兮送完吃的順便把門帶上，給黃永發父子倆留下足夠的空間。
雨越下越大，此時卻沒人關心雨什麼時候停。
黃永發和黃鶴面對面坐著，一言不發，他們中間的桌子上擺著一些乾果和水果。
剛才聽了孟穗穗的話，他覺得有必要跟兒子好好聊聊。
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僵持了一會兒，他想到用兒子感興趣的事作為開頭。
“兒子，你真想當明星？還是因為想跟我唱反調才說想當明星。”
每次提到他想當明星這個話題，爸爸都會跟他大吵一架。
想必這次也不例外。
他知道爸爸不相信，可他依然要認真地告訴爸爸。
“是真的，我想當明星。”
“為什麼那麼想當明星？原因是什麼。”
黃鶴抬起頭，一臉驚訝地看著爸爸。
每當這個時候，爸爸就要開始數落他沒出息，不走正道，巴拉巴拉說一堆他不愛聽的話。
他已經做好迎接暴風雨的準備，可爸爸今天卻和以往都不一樣。
爸爸竟然想聽他說原因。
是因為那個女人剛才說的話爸爸才想瞭解他的嗎？
他實話實說。
“我喜歡唱歌和演戲，班會的時候，老師和同學都說我唱歌好聽，小品演得好，我覺得我有天賦，而且我喜歡站在舞臺上的感覺，我想成為像我偶像那樣在舞臺上閃閃發光的大明星。”
黃永發微微蹙眉，他對孩子的瞭解太少。
他竟然不知道兒子在學校唱過歌，演過小品。
突然覺得他這個當爸爸的特別不合格。
“你偶像是誰？”
“成龍，鄧麗君，張學友，beyond樂隊。”
提起偶像，黃鶴眼睛裡迸發出光芒。
黃永發第一次看見兒子這樣，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我對他們不瞭解，我能聽聽你偶像的歌嗎？”
他語氣溫和，儘量讓兒子感覺到善意，想起孟穗穗的那些話，他又補充了一句。
“我想多瞭解你。”
第一次在兒子面前坦白自己的想法和關心，他竟然有些緊張。
兒子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從兜裡掏出寶貝的MP3，插上耳機，調好了遞了過去，大方地說。
“裡面有很多我偶像的歌，給你聽。”
黃永發接過去，戴耳機的手頓了一下，試探地問，“一起聽？”
黃鶴受寵若驚，愣了一下，然後搬著凳子湊過去，接過一隻耳機戴上。
父子倆兩個毛茸茸的腦袋湊在一起，耳機裡傳出鄧麗君甜美的聲音。
聽完一曲，黃永發摘下耳機肯定地說，“好聽，beyond樂隊的歌有嗎？也聽聽他們的。”
鄧麗君還好，一般人都能接受，但beyond樂隊唱搖滾，他怕爸爸爸接受不了。
黃鶴問，“你確定要聽？”
“當然，我想知道你喜歡的歌是什麼樣的。”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次袒露想法時明顯比第一次順暢多了。
黃鶴忐忑地放了一首beyond樂隊的歌，怕爸爸發火，他下意識坐遠一點。
沒想到很快被爸爸發現，爸爸攬著他的肩膀把他拽回來。
“離那麼遠幹嘛，耳機一會兒抻壞了。”
至此，他不敢再亂動。
看著爸爸認真聽歌的側臉，他一時鼻酸。眼眶紅了。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跟爸爸肩並肩坐在一起聽歌。
突然得到久違的父愛，這麼幸福的時刻值得他一輩子珍藏。
耳機裡的音樂停了，爸爸的反應令他意外。
“太好聽了，我喜歡這首，等回去我再給你買個新的，這個舊的MP3歸我，我沒事兒也聽聽，兒子你覺得這樣行不？”
黃鶴眼圈裡含著淚，在這一刻眼淚決堤，順著臉頰流下去。
“爸，你今天怎麼突然變化這麼大，是因為那個女人嗎？”
“什麼那個女人，人家有名字，叫孟穗穗，你應該叫孟阿姨。”
黃永發沒好氣的說完，目視前方坦然道，“確實是因為她，因為她的一些話，我反思了一下跟你的關係，我總覺得小男孩皮實，不用太費心，實際上我錯了。”
他幻聽了？爸爸竟然跟他認錯。
黃鶴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搖了搖頭聲音哽咽。
“爸，我知道你不容易，你做生意那麼忙，我應該理解你，是我太任性了。”
黃永發給兒子擦了把眼淚，搖頭不贊同地說。
“再忙也不能忽略家人的感受，我既然把你帶到這個世上，就應該對你負責，這是我做父親的責任，不應該把我的責任一股腦地推給你爺爺奶奶。”
說著說著，黃永發眼眶紅了。
“你看你孟阿姨也做生意，她一個女人帶著六個孩子生活，肯定比我更難，但她卻把每個孩子都照顧得特別好，所以生意忙不能作為我逃避責任的理由。”
“爸，你別這麼說，我也有不對的地方，這麼多年沒少給你添麻煩。”
黃永發抬手打斷他的話，滿心愧疚地說。
“之前我以為我對你還不錯，你想要的我都儘量滿足了，從小到大隻要我能做到的，都給你最好的，一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對你的瞭解那麼少。”
聽到這些，黃鶴已經控制不住情緒，手掌抵著腦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知道爸爸對他好，可他想要的不只是錢，他需要父親的愛。
原來爸爸也和他愛爸爸一樣，爸爸也深沉地愛他。
“鶴兒，爸爸跟你鄭重地承認錯誤，之前是爸爸不對，忽略了你的感受，今後我一定想辦法彌補，爸爸也是第一次做別人的爸爸，你能原諒我嗎？以後咱們爺倆不吵了，一起好好的。”
黃鶴撲過去，摟住爸爸的脖子，他聲音中帶著哭腔。
“好，不吵了，以後好好的，我也不任性讓你操心了。”
“好兒子，真懂事。”
父子倆緊緊抱在一起，這是他們時隔多年後第一次擁抱，心裡的那些結也隨之解開。
“等開學我給你報幾個藝術班。”
“什麼藝術班？”
“你不是想當明星嗎？唱歌、跳舞、樂器、主持、表演，至少這些都得學。”
“這麼多。”
“不以為明星那麼好當？我就問你學不學？”
“學學學，我學！”
黃永發被黃鶴的反應逗笑了，一巴掌打在兒子後腦勺上，語氣寵溺，“你小子想當明星就得多付出時間用來打基礎，同時文化課也必須跟上，人家都說了，不管什麼行業拼到最後都是拼學問，你想當大明星首先得好好學習把文化課跟上。”
“你只要不反對我進演藝圈，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黃鶴破涕為笑，語氣裡滿是認真。
黃永發盯著兒子看了一會兒，然後說，“只要你學習成績上去，你想幹什麼我都支援，前提是不違法不缺德。”
“爸你放心，我肯定會好好學習，一會兒回鎮上我就開始學習。”
父子倆又坐在一起聊了很多，黃永發說了很多關於生意和孟穗穗的事，還有未來他關於事業和感情上的一些規劃。
黃鶴缺失的安全感在談話中漸漸找了回來，也分享了很多生活上的事。
關係迅速拉近。
再次開啟房間門時，黃永發的愁容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身後的黃鶴沒了來時的稜角。
黃永發到西屋門口，試探地敲了兩聲。
“怎麼這麼靜，沒在這屋？”
“兒子，你一會兒見了人別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