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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荀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望著少女澹靜的目光,傷心也似乎並不傷心。真奇怪——
他原本以為她會悲痛難忍,起碼也是淚流滿面,他已做好一切安慰的言辭,如今她這副樣子,倒讓他束手無策,卻也隱隱欣慰。
她好像天生是有些冷情,在得知一切後,只將那禍亂畫城百姓的魘妖屍骨交給他,請他還畫城被害仙妖一個真相。
真相已經不再重要,但她卻執意要天界洗清那個人身上莫須有的罪名。
天君幾度欲言又止,終是點了點頭:“罷了,答應你就是。”
晏畫也不放心,本該去妖府的日子一拖再拖,謝拂池遞給她一些護身的法寶。
晏畫咬住了唇,眼眶通紅,“對不起,是我沒用,沒能阻止他。”
阻止不了的,謝拂池搖搖頭。
晏畫忽地抱住她哭起來,“謝拂池,你說句話啊!哪怕是哭一場呢!你這個人怎麼什麼都要忍著?我知道你在怪自己,你怪自己明明答應他要走,卻一直遲遲不肯離開,你怪自己那晚偏要提什麼辰南,才讓他又動了殺念。”
“可是……可是他在那晚之前就已經一連吞下了二十八顆續靈丹。這種東西普通人只能吃七顆,他早就不想活了。這根本不是你的錯,你別這樣折磨自己。”
原來他吃的是那種東西,怪不得那天他那麼緊張,她當時為什麼不追問下去呢?
原來他也根本沒想跟她走,他只是為她編織了一場夢。
謝拂池被晏畫溫暖地抱著,也覺得冰涼。但她仍是筆直地站在那裡,甚至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晏畫的顫抖的背脊。
心裡竟然微微覺得好笑,晏畫看起來怎麼比她都難過?其實她有什麼可傷心的呢?
那個人自己說要再也不放開她的手,卻又自私地一個人離開。
阿彌,母親,還有他,都拋下了她。可是無妨,她早就習慣一個人了,最可恨的是他這個人,竟然又帶走了她的劍。
焚妄劍不會因天火焚燬,但一時之間卻也不知淪落何處。她同燃雪剛剛見面不久,還沒說上幾句話,就因為他又分別了。
不去人間也很好,她還有大把的事情要做,三塵司那個軒丘公主的事還沒解決,不知道她命薄有沒有寫的能入眼一些?
還有陸臨,聽說他在辰南的幫助下醒了,他們八百年的交情,是時候找機會看看他了。
哎,她忙的很,哪有機會一直傷心。只是現下有些懶散,不喜歡說話而已。
蒼部一時群龍無首。天君對那位年輕帝君的忽然隕落,對外這樣宣傳:魔族忽然入侵,蒼黎帝君力戰到底,負傷慘重,不幸隕滅。
如今蒼黎帝君一位算是空懸著了。即使要從蒼黎旁系裡挑出一位繼任帝君之位,也需好一番爭鬥,畢竟大家最高境界也不過上仙,誰也不服誰。
在這種多事之秋中,唯一值得慶幸的,攝於辰南上神的壓迫,蠢蠢欲動的魔兵終於退回魔界了。
天君與辰南也浩浩蕩蕩地離去了,只不過兩個人看起來嫌隙更大了一些。
但這都與姬荀無關。
晏畫仙子守了好幾日,終於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臨別前,她見了姬荀,說:“我要去妖界一段時間,不能陪著她了。如果她一直不願意說話,就送她去神岐殿讓我師父替她看看吧。”
說完,她抱著竹籃轉身,衣裙翩飛。
姬荀也很快察覺到不對勁,因為數日裡,謝拂池雖做了很多事,卻沒有說過一句話,姬荀初時只是覺得她鬱結難抒,提議要帶她迴天界,她也沒有反對。
但她回到更為熟悉的地方後,她也沒有再言語過。
無奈之下,姬荀將她送去神岐殿,只得到殿主的嘆息:“把她留在這裡吧,至於何時恢復我也很難保證。”
她個正常人一樣,除了偶爾的藥,她不需要吃也不需要喝。
一日春雨綿綿,不覺已過半年。她去了一趟蒼黎山,從淨室裡抱出了那具伏羲琴。寂遲神官靜靜看著她,看著手裡她默寫下的琴譜,看出這是時旻帝君的意思——
雖然也不知道她從何得來。
神官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只是嘆息,而後問了一句:“他走的時候痛苦嗎?”
謝拂池不知道。
但整整二十八顆續靈丹再加上絕無虛發的弒神弩箭,應該是很痛苦的吧?
五年不見,寂遲神官似乎老了很多。
於是她搖了搖頭。
神官深深嘆息,眼中疲憊略緩,他似有什麼想說的,卻又慢慢嚥了下去。
離去時,忽地身後樹葉婆娑,她立刻回頭,眼中升起一絲微弱的光。
枝頭飛下一隻翠鳥,兩扇生著翠色羽毛的翅膀像兩片芭蕉葉一樣,一下子撲過來。
“謝拂池!”
翠玉明興奮地在她肩膀上跳著兩隻腳,“快看,我偷偷吃了朱果,羽毛都長出來啦。”
它沉浸在歡樂中,看到謝拂池都不討厭了,反而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帝君離開好久了怎麼就讓你一個人回來了?你們是和好了嗎?哈,你居然拿走了伏羲琴,看來是真的和好了。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是看在帝君的面子上,我還是要勸你識相一點,對本鳥好一點,否則你哪天嫁過來……”
謝拂池眼底的光又黯淡下來,摸摸它的頭,拔了它一根漂亮羽毛放在袖裡,又取出一朵看不出模樣的冰曇花掛在枝頭。
沒有他的靈力維持,這朵千星曇也會逐漸凋敝,不如就留在這裡,至少不用面對它的融化。
翠玉明愣愣地站在枝頭,不明所以。
太微島上梨花堆雪,她才發現距離他們初見那年,已經是第六年。
她終於又回到了司首府。
她作為仙人的一生不過剛剛過去八百餘年,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茵茵眼中溢位驚喜,放下砸了一半的核桃,眼淚汪汪地撲過來:“司首,我還以為你不要我——”
她像只胖乎乎的松鼠抱著謝拂池,渾身軟綿綿的,溫暖得很,就像一爐火,旺盛地燃燒著。
謝拂池看了一眼簷下的雪,終於說了第一句話。
“我餓了。”
許久不曾說話,她的嗓音凝澀如一把塵封的琴。
茵茵用力點了點頭,“這個天最適合吃麵片湯了,我去給你做。”
屋裡,媞姮揉著眼睛從虛華鏡裡爬出來,優雅地用琉璃花樽裡的水洗臉,聽到聲音她也從縫隙裡探出頭。
謝拂池揹著琴與劍,長長的劍穗垂到肩上。她坐在簷下就著那雪,低頭慢慢吃著一碗熱乎乎的面片湯,眉眼間神瑩內斂。
短短一年多不見,她的境界竟又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