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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拂池點點頭,又搖搖頭。
她戳了戳神君的肩膀,“你之前在灕江水底對我施咒,不會就是不想讓我看見你這幅模樣吧?”
神君抿了下唇,將臉撇去了一邊。
城中四處點燃了天火,謝拂池遙遙看了一眼,瞳孔中都映滿藍色。
時嬴將腰間的銀魚流蘇佩拽下來放在她手中,“我現在不方便出面,你召集蒼部一起去。”
謝拂池詫異地晃了晃流蘇佩,“就憑這個?”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輕推了她一把,“去吧。”
謝拂池點點頭。
待那道青色的影完全消失後,他才驟然扶住院中石桌,冰冷的手指襯著瑩白的石面,漂亮中透露著瀕死的蒼白。
黑色的魔障從他影子裡脫出來,這次,是一張與他相似無二的臉。
妖邪的眸子裡露出血色的光,惶惶如利刺扎進最深的慾望裡。
“滾。”
他說。
清冷的白色靈力匯聚在指尖,他屈指一彈,如撥絃般,只是他的琴,不是當年的伏羲,而是漫天的幽藍之火。
穿過影,如冰遇烈陽,煙消雲散。
他驟然吐出一口血。
影是他,傷的也是他。
鮮血從腰腹的傷口流淌而出,她眼睜睜看著那道靈力生生穿過他的身體。
謝拂池靠在院外冰冷的牆上,垂下眼簾,聽他凌亂的呼吸伴隨著悽惶冷淡的樹影,在不斷起伏。
她看見他在傷害自己,她只能用手指輕輕描摹過他從裡面透出來的,長而淡的影。
一點一點,彷彿在撫摸他的輪廓。
真彆扭啊這個人,明明已經在承受著摧枯拉朽一樣的疼痛,還要佯裝鎮定地讓她走,告訴她很痛又能怎麼樣呢?
她從來不會因為看見他的脆弱,而減少對他的喜歡。
她既然選擇了,就絕不會後悔。
八百年前棄塵緣,五年前斷心魔,亦或是如今——
都不會。
天正夜,城中天火蔓延。
*
奚雲谷中,濃墨似的天幕被點燃,談煙本就未睡,正在巡查軍營,只見天際一團藍光從翻湧的雲層裡掙出,從畫城的方向極速飛來,遠看是一根龐然羽箭,浮於半空竟凝成一隻巨大的天鳥。
天鳥俯瞰盤旋,散發出冰冷的威嚴。
“這是什麼?”
談煙剛喃喃一句,藍色天鳥忽地分崩離析,幽藍火焰如細雪紛落。
只是這火十分古怪,似液體般流淌,如落雨般飄搖,觸之草木無恙,但遇營帳生靈,則焚焚而燒。
談煙這才反應過來——
天幽之火!
已有不少士卒葬身幽火之中,然而棲弋魔君卻毫無反應。她立刻囑咐士兵撤出營帳,將一應器物以及糧草都迅速搬離奚雲谷
!天幽之火是不祥之兆,難以熄滅也難以阻攔,唯有撤離才是唯一的辦法!
談煙是魔君之徒,底下兵將雖畏懼,但仍有一人大著膽子上前:“這可是棲弋魔君的指令?”
談煙提步上前,冷冰冰地問:“你在質疑我?”
那魔將道:“不敢,只是我等只奉棲弋魔君之令,雖百死亦難從他人之命。”
“既是如此,那你就去死!”
身量嬌小的談氏少主伸手刺入他胸膛,生生剜出那顆猶在跳動的心,像扔垃圾一下扔在幽火中,瞬息焚成飛煙。
她眼神銳利,掃視過眾將,盡皆寒顫不敢直視她,吒道:“我考慮的乃是我魔族士兵,你們膽敢以宵小之心窺試!再多說一句,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這一出手之狠辣,魔界中無人敢出其左右,皆雙目赤紅,握緊拳頭也只敢暗自憤憤不平。
少頃,魔兵已退後三十里。
只是這一耽擱,也使得魔兵在天火中折損了三成。
棲弋魔君早已歇息,沒有人敢進她的帳子,故而魔兵已退,唯有她與一地焰火共存。有戰將請示談煙,她也只道:“師尊豈會畏懼這區區天火?若讓我知道誰打擾了師尊的好夢,這條命也不必要了。”
戰將懾於她的威嚴,不敢置一詞。
談煙指使魔軍駐紮新地後,又以她一族的靈藥化入溪水,慢慢洗滌魔兵傷口,軍中一時欣然,皆對她多了幾分敬仰。
處理好一切後,談煙悄然折返原地,幽火無聲腐蝕了營帳,像一朵朵藍色的小小的花,無聲從穹頂落下。
魔君周身立刻開啟護身法陣,將這場藍色的火雪隔絕在外面,點燃了營帳中其他的物件。棲弋睡的深沉,任由自己置身冰冷的火焰中。
談菸嘴角勾起。
這幾日一直悄悄在師尊飲食中做些手腳,原本只是想趁她失去一個分身之際,令她虛弱纏綿病榻,順便趁機攬些權力。
也正如她所料,棲弋這幾日也的確虛弱,令她代理了不少事務,但今夜可真是意外收穫。
這天幽之火繼續焚燒下去,這護身法陣也難以支撐。
她手腕一動,立刻手中出現一把團扇,一扇,天火驟然揚起,險些令她自己都沾染到。
四面火牆,只見那張小榻,漸漸淹沒於火中,榻上金紅襦裙的冷豔身形也被倏爾吞沒。
談煙立於山坡上,手執團扇輕搖,衣袂飄飄,若非不是她那十三四歲的稚嫩身形,與那臉上陰蟄狠毒的表情,也好不風流。
“你在這裡看什麼?”
身後有人冷淡開口。
談煙背脊一僵,不可置信地緩緩轉頭。
金紅的襦裙飛揚在焚風中,帶起灼熱的氣息。棲弋魔君面色如常,問道:“都移走了?”
談煙木著聲音:“是。”
“做的很好。”
棲弋魔君神色鮮少有幾分溫柔,而後攤開掌心,裡面躺著一顆鮮紅的藥丸,“不過阿煙,你今天忘了吃藥了。”
談煙喉嚨滾動幾下,才拿起藥丸一口吞下,悶哼一聲,渾身骨骼格格作響,一盞茶後,她看起來竟又稚嫩了幾分。
棲弋搖搖頭:“看來還是不行。”
談煙嚥下血氣,啞聲道:“師尊毒術天下無雙,必有成功的那一日,徒兒願肝腦塗地,為師尊效勞。”
一聲嘆息,棲弋摸摸她的頭髮,“辛苦了,等回到天都,本座會好好嘉獎你談氏一族。”
她咬牙:“多謝師尊。”
待棲弋走後,談煙方才猛然跪倒,喉間全是血,劇烈乾嘔著。她止不住地發抖著,眼角都是被逼出來的生理性淚水。
可是她什麼都顧不上,如飛蛾般撲進火中,不懼任何疼痛,死命摳住那張床榻,低頭一望——
上面哪有什麼棲弋魔君?只有一個被燒的焦黑的傀儡。
咧著一張嘴,譏諷又冷漠地看著她。
談煙不顧所有的疼痛,崩潰地放聲嘶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