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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溫素心跳越來越猛烈,氣息壓抑不穩。

男人一直握她手,有條不紊地端坐。

何放眼神很怪異,具體形容不出,不算憎惡,飽含驚異,彷彿她是妖物,做了他想都不敢想的大事。

溫素如坐針氈,一顆心漸漸沉入谷底。

不管是宴會上於太太的反應,還是何放的態度,都說明那段影片問題很大。

溫素不愛出門,能留下影像的地方少之又少,她能想起來的就只有張應慈曝光的不雅照。

她四肢沁入寒冰,蔡韻提過那些照片處理及時,曝光範圍很小,清除得乾淨,但若是有心,應該也瞞不過謝老爺子。

她下意識望向謝琛,男人察覺到她陡升的不安,握著她的手微微收力。

“別怕,有我在。”

男人的掌心乾燥溫熱,源源不斷的熱力透過手掌湧向她,像分出力量支撐住她,護著她經受風浪。

溫素的心漸漸展平。

她相信這個男人,謝琛拉她出深淵,就不會再讓不堪地曾經吞噬她。

進了酒店門廳,何放直接摁開直達頂樓的專用電梯。

昌州酒店不比京城,頂樓的高階套間也沒有配備直達電梯,謝老爺子確定入住後,酒店才臨時配備。

出電梯,謝琛走在前面,套間客廳換了中式裝修,紅木沙發後是一張長方茶桌,款式簡單,但謝老爺子坐姿筆挺,一時連茶桌都莊重肅穆。

季淑華坐在側面,身上穿著病服,原本沉靜泡茶,眼角餘光掃見謝琛緊握溫素的手,瞬間眼眶翻紅。

屋內開著暖氣,茶香蘊濃。

謝琛立在桌前一米遠,“您叫她來,又想問什麼?”

謝建國自顧喝茶,沉眉冷眼,不理會他。

季淑華站起身,溫素才看見她另一隻手纏滿紗布,行動間帶起一陣濃烈藥味。

“二哥護著溫小姐,於蘭是罪有應得,可於太太她是伯母的知交,於氏跟謝氏合作多年,二哥大庭廣眾下一點情分都不顧了嗎?”

“國有國法,樁樁件件,沒有一件冤枉於氏。”謝琛抑制脾氣,“我給過她們很多機會,一再縱容,但她們沒有悔改。”

季淑華抬手指溫素,“不是她們悔不悔改,是她們動溫小姐,二哥才下狠手吧。”

溫素心下一顫,垂眸視線裡是男人緊握她的手,原來真的是他。

父親死後,世情冷暖,她以為世上不會再有人護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能遇上謝琛。

他有魅力,身份貴重,像只存在女人夢中的男人。

偏偏真實在她身邊,強勢威嚴,拉她出泥沼,護她寵她,為她入獄。

替她抵禦所有危險。

溫素無法形容這一刻的滋味。

女人天生柔腸百結,在感情中,男人能輕易攪得天翻地覆。

而現在,她願意謝琛成為的天翻地覆的源頭。

謝琛定定看著季淑華,“叫她來,就是想指責這個?”

季淑華咬緊唇,“二哥外面都說她手段厲害,偏偏你不信,你覺得你瞭解她嗎?她對你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你分得清嗎?”

“你指什麼?”

季淑華盯住溫素,“溫小姐不如自己坦白,你愛二哥嗎?你跟著二哥到底是為了什麼?”

溫素整個人都繃緊了,嘴唇在哆嗦。

謝琛深知她保守,愛不愛這種話,她私底下都說不出口。況且愛不愛,有多少感情,他不是傻子,體會得到。

至於為了什麼,她若有邪念,就不會幾次三番將他往外推。

季淑華等不到回答,怒笑出聲,“溫小姐不說,不如二哥自己看。”

她遞給男人客廳電視的遙控器,“於太太知道事敗,就把她要放的東西發給了我,照片影片有很多,我都放在電視上。”

謝琛沒接,“張應慈放網上的照片,你該直接銷燬。”

“直接開啟。”謝建國重重放下茶杯,茶杯即刻四分五裂,“讓他睜大眼看看自己的選擇。”

季淑華開啟電視螢幕。

一瞬間,溫素不祥的預感終於落到實處。

是她和何文宇。

陽臺對視,翻牆私會,她背對鏡頭,越顯得何文宇臉上熟悉的親暱,拍她的頭,拿走她肩上落葉,半夜潛入,男人回來前險之又險的溜走。

還有路邊包紮手指的照片。

影片無聲,更顯得情愫滿滿。

溫素頭皮僵麻,忍不住看向男人。

頭頂射燈光線與他面龐連成一線,光暈中越發淡漠,察覺到她視線,斜睨她一眼,鬆開握著她的手。

包裹她手掌的溫度剝離,他像換了一個人,空氣中圍繞她的護持,再消失。

溫素心慌意亂,“不是這樣的……”

季淑華立即盯緊她,“那是什麼樣?就算照片作假,可這影片看角度是別墅監控,溫小姐還想狡辯什麼?”

溫素攥緊手,地毯上花枝纏蔓,像活過來迅速絞住她,勒緊支離破碎。

“我和他什麼都沒有。”

季淑華瞥一眼謝琛,見他一言不發,用遙控器調回進度,影片定格在男人車燈照亮庭院,何文宇翻牆的那一刻。

“半夜翻牆,登堂入室,他跟你幽會半個小時,若非二哥回去,是不是那晚他根本不打算走?”

溫素全身隱隱發抖,聲音不穩,“那晚……有警察來過,他只是來看看。”

季淑華嗤笑,“只是看看?有門不走,二哥回來他為什麼要翻牆?倘若不是你們有齷齪,做賊心虛,他躲什麼?”

溫素張著嘴。

不算那些照片,只看影片,孤男寡女,相處不止一次,何文宇的舉動表情都算不上清白,在成年人的理解中,曖昧橫生,她百口莫辯。

她想解釋,何文宇翻牆是他們小時候一種相處方式,可這說出口更曖昧,像舊情復燃。

溫素窒息般的喘著。

男人視線也落在她臉上,眼中涼意刺骨,細細審視她,不放過一絲表情。

溫素眼眶發酸,“謝琛……”

灼亮燈光照清男人一張臉,淡漠之下,湧動深不可測的暗潮。

季淑華也紅眼眶,瞥過男人一臉心疼,“溫小姐,二哥為你要跟我退婚,他全心意對你,你怎麼捨得如此對他?”

溫素忍不住淚,伸手觸碰男人手指,“我沒做那樣的事。你知道的,我……不會跟男人有親密接觸。謝琛……”

溫素眼淚有一滴滴在他拇指虎口,謝琛牙根鼓動,指腹粗繭磨著她的柔軟。

她在情事上有多謹守,他深有體會。兩人最初捂在被子裡,她都像偷情。一寸一厘的碰觸,她要努力剋制才不會躲避。

有一次,他情難自持,動作大了些,被子開了一條縫,她立即又僵又緊,絞得他差點洩出來。

過後好幾天都存著不自在。

如今能接受掀開被子,在黑暗環境裡擺姿勢,是他一點一點催放的結果。

謝琛吐出一口氣。

“他擔心你。”

季淑華察覺到男人態度鬆軟,疾步過來,扯開溫素手腕,“他擔心你,所以翻牆看你,路邊細心為你包紮。你說不跟男人親密接觸,那這是什麼?”

她摁下快進,影片定格在路邊何文宇低下頭,她恰巧仰臉,身高角度,看起來唇舌相接。

男人放下要扶她的手,他剛才眼中溫度才起,這一刻,又變得冷肅森然,審視她的目光凌冽如刀,幾乎刮淨她的皮肉。

“不是拍出來這樣。”溫素快聲解釋,“沒有接吻,他個子高低頭是想看清傷口。”

男人氣勢壓迫陡升幾分,神色也陰翳,“你跟他感情不錯,他街頭替你包傷口。”

溫素失聲,“他救了我……”

謝琛注視她,壓迫力幾乎碾壓碎她,“所以你也接受跟他親密接觸?”

溫素耳朵轟然震鳴,她剛提出自己接受不了親密接觸,轉眼自己的矛就戳爛自己的盾。

若解釋不清,男人是不是要信了她淫蕩背叛。

她倉皇抬步,湊近幾分,“謝琛,我……”

要說的話未出口,季淑華手腕用力,將她扯的更遠,跨步隔在兩人中間,“溫小姐,像你這樣的女人,朝秦暮楚,永遠不會安分。你招惹張應慈,二哥為你險些坐牢,現在又招惹一個男人,那男人捨命救你,你念他的恩,那二哥呢?”

她深深壓下心中暢快淋漓,眉眼間格外心疼隱忍,“雖然亂搞男女關係不犯法,但我不希望你繼續陪在二哥身邊。他需要一心一意對他的女人,我不能坐視你傷害他。”

溫素嗓子堵的一句話也喊不出,還想去握男人的手。

她以前設想過無數次跟男人分手的場景,也能接受離開,但感情應該是純粹的,潔白無瑕。

她不想男人在日後想起她,是厭惡,噁心,將她與淫蕩並列。

溫素這一生,什麼汙名都能揹負,但男女關係,她必須清清白白。

季淑華一把推開她,“溫小姐,是你不知足,請你不要再糾纏二哥,彼此留個體面。”

溫素收不住力,踉蹌跌倒在地,衣領散開兩顆釦子。

一片細膩瓷白的肌膚上,大大小小的紅痕蜿蜒至胸口深處,密集的狂野,看痕跡就能想象是如何的激盪纏綿

季淑華怔愣一瞬,目光捉姦在床般驚詫,又陰狠,她拉住謝琛衣袖,“二哥,你看她脖子上的吻痕,她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與人偷情都明目張膽。”

男人視線掃過,輕微幾分波動。

溫素緊緊籠住衣領,“這不是偷……”

“不是偷情跟情夫,那是跟誰?”季淑華注視她,“二哥自保釋後就一直住在酒店,他不可能碰你,溫小姐難道還有第三個影片裡沒有的男人?”

溫素渾身在抖,蒼白的可憐,她望著男人,痕跡如何來,男人心知肚明。

可他眼睛漆黑深不見底,濃墨一般暗潮湧動,溫素分辨不出他情緒。

那涼意滲人的視線從她衣領落在她臉上,又從臉上梭巡全身,她到嘴邊的辯解忽然說不出了。

半晌,謝琛扯出被季淑華攥住的衣袖,撫平皺褶,“管平。”

門外管平快步進來。

“送她回去。”

溫素瞬間癱軟,一種明知該如何做,但她只能束手就擒的無力感。

她該說些什麼,快速解開誤會,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她本就不善言辭,季淑華在一旁虎視眈眈。

不管她說什麼,都能逐詞琢句歪曲強辯,將她釘死在不安分上。

男人好像也不信她了。

自被他護著以後,溫素第一次恍惚又回到人來人往的街頭。

她的辯駁只能憋在肚子裡,跪在地上一聲聲大喊她錯了。

“二哥。”季淑華也著急,“證據確鑿,擺在你面前了,你難道只是讓她離開?”

謝琛定定瞥她,“那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季淑華咬緊牙槽,“二哥,圈子裡男人不管女人如何,忠誠最重要。前年王三叔叔的女伴跟一個男明星不清不楚,沒有證據都沒有,只是似是而非的留言,圈子裡就傳笑至今,王家一年多抬不起頭,失了多少機會。”

她鬆了牙關,又咬嘴唇,“二哥,你可以不在乎,但謝家,伯父、大哥、三哥,他們身在要職,難道要為了一個女人,連累他們被人指指點點嗎?”

謝琛默不作聲。

從進門一直沉默至今的謝建國,猝然摔碎茶杯,怒聲厲色,“你大哥那裡有李春來一直虎視眈眈,小三部隊裡什麼樣,你比老子清楚,越是備受矚目,越要謹慎剋制,一步不能踏錯。你要幫他們踏錯嗎?”

謝琛走幾步,拾起地上碎瓷,“我做任何事都跟他們無關。”

“無關?”謝建國重拍桌面,已然十分怒,“那譚園和季家舉辦宴會後,張有光本來已經傾斜我們的態度,為什麼又模稜兩可?”

“宴會後李春來調令風聲傳出,張有光觀望,很符合他走一步看十步的謹慎性格。”

謝琛將碎瓷丟進牆角垃圾桶,轉身回望謝建國,“還是您想把緣由強加在我身上?張有光剛進中央多少眼睛盯著,他就算選陣營,年前也不會草率定論,您會看不清楚?”

謝建國當然看得清楚,他氣笑,“你是非要守著那女人,戴這頂綠帽子?你信不信老子……”

“您不會。”

謝琛避開季淑華,坐在單人沙發上,摸出煙盒,點上一支,“您要是改了性,能對女人出手,剛才就不會一聲不吭。”

謝建國惱了,抽皮帶,“老子是不動女人,但老子能動你。”

季淑華匆匆攔在他身前,“爺爺,二哥傷還沒好……”她又轉頭,“二哥,你真確定了?為了她,要容忍另一個男人存在?”

“我說要容忍了嗎?”

“不容忍?”

“不容忍。”謝琛猛吸一口煙,煙霧從口鼻溢位。

灰白霧氣遮繞,季淑華看不見他表情,但聽出他很堅定。

她眼眸蓄了淚水,瑩瑩閃動,是激動,更期待。

“你決定和她斷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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