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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蔡韻帶著溫素回昌州,離開酒店時碰到很多晚宴上熟悉的面孔。

人群熙熙攘攘,男人一直沒有出現。

不止他,季淑華也沒有。

溫素在車裡仰望酒店頂樓,朝陽的光芒並不刺眼,她不敢多看。

回到昌州後,日子還像從前一樣平淡,又多出波瀾。

她那位老同學肖雲漪不請自來,倒成了常客。

“沒想到,真沒想到,以前你說死都不攀權富貴,原來是昌州的男人你都看不上,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要網住最大的魚。”

肖雲漪難掩羨豔,“我以為我攀上杜建平已經在老同學裡頂了天,這些年他老他脾氣差都忍了。現在跟你一比,真是湖裡的大雁看鯤鵬,想都不敢想。”

溫素笑的僵硬,“我跟他……”

肖雲漪根本不信,“別在唬我什麼分手不分手,我還能不知道權貴圈著些個男人?要真是分手了,能叫你繼續住著他的房子,開著他的車?在外面用他的名頭?”

她恨鐵不成鋼,“你鬧矛盾耍耍性子就行,別真搞的太難看。不說別的,老杜這樣的在外面都是香餑餑,你攀上的那位,那可是仙丹唐僧肉,你不吃,外面女妖精可做夢都想。”

溫素不說話,肖雲漪起勁了,“你那位啊,私底下我們連名字都不敢提,從小到大的優秀,頂級學府畢業,參軍入伍,光榮二等功都好幾個,退伍從了商,就跟那龍入海,前些年就敢跟國外資本對著抗,說收購就收購,說並組就並組,國內更利落了,三五年的就把謝氏盤大了。”

肖雲漪很健談,溫素一直聽著,她突然發現除去那段在一起的時日,她一點都不瞭解那個男人,知道他當過兵,卻不知道是怎樣光榮。

知道他是謝氏總裁,也只上網粗淺搜過一些報道。

連謝家都是被網友爆料才知曉一點。

肖雲漪擺弄著手上的戒指,鴿子蛋大的鑽戒帶在中指,溫素抿了抿唇,到底兩有情誼,她輕聲問,“你……跟杜建平……”

肖雲漪大方伸手,“喏,他總算願意鬆口娶我了,以後我也算二奶上位成功了。”

溫素還是很不適她這放的太開的樣子,肖雲漪也看出來了,有點好笑,“我的神啊,你怎麼還跟當年一樣死腦子,守著純真給誰看?當什麼道德標兵啊!現在這年代,笑貧不笑娼。不說別的……”

她得意一挺肚,“看見沒,跟姐一樣,但凡你肚子裡揣上一個姓謝的,下半輩子,甚至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錢和勢你都不用看在眼裡。”

溫素搖頭,沉默半響還是多說一句,“你還記得宋老師嗎?”

肖雲漪回想一下,“那個懷孕跳樓的導員?”

溫素點頭。

肖雲漪張張嘴,噓聲道,“你怕我變成她那樣?”

溫素沒回答。

肖雲漪扶著肚子,眉眼很平靜,“宋老師太貪了,我跟她不一樣。名利場裡的男人沒幾個身邊乾淨的,自己都是小三上位,還期望男人自此收心,唯她一人?”

“見好就收的道理我比她懂,要不然也不會這麼些年都在秘書位置上熬著。我早就看清了,男人啊,狠起來女人是要送命的。”

她抿唇,“溫素,包括你家那位也是,那可是京城頂級圈子裡長大的。所以你也別跟他鬧的太難看,知情識趣的撈一點是一點,總比你天天起早貪黑的掙錢強。”

溫素想反駁,謝琛絕不會是這樣的男人,他為人正,比起破壞者,墮落者他更像捍衛者,所以她拼命守底線,男人即使不悅也會成全。

因為男人在這方面跟她算同一種人,是欣賞她的。

見她愣怔,肖雲漪曖昧湊近,“我先坦白啊,我這些年呢,從老杜身上撈了可不少,不說別的,姐現在京城環環有房,滬市呢差了一點,出三環就沒買了,珠寶首飾也不少。你家那位手氣應該更闊吧,給你什麼了?”

溫素不可抑制想到那兩條紫色手鍊,一條給的毫無預兆,一條給的撫平她心中對張應慈的驚懼。

肖雲漪看看身後別墅,“你不說我也猜的到,你後面這棟別墅起碼給你了吧?”

溫素剛想搖頭。

蔡韻端著水壺出來,給她們添水,“這棟別墅業主確實是溫小姐,院子裡的桂花樹也是謝總特意從溫小姐兒時居所移植過來的。”

肖雲漪閉上嘴巴,禮貌笑了笑。

等蔡韻回到室內,她才露出驚訝,“可以啊溫素,你跟那位走的感情路線啊,我以為你撈一點就行了,沒想到你比我醒悟的早。有錢人的錢最沒價值了,真要是心大,就早奔著感情下手。還是你聰明,幸好我也醒悟的不晚,這兩年下來老杜肉眼看見的對我有牽掛了。”

溫素不知她話中真假,但肖雲漪明裡暗裡的對比心,她是明白的。

只是她並不在意,從大學裡就知道肖雲漪是什麼性子,風風火火,說她墮落可對她卻好,明裡暗裡給她介紹兼職,補貼她的生活。

買了又不喜歡的衣服,點了又覺得難吃的菜,飯卡經常跟她混淆,連冬天兩床大被子都暖不熱被窩,非等她深夜回來一起睡。

“你現在過得舒心就好。”

肖雲漪嬌嗔,推了她一把,“什麼話啊,還跟以前一樣想當我媽呢!”

溫素笑笑沒出聲。

太陽落了山,肖雲漪還要趕回去跟杜建平賣乖,晚飯是她懷孕後是跟杜建平聯絡感情的利器。

溫素沒留她。

她前腳走,後腳又上門一個溫素想不到的女人。

蔡韻起先並不叫她進門,但那女人當即在門口跪下,聲音在街道上震響,“溫小姐,我知道您現在身份貴重,攀上了京城來的謝總,是我家男人沒長眼,只想和你再續前緣……他惹到了你,我現在替他道歉,我給您磕頭,給您賠罪。”

“您手眼通天背後有人,您大人有大量,希望您高抬貴手讓警察把我男人放了吧。”

傍晚西城的人並不少,她聲音大,故意製造爆點,路邊圍著的人裡已經有幾個掏出手機在錄影。

溫素深吸一口氣,讓蔡韻帶她進來。

那女人收了嘴臉,進屋後低眉垂目,坐在沙發上嗚嗚哭,“溫小姐,剛才實在對不起,我無意抹黑您,可不這樣您不會叫我進門。”

蔡韻氣的變臉,溫素拉著她搖頭。

那女人更加哽咽,“我現在真的沒辦法了,所有能求的人我都求了,我男人有眼無珠是他活該,可我和孩子是無辜的呀。家裡公司突然被稅務查了,我們也補稅了,可接著質監局又來了,還沒開始整改,消防也到了。溫小姐,我們都是小本生意,難免有做不到的地方,經不起這樣一天五六遍的查,您高抬貴手幫幫我們行嗎?”

溫素僵著背,拳頭握的很緊。

這女人從不無辜,八年前知道她不是賣淫女,卻強求警察細查她的身份。後來見警察查不出什麼,又帶人追到她兼職的地方,拉橫幅,撒廣告,大有將她釘死在賣淫的恥辱上。

是她大學裡的導員看不下去,找了法律系的教授警告她,再有誣陷就起訴,她才收了手。

女人的兒子當年十二歲,該懂得不該懂的都知道,那橫幅、小廣告上順口溜打油詩,大部分都是他編的。

字裡行間叫溫素現在想起來都覺的噁心。

女人好似已經忘了當年,脅肩低首,“您如今跟著京城來的大人物,什麼場面想必都見過了,我知道我現在磕頭賠罪,您都不看在眼裡。可我求求您,看在我是一個母親的份上,我家裡孩子正在上大學,公司出了事,他連生活費都沒有,一個月才一千塊,飯都吃不飽,您鬆鬆手,放了我們這不起眼的母子。”

溫素抿緊唇,七年過去,她兒子已經成年,有手有腳,一個月還有一千的生活費。

可她當時呢?連飯都吃不起,一天七八份工從凌晨幹到深夜,她也求過這個女人。大街上橫跪在街頭,人來人往的喊著我錯了,可這個女人像是看了一場滿意的笑話,過後也並未遵守諾言放過她。

她氣的顫抖,蔡韻撫著她的背,“這位女士,真當過去無人知曉?先不說你們那兩家公司有多少違規違法的地方,就說你家男人,他在警局可要仰仗你那位叔叔,你無辜在哪?”

那女人面色僵硬一瞬,又哭起來,“我叔叔現在也被革查了,溫小姐我家男人是我家男人,他犯了錯,你衝他去,跟我這孃家有什麼關係啊。”

蔡韻挑眉,“你孃家若是沒錯,你怕什麼,法律自會給你公道。至於你們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當年警局也不是某些人一手遮天的地方,該找到的證據也都能找到,你真當能藐視人民法律嗎?”

女人急了,猛的撲上來。

溫素拉著蔡韻想把她藏在身後,蔡韻已經揮臂橫掃,一把將女人推出去,“別墅裡也有監控,闖入民宅,襲擊民眾,你有什麼話還是留著跟警察去說吧。”

她揚起另一隻手,電話介面通話時間顯示很長,從她進門開始就撥通。

女人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指著溫素咒罵,“小賤人你裝什麼裝,我說你怎麼一直不出聲,原來是留著有這手。難道我當年冤枉你了?仗著你那胸脯不好好上學,天天在外面拋頭露面,你自己幹了什麼自己清楚,為什麼你那工作從來幹不長,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個正經人,你敢讓警察去問嗎。”

“當年她打過工的店,有多少老闆娘還恨這個狐狸精。現在攀上京城裡貴人,就想裝白蓮花洗白?”她對著電話大喊,“警官同志我也有證人,那些老闆娘我還有幾個認識,你們去問問她們,這個女人是不是上班時間存心勾引男人,店員老闆,她連客人都不放過,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

西城區警察來的很快,那女人被拉上警車還是咒罵。

蔡韻跟著警察去做筆錄,溫素僵坐在沙發上一陣頭暈目眩。

整個人都像抽走了精氣,直挺挺成了泥胎塑偶。

她從來都不喜歡自己這幅身材,就算用布條裹住,輪廓依舊明顯。

她只要站直腰,男人的目光就會落在上面,黏膩的,貪淫的……

她收到的包養協議比她簽過的入職合同都多。

哪怕她嚴詞拒絕,冷若冰霜,可男人們都不將她的抗拒放在眼裡。

後來她學乖了,肖雲漪也知道她的處境,再有兼職都是找女老闆開的店鋪,卻依舊擋不住蜂擁而來的麻煩。

明明她長得不出彩,除了身材沒什麼拿得出手,可總是有源源不斷的男人被她遇上。

肖雲漪曾經勸她,天生就是吃二奶這碗飯的。

若是二奶行業有業績,她必然是銷冠,天道欽點。

可她最不願走這條路,鼠目潼潼的路上還有女老闆願意出頭護她,所以肖雲漪罵她是堅貞的衛道士,溫素從不反駁。

院子裡突然想起窸窸窣窣的動靜,像腳步聲,卻沒有蔡韻的輕盈,也不是謝琛的沉穩。

溫素一激靈,本能蹲下身藏在沙發後。

外面天色暗下來,四周靜悄悄的,越發顯得那聲音接近。下一秒落地窗上映出模糊的身影,瘦高挺直,頎長的是成年男子才有的身形。

溫素嚇得縮緊,感覺客廳大門的把手轉了轉。

她咬緊牙齒,目光落在放在沙發裡的手機上。

心一橫,剛準備伸臂去夠,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溫潤的,是她熟悉的腔調,“素素?”

她頓了兩秒,才從沙發後面露頭,嘴唇咬的出血,“何……文宇?”

男人開啟玄關的燈,一瞬間明亮光線投出他的身影,“抱歉,我不知道你現在膽子這麼小,嚇到了你了?”

“怎麼……是你?”溫素驚魂未定,“……你怎麼進來的?”

“……翻牆。”何文宇聲音帶些赧然,“剛才出了什麼事?”

驚悸後,溫素喪失所有力氣,癱坐在沙發後面,“翻牆來……做什麼?”

她警惕戒備,何文宇一頓,解釋道:“我看剛才警察都來了,沒見你上車。就想著過來看看你。”

他伸手要扶,溫素瑟縮一下艱難避開,“我……自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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