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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長林,那個罪惡滔天的青鬼,化作一縷霧,煙消雲散,不留半點痕跡。
謝拂池伸出手,只能握住一把清雪——
真無聊啊你們這些人,為了一點情情愛愛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呵,你以為自己一腔深情就能感動誰嗎?
不過是天真幻想,鏡花水月。
身後忽有細微腳步聲,她轉身,發覺時嬴正靜靜站在她身後,面上竟有些凝重,“魂飛魄散了?”
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眉眼沾了素雪,看起來更加清冷不可描述。
見謝拂池點頭,時嬴皺了下眉,他原以為青鬼就是那位入魔少年的殘魂,但現在看來並不是。
竟是他多心了麼?這只是一個惡鬼的痴心妄想,而非什麼有人想要復活九淵宿主?
謝拂池道:“很遺憾,我沒問出出鏡之法。”
“不必自責。”時嬴抬頭,“我觀察多日,此間之月陰晴圓缺之變,似乎暗合某種陣法變化。”
帝君的嗓音溫和了許多,謝拂池點了點頭,慢慢轉過身,“回去再議吧。”
此時,她終於生出了倦意,她不想問什麼陣法,只想睡一會。忽而林中一陣狂風,那不是普通的風,雪火蟲被吹到登時從樹枝上墜落下來,一時間,雪地裡一片嫣紅。
溫歆死去的地方慢慢結出一顆灰色的珠子,那是厲鬼的執念所化。珠子慢慢飛向夜空,落在一隻素白的手中。
謝拂池與時嬴抬首,看見了一個浮在天空的人。
那是個女子,穿著單薄的素衣,一手握著惡鬼的執念,一手提著泛著紫光的燈。
她的面色如此間的雪一樣蒼白,長至腳踝的紫發被一根綢帶束住,眼瞳亦是不帶任何感情的暗紫。風過惡境,隨著雪一同落在枝頭。
“她死了。”嗓音亦輕如風。
謝拂池詫異地看著她,卻問時嬴,“帝君,你不是說這裡除了我,沒有人能用靈力嗎?”
“她不是人。”時嬴沉默了一會,輕聲道。
謝拂池不由“咦”了一聲。
女子低頭來看她,眼中一片淡然,“我確實不是人。我乃虛華鏡靈,這縱然是你的心中境,也是我的虛華鏡。而你,殺了我的主人。”
說話間,手臂微張,整個虛華惡境都為之色變。
“所以?”謝拂池捏緊了劍,做好了再戰的準備。
鏡靈卻微笑,“所以,你願意成為我的新主人嗎?”
鏡靈隨風而起,重新歸於夜色,“朝著月亮走吧,走出這片荒蕪,就能看見出口。”
“等你出去,便是我的新主人。”
這個轉折真是猝不及防。
謝拂池目瞪口呆,所以既然認她為主,為什麼不直接把出口告訴她呢?
朝著月亮走?這月亮二十四個時辰能有二十四種變化,這麼找它的方向?
好在這事不大需要謝拂池操心,在她將餘下十七個鬼魂收進攝魂珠的時候,時嬴已經開始推衍方位了。
那個斷臂鬼進去之前咬著牙問謝拂池,“那個李妗妗呢?”
“魂飛魄散了。”謝拂池笑吟吟地看著他臉色難看起來,“你再不乖一點也會跟她一個下場哦。”
聞言,斷臂鬼臉如白紙,一言不發地化形進了攝魂珠。
很快他們就離開了待了數日的山洞。
謝拂池也不大理解時嬴怎麼推算的,她打小對“算”非常遲鈍,反正跟著蒼黎帝君走就是了。
不過時嬴還是讓她有了一點參與感,比如臨行前問她要不要睡一會。
謝拂池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我在天界喜歡通宵賭錢,夜裡睡不著,我們快走吧。”
她雖看似答的真誠,但恐怕……又是騙人的。
時嬴在心底輕輕嘆了一口氣,好在此處在三界之外,謝司主信口開河也沒有人能制裁她。
這是冰雪的國度,除了用不休止的雪,只有頭頂一直在變幻莫測的明月,孤寂清寒,與謝拂池此人所展露的性格截然相反。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雪地,謝拂池跟在他身後,他行一步,謝拂池也行一步。
大抵是無聊透了,畢竟這天地間只有他們兩個人,謝拂池實在憋不住。
“帝君,我聽說以前你去過魔界,那裡是什麼樣的?”
“上回你跟我說的靈鴻仙子,是帝君的師妹嗎?”
“帝君啊,我聽說成神都要渡劫的,你渡的什麼劫啊?”
“……”
走著走著,謝拂池漸漸覺得身體有些發冷,頭也昏了起來,忍不住想開口說歇一歇,但一張口,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時嬴專心算著月的變幻,每一次圓滿都是不同的時間,這其中看似只有殘缺,圓滿兩種變幻,然而二生萬物,暗合陰陽之道中九九八十一種不同的小變化。
不過路途中確實是很無聊,謝拂池一邊踩著他的腳印,一邊喋喋不休。只是他身量高,每一步也邁的長,察覺出這點後,他漸漸慢了下來,防止她落太遠。
他一邊算,一邊偶爾會答她兩句——他是清修之人,連在蒼黎山都不喜歡別人貼身伺候,他習慣了寂寞,可大抵謝拂池是受不了的。
真不知道怎麼會有人能說那麼多話,好像有滿肚子的疑惑一樣,但時嬴隱約覺得,自己並不討厭。
過了一會,謝拂池聲音也低了,而後無聲他倒有些不習慣,怕她跟丟了,“謝司——”
他剛側了身,一個溫軟的身體已經搖晃著倒進他懷中。
謝拂池身上有淡淡的山茶花的清氣,平日不顯,如今滿懷撲了進來,氣味幽冽之餘,更有冰天雪地裡的孤冷,一縷縷,一絲絲,浸入胸膛,竟泛起微微針扎般的疼痛。
少年帝君一瞬間手腳有些僵硬,大抵是謝拂池這樣的舉動太過冒犯了。
他瞬息之後又恢復了平靜,握住她瘦削的肩膀推離了一些,只見謝拂池兩頰通紅,雙目緊閉,呼吸灼熱。
她如凡人一樣生了病。
也不知撐了多久,時嬴觸控她額頭時,只覺如火般滾燙。
她不開口,是因為怕耽擱行程嗎?
他微微皺眉。不知道為什麼,遇到謝拂池後,他好像一直在皺眉。
其實他對很多事都並不放在心上,也沒有多餘的情緒去應付。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謝拂池,此處是雪原,四下無物。他尋了一處乾淨的岩石,將背對著風雪的地方細細拂盡塵雪,又脫去外袍披在上面,才將謝拂池置於其上。
此處無藥,他也沒有靈力,但謝拂池燒的渾身發抖,他沉吟半晌,拔出了謝拂池的掛在腰間的劍,伸出了手腕。
謝拂池陷入了夢裡。
她夢到了一片無望的海,無數星子墜於海面,風平浪靜。她正在一隻小舟上,桅杆上只掛了一盞紫色的燈。
素衣的鏡靈正在她身邊,同意平靜地注視這片海,“抱歉,你一直跟著那個神君,我只能用這種方法來見你。”
謝拂池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自己的腳,都是好端端的,於是奇道:“你喊我來做什麼?”
素衣在海風中飄揚,鏡靈幽幽道:“我想成為你的器靈,完成你的心願。”
“哦?”
“謝拂池,你是個很懂器的人,連焚妄都能修復,萬物有靈,器也有靈。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助你成神,天地間獨一無二的器之神。”
謝拂池:“……這個神聽起來好掉價,而且雖然這是夜裡,但是我一般不做夢。”
如今天界千年來才飛昇了一個時嬴,她做仙人也不過才八百年。
“怎麼會是夢呢?”鏡靈冰冷的手覆蓋中她的手背上,聲線低沉下去,極具誘惑力,“你可知虛華鏡為何一直被人覬覦?因為我可以在鏡中瞞過天道,竊取神族的神格,移花接木。”
謝拂池咂摸出她話裡的意思了,“意思是,我殺了神,可以頂替他變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