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惹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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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州醫院的急診室內，幾個護士輪流盯著李斯文，時不時的還會對他翻起白眼，絲毫不掩飾她們鄙夷的眼神。
一切的緣由，皆因半個月前他來這裡大鬧過一次，為的就是不讓小妮住院，所以醫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個無賴。
如果暈倒的是他而不是周文靜，這裡是絕對不會收治的。
“你老婆身體沒有大礙，導致暈倒的主要原因是營養不良，過度勞累，以及家暴。我已經給她打了針，很快便會甦醒。至於孩子的情況則不太樂觀，發燒主要是心臟引起的併發症，我建議住院治療，而且要儘快籌錢手術，否則孩子撐不了太久……”
醫生的話在李斯文的腦子裡迴盪了許久，他把周文靜的錢交給醫生後，疲憊的坐到了椅子上，看著病床上的母女，他的心五味雜陳。
前世他十五歲跟父親出海謀生，二十歲接管父親船隊，二十四歲打通整條海岸線的漁業生意，二十八歲資產達到百億，三十三歲成功進入福布斯華夏富豪榜Top50，雖然最後五年在病痛中度過，但他依然憑藉頑強的毅力將企業打造成了世界500強。
傳奇的一生，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偏偏重生太過匪夷所思，直到現在他還有些不敢相信。
更何況突然多了一個幾乎快要支離破碎的家庭。
這該如何是好？
就在他思量時，周文靜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見李斯文後明顯流露出害怕的目光，緊張的問道：“這……這是哪？”
“這是醫院。”李斯文控制著情緒。
“醫院？”周文靜猛然想到了什麼，直接坐了起來：“小妮呢？我的錢呢？”
“小妮睡了，錢給醫生辦理住院了，還剩二十六。”李斯文說著，把錢放到了周文靜的手上。
周文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印象中的李斯文絕不會這麼好心，嘟囔道：“你還沒有醒酒吧？”
“我不知道該如何與你解釋，但我很清醒，而且我可以保證，如果有機會一定會善待你們母女。”這一句話，蘊藏著李斯文太多複雜的情緒。
周文靜短暫的愣了幾秒，眼神閃過一道暖流，但最終卻自嘲的苦笑道：“我不需要你做什麼保證，只要能給我們母女留條活路就好。”
心如死灰的聲音讓李斯文如鯁在喉，經歷過多少傷痛才會變成今天這樣，看著面前的女人，他心生愛憐，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這時候，護士從外面走了進來，把收據放到了床上，提醒道：“手續辦完了，住院處在三樓。”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周文靜拿過收據心裡鬆了口氣，隨後便走下病床打算抱起小妮，不過身體卻無力的晃動了一下。
“我來吧！”李斯文說著，搶先把小妮抱了起來。
周文靜呆呆的看著，心中不禁充滿了疑惑，他為何會變的如此溫柔？他這是怎麼了？
“媽……媽媽。”小妮突然醒了過來，發現在李斯文的懷裡，有些害怕。緩過神的周文靜忙道：“媽媽在呢。”
“媽媽抱。”小妮張開手臂。
“小妮乖，媽媽生病了，叔叔抱你可以嗎？”李斯文未等周文靜說話，便哄著小妮說道。
“媽媽生病抱不動小妮了麼？”
“是啊，等媽媽病好，就能抱你了。”
李斯文耐心的解釋著。
“好吧！”
“真乖。”李斯文微笑著說道，感受著孩子的溫度，突然問道：“小妮，你為什麼不叫我爸爸呀？”
“因為……你壞。”
“如果我以後變好了呢？”
“變好的話我就叫。”
“真的？”
“嗯，我們拉鉤。”
“好，拉鉤。”
李斯文勾住小妮手指的時候，整張臉綻放出最溫柔的笑容，哪怕前世也不曾有過。
走在旁邊的周文靜驚訝的張著小嘴，反常，太反常了，這個男人今天到底怎麼了？不僅送她們母女來醫院，對小妮更是一改常態，甚至要求小妮叫爸爸，這不是在做夢吧？
然而更讓她目瞪口呆的是，李斯文竟突然看向她道：“孩子以後就叫李小妮吧，總不能沒姓吧？”
周文靜突然停住了，用一種極難形容的眼神看著李斯文。
“怎麼了？”李斯文也停下了。
“你……”周文靜很想說，你還是李斯文嗎？可是話到嘴邊，卻硬生生的嚥了回去，對方的突然轉變不正是她這些年所期盼的嘛！
“你，你出來的時候鎖門了麼？”她小聲的岔開了話題。
“沒鎖，不過家裡沒什麼可丟的吧？”李斯文覺得，這樣的家庭小偷來了都得流著淚離開吧？
不過周文靜卻不這麼想，忙說道：“家裡還有五十斤大米，還有早上買的白菜和豆芽，萬一丟了怎麼辦？你快回去鎖門，這裡有我就行了。”
她說完，便把小妮抱了過去。
李斯文愣愣的看著，很想說不就是一點口糧麼，誰會偷啊！不過想到現在是1990年，周文靜又是一臉擔憂的模樣，他意識到自己要重新審視這個世界了。
“我這就回去，你自己當心點。”他想通之後，轉身往樓下走去。
“我能求你件事麼？”周文靜的聲音突然傳來。
“什麼事？”李斯文轉身問道。
周文靜拿出一張十元錢，遞給李斯文道：“胖姐已經催我好幾次了，我實在拿不出三十塊，你能跟她說說，先交一個月的電費行嗎？”
李斯文想了起來，他們家已經三個月沒交電費了，因為這事，胖姐還在一週前打了周文靜一巴掌，左鄰右舍都看見了。
顯然，周文靜害怕胖姐，今天見他態度大變，才開口求助，否則是絕對不會讓他幫忙的。
“如果為難的話，就算了。”周文靜見李斯文沒回答，嘆了口氣。
“不為難，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李斯文說著把錢接過了過去。
周文靜的臉上終於露出的一抹微笑，然後又遞過來一塊錢道：“這一塊錢給你坐車，如果下午還來醫院，記得給孩子帶一套衣服，如果不來，也儘量少出去喝酒。”
李斯文接過一塊錢，又是想笑，又是心酸，現在的自己用廢物來形容都是抬舉吧？
“錢一定要給胖姐，否則她會找我們麻煩的，我們惹不起她。”
“放心吧，我走了。”
看著李斯文離開的背影，周文靜百感交集，放在以前對方絕不願意聽她多說一句，然而今天，這個男人似乎真的變了。
老天，你終於開始可憐我了嗎？
——
破舊的沙發上，李斯文像一具屍體，僵直的躺在上面，雙目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大腦裡依然在消化著今天發生的一切以及讓他反胃的記憶。
“難不成真的要為這對可憐的母女重新奮鬥一次？”李斯文思考了許久，緩緩地閉上眼睛，嘀咕道：“還是讓上天決定吧！”
他累了，他想睡一會，也許這一覺他永遠不會醒來。
陽光斜射進房間，照在李斯文的臉上，他慢慢睜開雙眼，看著手裡那張被攥褶了的十塊錢，露出坦然的笑容。
走進衛生間，將長髮推短，鬍子剃光，鏡子裡出現一張不如前世帥氣的臉龐，但斯斯文文的模樣倒是讓李斯文頗為滿意。
穿上一條筆直的工裝褲，又套上一件發黃的白襯衫，整個人的精神頭立馬提升了一個檔次。
照著鏡子，李斯文的眼神越發堅定，命運剝奪了他的財富和生命，卻喚醒了他的思想與良知，如今他不再是那個為了金錢不擇手段的資本家，而是一個要扛起家庭的丈夫。
“這是上天的決定，也是我的命運，文靜小妮，我不會再讓你們受苦。”
打定主意，首要任務自然是賺錢，畢竟小妮還在等著手術費，不過眼下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就是找胖姐‘聊聊’。
周文靜的委屈不能白受，那一巴掌更不能白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