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綿綿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書包網www.shubaoinc.com),接著再看更方便。

次日。

十一月十四。

昨夜裡下了一夜的雨,早上起來,雨水滴滴嗒嗒,從屋簷上落下來,在地面上形成一個小小的水窪。

天空灰濛濛的,偶爾幾隻寒鴉飛過,顯出冬日的蕭索意味。

東晉使臣別院。

如花一到主院,進了屋,就看見楚錦年坐在屏風前的椅子上,面前放著一隻碳盆,盆裡的火燒得旺旺的,他頂著兩隻大黑眼圈,在烤紅薯,如花都要驚呆了。

“公子,您這一大早上烤紅薯就算了,怎麼還頂著兩個大黑眼圈呢?昨夜抓鬼去了這是?”

如花一邊說著,一邊往裡頭走近,明明屋子裡燒著碳盆,但是如花卻覺得怎麼涼颼颼的。

楚錦年抬頭瞟了他一眼,連白眼都懶得翻。依舊坐著一動不動,目光盯著碳盆邊上的紅薯,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如花一看這情況不對呀,他跟著公子那麼多年,什麼時候見過公子這般神情?有點難過,有點失落,有點傷心,又有點無奈……

如花都想不到可以用一個什麼樣的詞精準形容自家公子現在的情緒,不由得露出擔憂之色,快步走近,又躡手躡腳的搬了個小矮凳在碳盆旁坐下來。

碳盆很大,邊上有一個木架托住盆底,木架有兩掌寬,可以把腳放在上面取暖。

盆中的碳,燒得並不旺,楚錦年手上拿著鐵鉗,不時的撥動一下碳盆,又不時翻動一下紅薯,那麼大的地方楚錦年只烤了一個,目光也全神貫注地盯在這一個紅薯上面,精準的翻面使它受熱均勻。

紅薯一頭帶著根鬚的地方,遇著明火燒了起來,傳出一陣紅薯的清香。

如花還沒有用早膳,原本是想來楚錦年這蹭點吃的,沒想到今兒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這會聞著這香味不由得嚥了一口唾沫,在一旁的簍子裡,搬了七八個紅薯出來,看了一眼楚錦年,才小心翼翼的把紅薯放入炭盆一側。

又拿了鐵鏟挖開炭盆的灰,埋了兩個進去,再把燒盡的炭渣蓋在面上。

整個過程楚錦年一聲不吭,彷彿沒有看見,只全神貫注的烤著他的那一個紅薯。

坐了一會兒,如花忍不住了,輕輕地咳了一聲,緩解屋中的尷尬。

“公子,這是怎麼啦?昨夜沒睡好嗎?難道說咱們別院又發生了什麼事?公子,這一回咱們絕對不能輕易繞過大周,好歹得討個說法才行。還有上回的東珠,公子還沒去要呢,這一回咱們要狠狠宰他一筆……”

如花語速飛快控訴著大周,一抬頭就對上楚錦年看過來的目光,心中激靈一下,耳邊就聽到楚錦年開口說道:

“什麼東珠,不要了,不要了。”

頓了頓,覺得哪裡不對,才收了聲低聲嘀咕:

“惡毒的女人,我才不送給她,我才不去宮裡要。

不行,憑什麼不要,我要了又不一定非得送給她,我送給十三也行啊,又不是送不出去……”

如花愣住,他剛剛說了那麼多,沒想到他家公子的關注點居然在這裡。而且一番話還說得如此幽怨,話裡話外提到的人,不是國公府的寧小姐又是誰。

如花恍然大悟,他就說嘛,若真是大周做了什麼,他家公子才不會在這黯然神傷,早就打上門去要說法了,也就是寧小姐有這個本事,讓自家公子變了個模樣。

想通了緣由,如花再看向楚錦年的目光,眼神中的意味就大不相同了。

腦中想起出門前,嫻貴妃悄悄叮囑他的話。

他家公子天不怕地不怕,跟個猴似的,誰都管不下,說是以後遇到能降著他的姑娘,怎麼著也得給帶回去。

如花記著嫻貴妃的吩咐,心中已經在琢磨,怎麼把綰寧帶回東晉去,是騙還是綁或者直接利用,還是直接搶?也不知道東晉和大周兩國會不會因此打起來?

想到這裡,如花臉色皺成苦瓜,嫻貴妃說的帶回來就是一句話,但是他怎麼覺得,這三個字做起來這麼困難呢。

如花搖了搖頭:算了算了,反正還有時間,以後再想吧,頭痛。

他看向楚錦年,入眼就是一雙黑眼圈:“公子昨夜沒睡嗎?”

楚錦年一心烤紅薯,沒理他。

如花:“公子昨夜沒睡好嗎?”

楚錦年把紅薯翻了個個,依舊沒有說話。

如花:“公子,可是在為國公府的寧小姐傷懷?”

楚錦年轉過了頭,看向如花,

“怎麼可能,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為他傷懷,怎麼可能,笑話。

哼,本公子玉樹臨風,才高八斗,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為她傷懷,你怕不是眼睛長到後腦勺上去了。”

如花噎住。

楚錦年:“怎麼,本公子說得不對?”

如花忙不迭的點頭:“對對對,太對了。”

楚錦年輕哼了一聲,看向窗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低著頭繼續烤紅薯。

如花看楚錦年對提起綰寧反應那麼大,內心嘀咕:本來就是還不承認。

但臉上卻不敢顯露分毫,喉嚨裡的那句:公子口不對心,直接嚥了下去。

屋子裡,重新陷入靜謐,只有碳盆裡傳來輕微的木炭燃燒時斷裂的咔嚓聲。

“咳咳……”

“那個……,公子,咱們要不出去溜達溜達?散散心?”

楚錦年不說話。

如花:“聽聞自從逸王接手了燕來樓之後,整出了一系列的新鮮玩意兒。什麼詩畫品鑑會,歌舞表演會,別的地方聽都沒聽說過的,還挺有意思的,咱們,要不去瞅瞅?”

如花陪著笑臉,以往他家公子是最喜歡在這些新鮮事情上湊熱鬧的,這會為了讓自家主子開心,他也是絞盡腦汁費盡心思。

楚錦年一動不動。

如花悄悄瞥了一眼楚錦年,腦子裡琢磨了一圈,鼓起勇氣開口道:

“公子,不然咱們去國公府逛逛吧,咱們去和老夫人聊聊天,正好寧小姐今日不在。”

楚錦年慢悠悠的往如花看過來,如花一看這反應:有戲。

趕忙接話繼續說道:“咱們沒事去詐詐老夫人,沒準還能套出點什麼有用的線索,也算是咱們在幹正事。”

如花努力的找藉口,說完一臉期待的看向楚錦年。

楚錦年:“她去哪了?”

如花一臉懵逼:誰……誰去哪了?不是應該說去不去國公府嗎?

隨即一下反應過來,往楚錦年湊了湊,

“公子說的是寧小姐啊。寧小姐今日去了郡主府,大約是因為郡主昨日傷了腿,所以寧小姐去看望。”

楚錦年愣怔,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如花也看不透,過了好一會兒,屋中都沒有動靜,如花試探著湊上去問道,

“公子,不若咱們也去郡主府溜達溜達?

就和從前一樣,也不必遞帖子,就在郡主府那條街一路逛過去,也不會惹得人懷疑,最多說一句,公子你生性乖張不守規矩。

反正這是大周,大家不能拿你怎麼樣,他們愛說就隨他們去了,也影響不到公子……”

如花給楚錦年想了無數條理由,口中嘰裡呱啦的說個不停,等他說完也沒有聽到楚錦年的回話。

如花正準備說話,鼻尖聞到一股燒焦的氣息,他深吸了一口氣,尋找著這股焦味的來源,一低頭就看到了楚錦年鐵鏟下的紅薯冒出陣陣白煙,原來是忘記翻面,剛剛鐵鏟扒拉開了木炭,這會碳盆燒得更旺,把紅薯烤焦了。

“公子,紅薯糊了。”

楚錦年一動不動,也依然沒有說話,看不出在想什麼。

如花看看楚錦年,又看看紅薯,正想拿著鐵鏟把紅薯撈出來,楚錦年騰的一下站起來,嚇得如花手一鬆,鐵鏟掉在地上發出哐啷一聲響。

接著又是“哐當”一聲響,原來是楚錦年也把手中的鐵鏟往地上一扔,抬步就往外走。

如花正被那哐啷一聲嚇了一跳,見楚錦年走了連忙跟上去,三兩步便出了門,門外寒風迎面撲來,不由得給人一個激靈。如花摸了摸鼻尖,一邊小跑著一邊問:“公子,咱們這是去哪兒?國公府還是郡主府?”

“郡主府。”

楚錦年吐出三個字,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一眨眼就連人影都看不到了。

半個時辰後。

郡主府的花園牆頭。

如花艱難地爬上去,腳踩著樹幹,兩手扶住牆頭,抬頭望著灰濛濛隨時都會下雨的天空。

又側過頭看向一旁神采奕奕的楚錦年,內心痛哭。

一開始楚錦年說要來郡主府,他還以為是和往常一樣,到郡主府做客,誰能想到他家公子是直接來郡主府外爬牆頭。

而且看他家公子這模樣,又興奮又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裡來的採花大盜。

若不是他知道這是他家公子頭一回幹這種事,都要懷疑是不是慣犯。

兩人利用身側的大樹掩護著自己,頭上還帶著一圈樹葉做的頭環,身體整個靠牆擋住,只露出一雙眼睛。

楚錦年眼神中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目光落在遠處亭子裡坐著的人身上。

如花頭一回幹這種事,心中吊著一口氣,緊張的很,生怕被人發現捱打,見楚錦年光看著不說話,嚥了一口唾沫,壓低聲音開口道:

“公子,不如咱們直接上門吧,這般偷偷摸摸的,被人發現要捱打不說,主要有損皇上和貴妃娘娘的形象。”

楚錦年撇了一眼過來,眼神凌厲,若不是怕被發現,就要抬手往如花的腦袋上敲過去。

“直接上門多麻煩,還得遵循那麼多的規矩,現在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如花不想拆穿他:自家公子就是正常上門,也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一陣風吹來,樹葉上落下一陣昨夜停留在枝葉間的雨。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亭子裡的人往這邊看過來,楚錦年剛一揮開雨,就差點對上對面看過來的視線,他一把拉住如花一起悄悄的躬身蹲了下來。

如花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刻就被人揪住衣領扔出來。他殺人放火都沒有這樣緊張過,丟命不可怕,可怕的是社死。

如花默默仰天長嘯:造孽啊。

此時,郡主府。

綰寧正和蘇梨愉快的聊天。

郡主府這亭子周邊的景色不錯,這天氣外頭雖然冷,但屋子裡到底悶了些。蘇梨便吩咐人擺上屏風,圍了爐子看風景,倒也別有一番意趣。

蘇梨難得見到綰寧,跟綰寧有說不完的悄悄話,兩人聊得不亦樂乎。

在蘇梨離開的時候,杜若才上前低聲報道,“小姐,牆頭處有人。”

綰寧眉頭深皺,一下想起前世蘇梨出事的場景,神情一下警惕起來,

“是哪方的人?”

無論是為了盯她還是盯蘇梨,出現在郡主府,她就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小姐,不是哪一方的人,是東晉九皇子。”

綰寧眸光微凝,向牆頭看過去,隨即收回目光。

“當刺客處理。”

杜若:“是。”

在蘇梨出來之前,一側的院牆外傳來“抓刺客”的聲音。

因為前幾日出現過刺客事件,街上的巡衛都多了許多,此時這一聲高昂的“抓刺客”一出,就近的城衛司立馬往這邊趕。

不一會兒街頭巷尾就都是身著甲冑的禁衛軍,四周百姓們的目光也齊齊往這邊聚集過來。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外頭的動靜便歇了下去。

杜若:“小姐,讓人給跑了。”

綰寧嗯了一聲,自言自語了一句:“倒是慢了一步。”

此時,京城某一條巷子裡,楚錦年和如花,四條腿跟裝了輪子似的,往另外一頭跑著,發現身後沒了追兵才找到個角落藏起來歇歇。

如花氣喘吁吁,根本不敢看楚錦年。就算不看,他也能感覺到楚錦年的怒氣。

寧小姐發現了他們,並且讓府兵來抓他們……,如花不敢往後想。

一刻鐘後,楚錦年回到了使臣別院,臉上的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剛進屋坐下,外頭侍衛便來傳話:“九皇子,大周恆王來了。”

楚錦年正心情不爽,一聽說君恆來,想都沒想,大手一揮:“不見。”

侍衛見狀,支支吾吾還是說了一句:

“那恆王說,今日有要事相商,務必請九皇子相見一面。”

楚錦年眉頭皺起:“說了不見就不見,滾出去。”

“是是是。”

侍衛忙不迭的應下,退了出去。

其它小說推薦閱讀 More+
他如何熱烈

他如何熱烈

玄貓
一朝猝死,許知意重回高中時代。前世的她,一生都活在家庭的束縛和控制下,敏感自卑又倔強。 然而,正是這樣的她,卻引得一個如同烈陽般耀眼的少年對她頻頻示好,可她卻一退再退,直到將他徹底推出了自己的世界。 從此,兩人分道揚鑣。此後的人生裡,他越發耀眼奪目,而她卻一步步跌入塵埃。 這一世,許知意決定為自己而活,不為家庭所累。面對再次示好的少年,她在心中默默做出了決定:如果說,沈徹真的是深淵,她願意陪他一起
其它 連載 37萬字
折謝如曲終

折謝如曲終

秀色玫瑰
蔓延著花一樣華美,精緻的容顏下,只有安靜沉睡的美好,若碎鑽一樣的玻璃,扎破了手指,鮮血汨汨流出,許下了一望無垠的殘忍,傾國傾城之下,只有殺戮和纏綿。
其它 連載 2萬字
被罵廢物?全京城跪求我畫符

被罵廢物?全京城跪求我畫符

素手摘星
一睜眼,天縱奇才程夕穿成了刺史府上廢物大小姐。 剛正不阿的父親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繼母是與渣爹私通珠胎暗結逼死她母親的元兇,慈愛的祖母是個磋磨兒媳的老虔婆! 而她的未婚夫嫌棄她沒有符師天賦是個廢物與繼妹有了私情,上門與她退親,程夕砍了他一條胳膊,收點利息。 腳踢渣男,手撕繼母,拿回母親的嫁妝,與程家斷絕關係。 廢物? 那是不存在的! 她扭頭搭上了攝政王之子,令人翁風喪膽的厲執安。 第一次見面,程夕
其它 連載 5萬字
嫡女重生美又颯,鎮北王拿命寵

嫡女重生美又颯,鎮北王拿命寵

花小昔
沈南枝至死才明白,她以為的兩情相悅,原來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蕭祈安愛她,護她,娶她,為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給他的心上人鋪路。 她本是尊貴無雙的鎮國公府嫡女,卻被這對渣男賤女聯手迫害,最後家破人亡。 蒼天有眼,叫她恰好重生在初遇蕭祈安,他身受重傷命懸一線的時候。 當車伕再來詢問如何處置,沈南枝頭也不抬,恨不得直接壓過去。這一世,她要這對渣男賤女不得好死! 當然,也要報答前世替她收斂遺骸的恩人
其它 連載 4萬字
穿書七零:文工團來了個大美人

穿書七零:文工團來了個大美人

甜糖蘇蘇
【清冷禁慾軍少VS細腰嬌骨文工團美人】 宋棠穿成了年代文裡的惡毒女配,一個整天只想勾男人的草包美人。 她剛醒來,被她佔盡便宜的冷麵軍官陸今晏就冷冰冰警告她,“別親我、別摸我、別勾引我、別出現在我兩米之內!” 宋棠不想自討沒趣,努力不出現在他方圓十米之內。 後來,她覺得家裡給她介紹的小狼狗們也頗有姿色,想選一個處處物件。 她還沒選出誰最健壯最好看,就被陸今晏死死地咬住了紅唇。 “讓你親,讓你摸,讓你
其它 連載 5萬字
七零逆襲女廠長

七零逆襲女廠長

蛋撻
葉棠車禍死後又回到了七幾年,睜眼看著狹窄的筒子樓,她才知道自己原來是一本書裡的惡毒女配。 像是被強行降智一樣,她天天眼裡盯著獨立自強的女主,跟女主搶工作、搶未婚夫、什麼都搶。 轉頭兒女主攀高枝嫁滬都去了,她落得一個萬人嫌棄的下場,丈夫不愛,婆婆不疼。 連生的兩個孩子都跟她離了心,並且兩個孩子小小年紀,一個失足落河,一個走上歧途。 這種被作者寫死,蓄意折磨的感覺真不爽啊。於是葉棠發誓,這一輩子她不要
其它 連載 2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