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發誓再也不與他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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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月知道洛炎的身世，也知道他經常受欺負。
他自小就被檢測出修煉天賦極差，靈根雜亂。他既做不了法修，也成不了劍修、音修等，基本上和最普通的凡人無異。
洛家人以他為不恥，對他日益刻薄，還剝奪了他少門主的身份。
六歲多的洛炎已經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他大約是知道這世上沒人會哄著他，就算滿身傷痕，也再也不會哭了。
他天生長了一對深邃漂亮的桃花眼，卻總是幽幽沉沉的樣子，整個人的氣質也透著一種不符年齡的陰鬱。
他冷漠地看著寧月，“你為什麼要管我，我沒向你求助。”
寧月不假思索地拉住他的手，“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小洛炎皺起了眉頭，終於還是在小姑娘真誠的目光下敗下陣來，沒著急反駁她。
整個仙門都在傳，他是不祥之人，怎麼會有人願意和他做朋友呢？
她是不是傻。
可寧月不這麼想，她早就聽說，爹孃與洛炎的父母曾經是很好的朋友，洛炎自小失去了爹孃，她更不應該像別人那樣排擠他。
“以後你經常到這邊來吧，如果你回家老是受欺負的話，你就來找我，這樣他們就不能再欺負你了！”
洛炎當時雖沒有答應，可後來還是會不由自主地來到靈清宗附近。
仙山宗也與靈清宗不遠，就這樣，寧月、趙承玉和洛炎三人只要有機會就能聚在一起。
小趙承玉性格就老成，不太愛說話，小洛炎也很安靜，只有寧月嘰嘰喳喳的，性格比較活潑，成為他們三個人之中的主導。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一轉眼，洛炎七歲了。
以他在洛家的地位，他是沒有資格辦生日宴。
就在他以為這個生辰日會和往年一樣索然無味時，寧月給他帶來了禮物。
她把靈清宗獨特的法器問劍笛送給了他，並告訴他說：“有了這個，你遇到危險時就能自保啦！”
小洛炎垂眸看著手上的法器，鴉羽一般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顯得有些無害。
“這是什麼？”
“這是我們靈清宗人手一個的法器，別小看它只是一個笛子，只要你遇到危險，它就能變成一把利刃，保你平安！”
“人手一個？”
“是呀，你這個就是我爹孃送我的，現在我把我的問劍笛送給你，希望它能保你平安！”
洛炎聽到後有些惶恐，他將問劍笛還給寧月，“不行，這我不能收，我若收了，你怎麼辦？”
“我不需要呀，我可以保護好自己！況且爹爹和阿孃不會讓我遇到危險的。要是洛天川再敢打你，你就拿問劍笛嚇唬他！”
洛炎還是很猶豫，“寧月，你為什麼一定要管我的事？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這就叫對他好了？寧月噗嗤一笑，他真的好容易滿足呀。
“我說過了呀，因為我們是好朋友，而且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
保護他一輩子嗎………這是洛炎第一次聽說一輩子，他甚至不敢奢求和她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他天賦很差，又是天生的災星，所有人都對他避之不及，唯有寧月真心實意地與他相處，對他好。
他發誓，如果可以，他也會保護她一輩子，讓她永遠開心。
寧月十三歲時，洛炎才十二歲半，但兩個人都在竄個子，這時他的模樣依然稚嫩，卻又高又瘦，雙腿修長，居然和寧月差不多高了。
他的容貌也越發俊美，氣質卻清冷而深沉，唯有與寧月相處時會露出一些笑容。
靈清宗裡，叔叔伯伯們經常提醒她要遠離洛炎，說他生來不祥，容易給身邊的人引來災禍。
寧月完全當耳旁風，她才不信那些迷信的說法，洛炎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是個災星呢？
當時她聽說坤地有著名的坤山學院，立刻就和洛炎分享了，並和他約定，以後要一起去學院求學！
兩個人約好擇日就去坤地玩，先探探路。
就在她憧憬美好未來的時候，天有不測風雲。
*
寧月的父親天賦不凡，修煉到了仙劍的級別，是凡人劍修的最高階，也是凡人劍修飛昇上仙界的時機。
寧成是整個大陸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仙劍階劍修，天賦卓絕。
上仙界不知發生了何事，居然給寧成託夢說：他條件特殊，可以直接飛昇，不用經歷雷劫，卻不可以帶他的妻女一起，並且凡人只會以為他是因病而亡。
上仙界完全不給寧成思考的機會，直接在他身上降落了一道術法。
寧成一夜之間就老了五十歲！他看起來就像疾病纏身，即將喪命的老者！
寧月十三歲時，寧成的修為忽然一夜散盡，氣息微弱，他滿頭白髮，彷彿下一秒就會撒手人寰。
整個修真大陸沒人能看出來為什麼，大家只能解釋說他被魔界詛咒了。
寧成怕林音一下子接受不了，提前告訴了她和寧月，但宗門的其他親戚並不知曉內情。
天機不可洩露，寧月和林音也必須守口如瓶，可看著向來健朗的阿爹忽然變成那副模樣，她心裡難過極了。
那天正是洛炎與寧月約定好一起去坤地的日子，洛炎提前就到了約定的地點，可寧月遲遲不來。
一直到月上梢頭，洛炎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被寧月放了鴿子。
他走去靈清宗一探究竟，誰知還沒接近靈清宗就聽見路人大喊：“天下第一劍修去世啦！”
洛炎的心猛然下墜，他生怕自己聽錯了，立刻加快了腳步。
路人卻在奔走相傳：“天下第一劍修去世啦！”
是那個每次見了他都滿臉慈愛的寧宗主不在了嗎？怎麼會這樣！
那寧月怎麼辦，她該有多難過啊……
洛炎一刻也不敢耽誤，一路跌跌撞撞跑到靈清宗門口，當他看見靈清宗大門口白綾纏繞時，他的心直接墜入了谷底。
門口孤瑟的白燈籠一動不動，死氣沉沉的。
洛炎心情極其沉重地敲了敲門，過了許久才有人開門，那人穿著喪服，苦著一張臉問：“你是誰啊？”
“我是洛炎，我找寧月，她……她還好嗎？”
靈清宗的人自然是聽過洛炎的名字，他出生西天門，哪怕名聲不好，也為大家熟知。
“你還找我們少宗主幹什麼！她都被你害慘了！”
洛炎嚥下滿嘴的苦澀，“她還好嗎？”
“哎，你跟我來吧。”
洛炎進了靈清宗才知道那人為什麼說寧月被他害慘了。
靈堂前，寧月抱著寧宗主的遺物跪在地上，對著棺材不斷磕頭，磕得額頭都腫了。哪怕棺材裡其實什麼也沒有，因為阿爹嚥氣的時候魂飛魄散了。
一旁的叔叔伯伯指著她破口大罵：“早就告訴你不要和洛家那個災星走得太近！你就是不聽！這下給宗主惹了大禍，你還不知悔改嗎！”
寧月心裡知道阿爹的事其實與洛炎毫無關聯，可寧成走得太過蹊蹺，世人解釋不了，只能用一句災禍來概括。
洛炎自然就是那個背鍋俠，因為洛家傳他生來不祥，克父克母。
寧月親眼送走寧成，一時之間還沒緩過來，只是一個勁兒地哭和磕頭，說不出一點反駁的話。
“月兒，你若知錯，現在就當著你阿爹的面發誓！以後都不要與他來往了，聽到沒有！”
這樣的場景讓洛炎渾身如墜冰窟，他雖然只是遠遠地看著，卻能清楚地聽到他們的聲音。
他難以剋制地握起雙拳，緊到快要將骨頭都捏碎了。
寧月畢竟才十三歲，這件事對她來說衝擊不小，她不能確定阿爹是不是真的去了上仙界，一想到很長時間都見不到阿爹了，她特別難過。
可是叔叔伯伯們一個個都在指責她，她實在被吵得頭疼難耐，是不是隻要她發誓，他們就能閉嘴了？
她一邊哭一邊舉起手喊：“我寧月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與洛家的災星來往！若是違背誓言，就讓我此生與所愛分離，不得善終！”
洛炎是被靈清宗的人趕出去的。
那人狠狠地把他推到了地上，彷彿要將所有的氣都撒到他身上。
“你都聽到了吧！你這個災星，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們少宗主了！我們靈清宗不歡迎你！”
問劍笛以為他遇到了危險，化作一把尖銳的利刃，當即就想衝出去，卻被他死死摁在腰間。
手很快就被利刃劃破了，鮮血如注。
洛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西天門的，他只是記得那天夜幕濃稠如墨，既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子。
是他見過的，最黑的夜。
可是他再也沒有月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