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奈米慈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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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白而溫柔的光芒瞬間升騰，逼迫斯洛克一行人不得不閉上雙眼，避免被這股看似柔和，實際上無比強烈的光團刺傷眼睛。

或許是因為隔著眼皮仍舊被灼燒得刺痛，或許是因為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的長輩就此犧牲，斯洛克的眼中不斷流淌著淚水。

直到耀眼的光輝逐漸衰弱，乃至徹底從斯洛克的感知中消散，他們一行人才慢慢睜開雙眼。

首先是揉動一番因為灼燒而有些疼痛的眼睛，其後出現在恢復視力的斯洛克等人面前的，是一個碩大無比的坑洞。

那是怪物原本所處的地方，也是克羅最後停留的地方。

意識到克羅和怪物一起從世間消散，斯洛克張了張嘴，最後雙膝一軟，沉痛地跪倒在地，平時高傲的頭顱此刻低低垂下，清澈的淚水無聲地從面頰流下，滴落在堅實的地面上。

哭泣了一小會兒，斯洛克就感到一隻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雙眼含淚抬起臉，映入眼簾的是同樣雙目微紅，但忍住沒有落淚的碧麗絲：

“斯洛克，不要再哭了，當務之急是返回王國，把這裡發生的事情告知我們的亞瑟王，身為圓桌七聖王之首的他需要知道巴別塔的異動。”

聽到碧麗絲的勸解，斯洛克沉默片刻，隨即單手扶著膝蓋從地上站起身來：

“碧麗絲小姐，你說得對，要哀悼的話，回到王國彙報完之後，有的是時間。謝謝你。”

說罷，斯洛克徹底站起身來，抖擻精神強忍悲痛：

“那麼，碧麗絲小姐，您現在是在場職務最高者，請下達指令吧！”

對此，碧麗絲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看著逐漸從衝擊性悲傷中緩過來的隊伍成員們，剛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瞬間拉弓回身，碧麗絲用如滿月般充盈的弓弦對準身後，隱約可見的藍色箭支閃爍著危險的寒芒：

“什麼人——”

話未說完，碧麗絲就看著眼前的詭異一幕失去了繼續說下去的能力。

只見無數黑色的細小東西從大坑的四面八方慢慢聚積起來，凝聚在底部的中心位置後，便開始如同有生命的水流飛快組合構建，沒過一會兒就已經重組出來一雙表面附著著黑色流體的腿部。

看到這對錶面不斷流動著黑色詭異之物的腿部，碧麗絲立刻回想起之前斯洛克對那個怪物使用火系魔法，隨後在怪物體表出現的黑色流體。

兩者一模一樣。

放下瞄準那雙腿的長弓，碧麗絲一把按住身後的斯洛克，嚴肅而快速地開口說道：

“斯洛克，那個怪物沒有死，你趁現在他還沒有完全復原，趕快離開這裡，利用自己的飛行賜福返回王都，告訴亞瑟王這裡發生的事情！”

“不！”

儘管在看到飛速復原的黑色流體後，斯洛克本人的嘴唇都變白了，但他還是顫抖著站在原地：

“為什麼是我？碧麗絲小姐你比我更有逃生的可能，要走也應該是——”

啪！

清脆的耳光聲打斷了斯洛克後面的話，碧麗絲在揮出這一巴掌後，立刻捏住了斯洛克的下巴：

“聽著！我只說一遍，我們要留下來為你斷後，這樣才能保證你活著出去，你擁有飛行的賜福，是我們之中最有可能在短時間內離開的！聽懂了就快點離開，不要讓我們，讓克羅的死成為無用功！”

呆呆看著隊伍之中對自己一直都是最好的碧麗絲，斯洛克忽然淚如泉湧。

一邊哭著，他一邊用力點了點頭。

“好孩子。”

碧麗絲頓時如釋重負，輕輕撫摸了一下之前自己打中的斯洛克臉龐：

“記住，森林裡魔物眾多，不要高高飛行，引起不必要的怪物注意，保持低空飛行，一直飛到自己飛不動了才能停下來，我們會為你爭取到儘可能多的時間的。”

說完最後的囑託，碧麗絲輕輕推了一下斯洛克的肩膀：

“現在，快走吧。”

……

再度凝聚出自己的身體，蓋亞看著自己所處於的巨大坑洞，忍不住搖了搖頭。

根據最後撲上來的那個生物意志和行為來看，他似乎是想為了保護身後的人，拼盡全力和自己同歸於盡。

可惜了，自己現在的身軀可是前代文明的殺手鐧奈米機器人打造出來的，要是這麼容易就被消滅，那也不是能把殘存人類逼到幾近滅絕的存在了。

不過說起來人類……

掃了一眼站立在自己身前的殘存生物，蓋亞有些疑惑。

上次休眠之前，自己見到的可是類似精靈一般的人形生物，怎麼現在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卻是和現實人類差不多的模樣？

思來想去，蓋亞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看來十萬年的時間，的確能改變不少東西啊。

正想著呢，蓋亞忽然聽到領頭的女性生物，正在憤怒地朝自己怒吼著什麼。

那是一種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嘖，這次看到生靈們不但沒有恢復生機，反而演變的奇奇怪怪，導致自己下來的太著急，沒有和上個紀元一樣把語言系統搞清楚了。

那自己之前想要表達善意的打招呼，估計也是做了無用功。

由此看來，最開始的束縛外加火焰攻擊，以及那個男性的捨身自爆，應該也是出於語言不通的誤會。

可惜了……

只是這樣一來，自己就沒有退路了。

對方看起來是領頭的人物已經因自己而死，就算想解釋是誤會估計也無濟於事，更不用提自己還需要時間去學習現代的語言。

如果放走其餘人，那麼之後會引發的後果蓋亞根本無法估計，也許花費大量時間可以消除，也許會引發更激烈的衝突……

捫心自問，蓋亞覺得換成自己，後者可能性更高。

眯起雙眼，蓋亞對著剩下的人邁出一步，讓他們紛紛握緊了手上的武器。

退一萬步說，蓋亞身為孕育出面前生命的星球，對他們的愛和容忍確實存在，但也是有限的。

沒辦法，只好要麼不做，要麼做絕了。

看著眼前的這些生物，蓋亞猶豫片刻，還是緩緩抬起手臂，無數能將面前人類毀滅殆盡的奈米機器人隨之升騰，圍繞著舉起的手臂勾勒出一團團的黑霧。

動手之前，蓋亞忽然想起來一開始女性對自己悲憤的吶喊。

雖然語言不通，但他也可以理解女性想要表達的意思：

你為什麼沒有死？

於是，蓋亞對著她溫柔一笑，做出了答覆：

“Γεωργόςἐσ，τιν.（奈米慈父，孩子。）”

下一刻，鋪天蓋地的黑霧籠罩了此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