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也曾為女人落過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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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瑾，育才小學六年一班的一個女生。
非要加點標籤，就是平平無奇。最大特點是聲音比較粗。
其他各方各面都非常中庸，一點突出都不帶有的。連成績都是剛剛好班裡中游。
然而這樣一個正常會淹沒在人群中的女同學，卻給重生前的李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到他大學畢業時，還記得的小學女生，除了“成績好的李欣媛”，就是這個吳瑾了。
畢竟是曾讓他哭泣的女人。
十月底了，是了，就是這個時間點。
尷尬、難受、糟心的回憶伴隨與吳瑾的偶遇徹底恢復。
重生前的李顏相對內向，尤其不擅長處理跟女同學的關係，很多時候表現出一種“避之唯恐不及”的詭異狀態。
放男生眼裡這叫裝逼，在女生眼裡就是高冷。
當然有那麼一小部分人，會更有挑戰欲。
你拒人千里之外？我偏偏就要纏著你，讓你敞開心扉。
吳瑾就是這麼一個人，她選擇的纏鬥方式，是請教問題。
李顏作為班裡最強學霸，有人來求教確實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求教的心態。
要說李顏也不是什麼驕傲自滿型性格，他的驕傲本質上源於強大的信心，對內傲氣十足，對外謙虛有禮。所以對於來問問題的同學，他都是盡心盡力回答的。
兩種情況除外：問秘籍跟反覆問。
具體問題李顏會具體分析，順便幫忙總結規律，但是很多同學問的是：
“我怎麼把數學提高到一百分？”
“我作文怎麼變厲害？”
“我怎麼成為年級第一？”
他很厭煩這種問題，因為大多數時候他給出的答案，同學們不會滿意。
畢竟這種問題的答案有且只有一個：“努力學習。”
努力學習之後，你就會知道該問的問題是具體明晰的，要走的路子是腳踏實地的，不用問如何一步登天。
至於反覆問，重視邏輯的人往往很難接受反邏輯的事情發生。在李顏的視角里，他解答了A，提問者也表示懂了，然後延伸到B，提問者也懂了，那麼A到B這一層關係就等於解決了。
提問者繼續詢問C，李顏基於A到B的關係解答C，那麼提問者就應該能理解。
只是很多時候提問者：“那為什麼A是這樣呢？”
這種時候李顏的耐心會流失得很快。
他總會強調：“如果你沒懂，就不要說懂了，我會解釋到你懂為止。”
然後就會看到同學不耐煩的表情。
真是夠了。
吳瑾就是後者，不知道到底真不懂假不懂，同一個問題反覆問，解答完了同型別問題又從頭問一遍。
直到有一天，吳瑾端著數學練習冊找到了他：
“李顏李顏，想問問伱這種題目怎麼快速解啊？”
幾道帶分數化簡題，確實很簡單。
重生前的李顏認真地拿過紙筆，邊算邊說：“首先帶分數要化為假分數，例如1又6/8，按分母來，1等於多少？”
“1啊。”
“不是，我是說，1等於八分之幾？”
“8。”
“所以1又6/8，是不是可以看成8/8+6/8？”
“對。”
“等於多少？”
“就是1又6/8啊。”
李顏感覺呼吸劇烈收縮了一下。
“以8為分母。”
“為什麼？”
“帶分數化為假分數嘛，你知道假分數是什麼嗎？”
“當然知道啊！”吳瑾很不耐煩。
“……所以這裡化為假分數，是不是14/8？”
“我知道啊。”
李顏撥出一口濁氣，“14跟8的最大公因數是多少？”
“2？”
“那要怎麼做簡化？”
“除以2？”
“繼續。”
“7/4？”
“這不就解出來了嗎？”李顏停下筆，“其他題目也都是這個思路，如果你願意先化簡為1又3/4，再直接假分數表達為7/4也可以。”
“但是這裡為什麼要用8為分母？”
“這就是帶分數化為假分數的辦法啊。”
“你又說可以化簡為1又3/4，這時候不就是以4為分母了嘛？”
“對，這只是先化簡再轉化跟先轉化再化簡的區別而已。明白了嗎？”
“我知道，我明白，你不要這麼高高在上，李顏。”
李顏一瞬間拳頭都捏緊了，“我只是確認你明不明白。”
“你不用問我明不明白，你不是老師，我明白，OK？那這道題呢？”
李顏一看差點沒給昏過去，還是帶分數化為假分數，1又5/8。
“這個不是一樣嗎？”他的語氣開始有些著急，“這裡5跟8沒有公因數，沒得進一步化簡，這一步明白嗎？”
“明白，你別問我，你直接說。”
“直接分子5+8等於13，13/8，思路是一樣的。”
“那為什麼又不能先化簡了？”
“因為！”李顏一字一頓說道，“我剛剛說了，5跟8沒有公因數，沒得進一步化簡！”
“你態度好點啊李顏，我是來問你問題的。”
“你可以不問。”
突然一句冷語暴擊，讓吳瑾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收走了題本，頭也不回地回了座位。
那天的李顏非常生氣也非常無奈，問問題的不認真聽反而怪起了解答的人，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等到下午放學，他還在心裡唸叨著有些人真的理解力就是很差，但完全可以說自己不懂，他又不是沒耐心的人，突然就被陳文靜攔住了。
他至今記得，那是金秋十月一個天很藍的下午，到了放學的時間點，依舊晴空萬里，該是一個在老媽摩托上享受陽光與秋風的好日子。
但陳文靜嚴肅地把李顏帶回了辦公室。
“有同學反映說她向你求教問題，你卻態度傲慢，叫她別問你。怎麼回事？”
什麼玩意兒？李顏難以置信，嘴巴張了半天，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可惜啊！這事兒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裡，李顏回憶起來都捶胸頓足。誰叫自己小時候一委屈一生氣，就開始眼淚打轉呢？這性格真是一句反駁都沒法說出口。
“唉，老師眼裡，你一直是一個好孩子，學習好，也懂事。但是學習好，不代表可以驕傲，知道嗎？”
“能讀書是本事，但在學習學好之前，要先學好做人。”
“同學請教是認可你，不能因此反過來驕傲自滿看不起同學。”
……
一句句話都跟刀扎一樣讓當初的小學生李顏倍感委屈，直到落下淚來，越委屈落淚，他就越不能張口反駁，再想想自家老媽已經在樓下等了一陣，結果自己卻在辦公室被批評……
太窩囊了啊特麼的。每每想起這段往事，李顏都要狠狠掐自己大腿一下。
在那天之後，吳瑾突然就不再來問他問題，平時在班裡也完全沒了交流。直到後來吳瑾當上了學校廣播站播音員，天天播李顏曾公開表示不喜歡的一段激昂進行曲作為午休結束鈴，再結合她六年級下總跟張明混在一塊，李顏才回過味來。
不過此時四大初中入學考才是主菜，很多事情他懶得也沒精力去理睬。
這個人就這麼淡出了視野，卻給李顏留下了跨越兩輩子的深刻印象。
糟糕的回憶結束了，鮮活的吳瑾正在笑吟吟地跟他打招呼。
金秋十月，一樣的時間點，加上陳文靜班會上讓同學多問李顏問題的強力buff，看來下一週，小孩子的那點把戲，該來總要來了。
李顏也笑著招手回應。
小妮子……你最好真的來問我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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