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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欽熟讀史料。
深諳作為大明永樂王朝的東宮太子，二十二年漫長的儲君日子，不是那麼好受。
軍國大事他只能是奉旨協助，不便過多插手。
皇帝陛下聖諭：太子重在磨鍊治國理政之本領。
所以，他有一半時日，是在東宮內躺平、摸魚。
不過，姚廣孝實際已經傳達了皇上的明確旨意。
“稟太子殿下，微臣認為東宮應先從提振天下讀書人的信心，全民教育入手。”
“主張在京都設立太學堂，各大州府設立大學堂，在全國範圍內培養和選拔優秀人才。”
“正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永樂朝必須有一整套育人方略，要國富民強，需要大量人才，讓天下學子們學有所用。”
“做好這些，實際就是安撫天下讀書人被戰爭摧殘了的心態。”
朱高熾一聽當然認同。
老師跟他講過，靖難之役之後，天下人都認為父皇朱棣篡位，是非正統帝王。
尤其是父皇盛怒之下，屠殺了方孝孺等大儒文臣，寒了廣大學子們的心。
這個時候，作為太子理應為父皇排憂解難，擔負起安撫天下讀書人的心。
這些學子，將來都是國家棟梁之才，對於自己今後的繼位，也是非常有益。
“殿下，微臣認為在六部之外，在翰林院的基礎上籌建太學堂，軍堂等教育場所。”
“統籌天下學子們的培養，科舉考試等，做好人才儲備工作，方便吏部進行官員選拔。”
“那好吧，賢弟擬定一個奏疏給孤，孤找個時機再跟皇帝陛下稟奏。”
“遵命！”
“若沒別的吩咐，微臣還得去趟吏部，找蹇大人報到，請示一下工作。”
徐欽起身準備拜別。
沒想到表弟對官場規矩居然瞭如指掌，朱高熾心裡很是欣慰。
果然如母后和少師所言，剛一接觸就覺徐欽的確聰慧，有些事一點就通，而且考慮周全。
“好的，賢弟你去吧，有事直接找本太子即可。”
朱高熾胖臉上堆滿著笑容，微擺手勢表示允諾。
徐欽躬身退出勤政偏殿，在門口坐上官輦直奔皇城裡的吏部。
……
皇城，大明王朝的行政中樞神經。
中央六部各衙門，五軍都督府，都察院，大理寺等機構，都集中在這裡辦公。
徐欽是第一次來到古代王朝的行政樞紐，這裡衙門林立，他的心裡還是無比激動。
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跟隨一名衛士來到一座氣勢恢宏的官衙前。
這裡便是大明六部之首，吏部所在地。
古代朝政，有兩個部門非常重要。
一個是管人的吏部，而另一個則是管錢的戶部。
“徐大人請跟我來。”
徐欽微微點頭，跟隨門口的吏部主簿走進官衙側門。
然後再順著中軸線直行，一直來到左手邊最後一小院，這才停下腳步。
“請徐大人稍等，本職先進去稟報。”
那名主簿的官銜跟徐欽是平級，都是正四品，但他對徐欽很是客氣，也很恭敬。
徐欽只是東宮詹事府的一名少詹事，有點小權而已。
但這些權力在六部衙門面前，也是黯然失色。
可徐欽身上有一個特殊光環，讓官場上所有人，包括這位主簿，十分忌憚。
這個特殊光環就是：當朝皇后娘娘是他的嫡親姑母。
“請便…”
主簿拱手後快步進小院去稟報。
這個小院子應該就是尚書大人的官房。
“徐大人請進，尚書大人就在房間裡等候。”
主簿從小院裡出來，微微躬身道。
“多謝！”
徐欽直接走進蹇義的官房。
官房內瀰漫著一股淡淡清香，這是從屋角的青銅蹲獸香爐內傳出。
整間屋子明亮簡潔，收拾得乾淨有序。
蹇義五旬過半年齡，面容清癯，身著絳紫色正二品朝禮服，坐在一張寬大的案几前奮筆疾書。
他頭也不抬，似乎沒有看見有人進來。
“下官徐欽，參見尚書蹇大人。”徐欽雙手一合，一揖到底。
“少詹事來了，本座寫完這幾行字就好。”
蹇義頭還是沒抬，但他知道進來的是徐欽。
“下官不急，尚書大人請隨意。”
過了好一會兒，蹇義停下筆，又仔細讀了一遍文書，這才滿意地把文書擱在一旁。
古代官場上的官員並不輕鬆，看上去比後世那些官僚要忙，還辛苦。
尤其是大明朝的官，錢少事多。
許多官文都是主官親自擬定。
這並不像後世，一個七品芝麻官，公文或發言稿都是秘書擬定，自己照本宣科。
蹇義習慣性的嗯嗯二聲，發自喉嚨頭的咳嗽，顯示其威嚴。
他這時才抬頭打量面前的豪門少年，見其高大挺拔，相貌堂堂，沉穩而不怯場。
這個樣子哪像個初出茅廬的十六歲少年，更像是經歷官場多年的老油條。
“果然是將門虎子，你很像中山王爺和魏國公，今日之後咱們就在一起共事了。”
徐欽聞言連忙深躬道：
“晚輩不敢，尚書大人在上，往後晚輩就要仰仗您，多多關照才是。”
有禮有節，後生可畏啊！
蹇義手扶長鬚笑容和藹，他把徐欽請進屏風後面的客堂，隨即落座。
“我在洪武年間只是吏部給事中，得蒙太祖高皇帝恩待，官至吏部右侍郎。”
“建文期間又提至吏部左侍郎，現在又蒙永樂帝青睞，提為尚書，位居百官之首。”
“這個三級跳固然是天恩浩蕩，可也和你徐家是脫不開干係啊！”
徐欽一愣，“是嗎？”
蹇義嘆道：
“洪武年間，你的祖父是中書右丞相，是他向太祖高皇帝提請我為吏部右侍郎的。”
“進入建文朝，令尊是太傅，推薦我為吏部左侍郎。”
“這些都為現在的我奠定了基礎，我從心底裡對徐氏一脈是感激不盡。”
他說的都是真心實意的話。
古代官場黑暗，賣官鬻爵是歷史長河中的一個縮影。
不是豪門巨室，家財萬貫，你只能在官場上慢慢爬。
蹇義出身於沒落世家，雖有滿腹經綸，才華橫溢，但無錢買官行賄，仍然無法進入上層社會之中。
仕途中遇見貴人，而且是一對父子，實在是十分罕見的奇蹟。
這也是蹇義的個人造化。
現在早朝排班的時候，蹇義是站在文臣第一位，名符其實的天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