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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是強者對弱者最有效的武器,但這柄武器卻是由弱者親自遞於對方手中的。

不受控制一直狂跳的心臟讓姬寧無法再次像之前那樣找到化為一灘史萊姆的感受,空氣中濃郁的怪味讓他乾嘔著,那是種複雜的混合臭味,魚類腐爛發酵的腥臭,舊房鼠群渾身化膿的腐臭,還有深埋地底棺材的黴味,黑色的鐵門已經佈滿墨綠的銅鏽味,刺鼻的味道像是一道閃電突破嗅覺的雨夜帷幕,不斷地往他腦海裡灌輸著各種各樣未知的恐怖。

他一邊乾嘔著,但嗓子卻像被掐住了一樣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他此刻就像是被床底下的東西拽住了小腿的孩子,沒有驚叫出聲是他最後的倔強,不過也僅此而已。

他已經閉上眼睛在等待,極為沒出息地想著最好能夠快一點,或許這樣就不會太痛。

僅僅是往後覷了一眼,他就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非要將注意力集中在眼角的餘光。

蒼白的手連線著面板被剝離露出猙獰肌肉的手臂,那隻絕對不是活人所擁有的手正搭在他的肩膀上,空蕩蕩的走廊裡只剩下了那隻手的主人的呼吸聲,沉重得像是被撕扯的破爛風箱,對於姬寧來說這就是來自深淵的低語,他會和之前他所遇見的那些零零散散的殘骸一樣被當成洋娃娃輕易撕碎,體內的棉花將會被扯的到處都是。

不過也許是那隻手的主人是個黑哥們,所以見不得棉花。

幾秒鐘後,姬寧感覺到那隻手離開了他的肩膀,全身零件完整的姬寧又孤零零地站了一分鐘,直到身後的動靜徹底消失,他才慢慢癱在地上,用盡最後的力氣化成一灘水,慢慢向走廊另一端挪動,儘管他此時視角幾乎是360°無死角,他始終控制著自己不去向身後看哪怕一眼。

出了走廊,站起來的姬寧像只無頭蒼蠅撒腿狂奔,他的幸運之神似乎還未走遠,他誤打誤撞地看見了一扇像是剛剛被砸過的門,門正中心的標誌是三個黑色箭頭在水管橫截面內指向圓圈中心。

姬寧覺得有些眼熟,思索片刻後這才想起,這個該死的標誌他在那些把他當作小白鼠的研究人員胸口上看過,不出意外這就是基金會的標誌符號。

通常來說只有在出口或者入口處,建築的所有者才會標註自己的符號,這也是他一路上唯一看到標有基金會標誌的門,他沒有猶豫直接變成史萊姆,從被巨力撞擊出的缺口滲了進去,離開了作為主體的地下設施後,姬寧終於找到了通風管道。

走廊頂部開始燃燒,樓板一塊塊墜落,摻雜著鋼筋的混凝土砸在地上裂成碎片,通風管道的裂縫中射出滿天焰火,槍彈聲,慘叫聲,瀕死之人的悲鳴,各種聲音宛如第三次世界大戰。

時間緩緩流逝,一灘“水”在通風口管道里慢慢流動,無論是爆炸聲還是慘叫聲,一切都無法阻止他的前進,離開這裡——這個念頭驅使著他不斷向前,向前,再向前,這場意外的逃離終究以意外結束,不知道哪個混蛋開啟了通風系統,他被直直吹向前方,根本無力控制自己停下,在流過最後的管道口後,他像只毫無準備的小鳥那樣摔落了下來。

做好了荒野求生準備的姬寧有些茫然,因為他踉踉蹌蹌地直起身子後,第一眼就看見了一旁路燈下的柏油路,也看見了不遠處櫛次鱗比的高樓大廈,回過頭,是一間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式房屋,他剛剛摔落的管道是空調外機的出風口,所謂的基金會居然把建築設施安放在了城市之內?

這種荒誕的反差感讓那些建築都變得如同虛幻的海市蜃樓,他沿著柏油路旁的人行道朝著城市更深處走去,像是一頭逃出囚牢朝著鋼鐵叢林進發的小獸。

越來越多的車流量讓他無比的安心,但這股安心並沒有持續多久,群體的喧鬧很快就讓他意識到了自己作為個體的孤獨。

他找了一條長椅坐下,霓虹燈下望去皆是盛裝出席的男男女女,孑然一身的自己和這裡格格不入,他想要給家裡打個電話,卻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基金會這種機構難道會讓他就這樣安然回到家繼續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他們是設下陷阱的獵人,等待獵物的歸來,猶豫許久,他決定去一個更適合自己的地方——自助銀行。

那裡二十四小時有光,沒有齧齒類朋友們的打擾,而且處於監控下,不會有法外狂徒們來這裡挑選倒黴蛋,這裡是流浪漢,乞丐,無家可歸者過夜的最佳去處,而且足夠幸運的話,他還可以碰上來這裡取錢的好心人,說不定有人可憐他扔點錢讓他買點吃的。

畢竟這裡是城市中心,有錢人和德拉瓦河裡的魚一樣多。

現在的天氣還不是太冷,根據曾經叛逆期離家出走的經驗,只要弄點報紙就能在那裡度過一夜,當然前提是自助銀行裡監控攝像頭沒被人盯著,不然只能一邊聽著叫你滾蛋的訓斥,一邊推開玻璃門獨自面對陌生而冰冷的城市。

姬寧並不能做到懷著如同去碼頭弄點薯條一樣的心情走在道路上,街道上的人群川流不息,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剛剛走出囚牢但內心迷茫又無助的大男孩,他們要和戀人約會,要去通宵熱舞,要去縱情歡娛,然後回家。

這一切的熱鬧都和他無關,明明不是深夜,他卻再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孤獨,世界像一頭沉默的巨獸毫不在意的就把他碾了過去,只留下乾癟而空空蕩蕩的心。

姬寧坐在公園裡的長椅上,他想起了一句話,“人的死亡有三次,第一次是他停止呼吸,從生物學上他已經死了,第二次是下葬的時候,從社會上死了,第三次是所有的人都忘記他的時候。”

這該死的命運就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沙塵暴,他像只被吹到空中的螞蟻那樣無處可躲,退無可退,任由命運將他拋上拋下。

他抬起頭,試圖在燈紅酒綠的光汙染中找到點星星的影子,可是他努力了好一會也找不到,他閉上眼睛陷入深深的迷茫,他在基金會時像個小孩那樣拼命逃跑,想要逃回家讓所有的一切都被掩蓋,他甚至不停地暗示自己,自己只是被抓錯了,只要他能回到家,一切都與他無關。

可他離開那裡後才發現,自己並不能像個晚歸的小孩那樣回家,他也沒蠢到去試著聯絡家裡人,他毫不懷疑如果真的能夠回到家,哪怕是掀開馬桶蓋,裡面都能跳出兩個基金會的特遣隊隊員給自己來上一下子,再把自己拖死狗般拖到那間該死的牢房,最後再把那本《芬尼根的守靈夜》重新塞回他的手裡。

不知何時,一個穿戴灰色西裝和淺頂軟呢帽的白人男性悄然坐在長椅另一端,姬寧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決定起身離開,不過這個念頭很快被他自己打消。

“逃亡之旅過得還好麼?”風衣紳士微笑著看向他輕聲說道,一如中世紀舞會上向客人優雅問候的伯爵。

“並不怎麼樣。”姬寧全身緊繃,而後又努力讓自己放鬆,靠在長椅上,他知道如果是基金會,以那群人的實力,逃跑只會讓自己更狼狽,反正也跑不掉,沒必要露怯丟這種無意義的臉。

“用不著這麼緊張,我們不是基金會的人。”風衣紳士對姬寧微微一笑,姬寧注意到他說的是“我們”。

察覺到姬寧眼中一閃而過的疑惑後,西裝紳士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我代表Nobody,你可以直接稱呼我本人為Nobody。”

"為什麼找我?"姬寧決定單刀直入,直接開口詢問,他並沒有把那個奇怪的名字當真,怎麼會有組織取這麼奇怪的名字,想來是面前的男人隨口找的代名。

“蛇之手都另眼相看的人,我們組織當然會有興趣。”風衣紳士緩緩丟擲一個陌生的詞,男人摘下紳士帽放在胸前優雅緻敬。

“蛇之手?”又是一個奇怪的名字,姬寧在心裡暗暗記下,照這個趨勢他說不定還能遇到一個來自飛天麵條神教的傢伙,那樣他晚餐至少還有著落。

無論是Nobody還是蛇之手,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誰能幫他,這才重要。

“我雖然不喜歡基金會,但仍然不得不承認基金會的收容措施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最準確最有效的安保,你該不會蠢到以為你是憑運氣逃出來?不是什麼組織都可以自稱世界守護者的。”

姬寧低下頭,讓目光被夜色掩蓋,遠處的人工湖上微風吹過,月光湧動,一切都那麼安靜,這種靜謐反而讓他格外煩躁。

他討厭面前這位衣冠楚楚的紳士,就和討厭黑手套,討厭那個叫奎琳的女人一樣,這些所謂的組織,都從骨子裡透露著對普通人的輕蔑,縱使他們或許不是故意的,但作為被輕視的一方,姬寧並不願意就這樣逆來順受,因為弱小便選擇無動於衷,至少他還有表達厭惡的權利。

“弱者的憤怒算不上憤怒,你只是個無法反抗命運,選項中只剩下順從的孩子。”他頓了頓,又接著開口,"如果你不想再讓過去一個月的事情重演,那麼你需要一個小小的機會,而我們恰好樂於給予一個小小的機會。"

"聽起來像魔鬼的誘惑?"姬寧抬起頭,帶著一絲苦笑,所有他人給予的機會,都在暗地裡有著它的代價,不過他已經沒有拒絕的資格了。

“小小的機會當然只需要一個小小的代價,魔鬼也是講究公平交易的。”風衣紳士從上衣取出一支雪茄緩緩點燃,吐著煙霧從紳士帽裡取出一封信放在長椅中間。

“從這所學校畢業,這就是我們伸出援手的唯一要求,當然你大可以折成紙飛機扔到垃圾桶裡,繼續你的逃亡,悉聽尊便。”西裝紳士起身離開,在街角消失前他又補了一句“如果你想再次被基金會收容,那你可以回家看看。”

幽邃的夜裡,火星搖曳,那支只吸了幾口的雪茄被隨意地拋棄,在灰褐色的地磚上滾出了一段距離,姬寧忽然覺得自己和這支雪茄沒什麼區別,他們都是這個世界可以隨意地碾在腳下的東西。

“我難道還有拒絕的理由?”姬寧嘆了口氣,他踩滅火星,然後撿起那支雪茄,遠遠隔著垃圾桶扔了出去,一個完美的三分,他重新坐回長椅,拿起信封細細端詳。

信封上兩隻長著翅膀的鹿不懷好意地盯著姬寧,姬寧和它對視了一會,隨後徑直取出信紙藉著昏黃的路燈開始閱讀。

多年以後姬寧才明白,只有當你踏入劇院的那一刻,你才會知道原來自己並非以觀眾的身份出席,命運的舞臺早已搭建就緒,帷幕也已經拉開,你總會被一隻無形的手猝不及防地推上舞臺,然後開始屬於自己的表演。

這絢爛的獨舞將貫徹個人的一生,唯有死亡方可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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