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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忘之略感興趣:“你說便是。以你的神通廣大,還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薛玉霄道:“我與一個人有過節,如今探知她常常前往柳河尋歡作樂,只是掩藏身份,不能搜尋,所以想委託娘子……能否透露此人在花舫常居的屋室、以及她平常前來的規律,我有要事須辦。”

祝忘之沒有問這個人是誰,先是道:“按照柳河的規矩,士族女郎暗中前來遊玩,我們並不能深追她的身份,自然也不能告訴你——不過,你要是有過節,我可以幫你……”她沉吟了片刻,周身的氣質忽然變得極為鎮靜平和,“讓你再也見不到她。”

薛玉霄聽出這話語背後的意思。

她道:“我還沒有說這個人的名字。”

祝忘之道:“只要她欠了一筆風流債,我便為小郎君討之。”

薛玉霄眉峰微攏:“聽起來……這不像是你第一次做這種事。”

祝忘之微笑道:“不過是歡場之中格外能引人忘情,而忘情者最易惹出禍事……所謂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她站起身,從堆疊得滿滿當當的書架上抽出一本畫集,隨手翻開,裡面居然是各種達官顯貴的名諱和畫像,旁邊還記載著與她們相好的倌人是誰。

她道:“既然是你開口,我可以不從中取利。不過,她如果專一深情,從沒有做過背恩絕情之舉,我便不能違揹我的良心和道義,那時就請你另覓他法吧。”

薛玉霄道:“那說明她雖然貪歡,卻修有德行,命不該絕。我自然不會為難居士。”

祝忘之翻閱畫像,留意著薛玉霄的眼神,見她見到一人時忽然抬眸,便停下手,在書案旁取出那支被墨痕鏽乾的筆,很勉強地蘸了蘸硯臺餘墨,把畫像旁邊的名字劃去。

筆尖分裂成幾個叉,墨跡也跟著粗糙雜亂,將名字斑駁得覆蓋住了。

……

從蝴蝶居士院中出來,回到馬車上時,薛玉霄還在凝神細思,略微有些走神。

裴飲雪給她倒了一盞茶。

薛玉霄接過茶水,喝了一口,忽道:“她的反應並無表演偽裝的痕跡,這是趙中丞引薦給我的人,應當不至於是袁氏報復的圈套。此人的性情有些離奇,凡事任情而為、率性而作,但我們的交情只在風月故事之間,把這事交託給她,風險是不是太大了?”

裴飲雪道:“你看見她室內屏風上畫著什麼了嗎?”

薛玉霄搖頭。

“是《出遊踏青圖》,畫上是一男子,在春日中捉到一隻白蝴蝶的情景。”裴飲雪說,“旁邊字為,記亡夫梁氏昔日在會稽郡中同窗共遊,憶其被迫改嫁受世俗逼壓而死,離恨久長,痛、痛、痛。”

三個痛字,在他口中的語氣極平淡,但薛玉霄卻立刻共情到一股翻騰不斷的絞痛。她下意識摁了摁心口,望著裴飲雪的面容,緩緩吐出一口氣,低聲道:“你的意思是,她一生問情,身為情痴者,不會被普通的功名利祿所收買?你細心到這個地步……我竟然沒有發覺。”

裴飲雪說:“是你在留意那棵紅珊瑚樹。”他略微靠過來,盯著她的眼睛,兩人貼得很近,“觸景生情,你在想著誰呢……謝不疑嗎?”

這道目光清寒通徹,帶著一種別樣的詢問之意。薛玉霄驀然想起兩人手指相握的觸感,那種細微的癢意,就像是一條白蛇的尾巴蜷上手腕,尾尖拍打出與脈搏起伏相諧的震顫。

她面對這種詢問,態度極為誠懇、真摯,對他道:“我在想,咱們家的珊瑚樹比那個更大。”

裴飲雪:“……”

薛玉霄繼續道:“這種東西還是大的比較好。”這次換薛玉霄逼近他了,她唇邊帶上一點促狹的笑意,墨眸柔和,“大出一個手掌那麼長,”薛玉霄的手指展開,貼上裴飲雪的指尖,向內擷取距離,示意給他,“有——這麼長——有沒有?你記得嗎?”

裴飲雪:“……我……”

“你是不是不記得了?”薛玉霄笑眯眯地說下去,“沒關係,我回去給你量量,看到底大多少——越大越名貴,是不是有這樣一個說法?”

裴飲雪忍耐不住,掌心酥癢一片,他馬上抽回手,羞惱地說了一句:“輕佻。”

薛玉霄嘆道:“你看,我只是說珊瑚樹嘛。何以招得你惱了?”

她握住裴飲雪的手,在他手背上摩挲片刻,看起來很大度地笑道:“你要說——妻主,咱們家的擺件就是比較大,比較名貴,可以讓我好好量一量,如果不這麼說,怎麼比得上你在祝家娘子面前還摸我的手、這樣的放誕無禮呢?裴郎,明明是你先勾得我啊!”

裴飲雪安靜半晌,任由她摩挲手背,將霜白的肌膚揉搓得輕微泛紅。他面上不顯,心中卻默默想到:“那又如何……下次若還讓我吃醋,我依舊會這麼做。對妻主生出獨佔欲——這也是不能免俗的人之常情。”

兩人回太平園後,過了幾天安穩休息的好日子。薛玉霄狠狠補足了此前缺失的睡眠,愈發精神奕奕。

此外,崔明珠還真的蒐集了一些密戲圖給她看,藏著掖著地送到薛玉霄房中。不過薛玉霄那時正在補眠,崔明珠交過去後,收了此物的侍奴便沒有驚動她,只是悄悄放在了床底下,等過後再告訴裴郎君。

臘月二十八,大雪。

崔七在園中堆了一個雪人,凍得手都紅了。他閒散自在,在園中沒有拘束,加上薛司空十分疼愛他,過得比在自家還舒暢,堆完了手也凍僵了,就跑去屋裡,見薛玉霄跟裴飲雪坐在一起討論明年春日的播種,腳步一滯,目光在兩人周身轉了轉。

暖爐在薛玉霄身畔。

他要是跑去找——找三姐姐暖手,那裴哥哥一定會從袖子裡抽出一把刀來,當場血濺三尺吧……

崔錦章被腦海中的畫面驚得渾身一哆嗦,挪了挪腳步,湊到裴飲雪身邊,語氣幾乎有點討好:“裴哥哥,我好冷,你倒杯茶給我暖暖。”

他的討好一點兒也不扭捏諂媚,就像是小貓小狗在冬日裡向路過的行人身上輕蹭,想要一個溫暖的地方。

他怕手凍僵了握不住茶盞,反而給摔了。

裴飲雪欣然頷首,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暖身,遞進崔七的手裡,道:“去爐子旁邊待一會兒,光喝茶頂什麼用?”

崔七看了看他的臉色,慢騰騰地挪過去,蹲在薛玉霄身畔的暖爐邊,把手腳臉頰都烘得熱熱的。他正想把兩人拉出去打雪仗……這行為毫不符合世家公子的規範,但他就是想這麼做,人活著是為了快樂的。

崔錦章正盤算,忽然韋統領從二門外匆匆而來,遞過來一個沒有署名的信件。

薛玉霄接過開啟,見上面寫著:“馬上風,卒。”僅四字而已。旁邊的裴飲雪猜到這是誰寄來的,輕聲道:“……看來你有事可做了。”

薛玉霄點頭,隨後說:“皇宮很快就會嚴肅整備,陛下……陛下這會兒,應該在發雷霆之怒吧?”

紫陌紅塵拂面來(2)

第67章

夜風蕭蕭。

歸元殿內,皇帝謝馥從龍床上起身,長髮來不及拘束,鬆散地落下,披著一件深紅繡金鳳的外衣。她的手指急促地敲擊著御案,一旁的宮人謹慎地點起燭臺,大氣也不敢出。

在急促地“篤篤”叩擊聲中,殿外終於有侍衛抬著一個東西進來,上面覆蓋著一層白布。

謝馥站起身來,走下臺階,面色鐵青地掀開白布一角,露出一張她並不願意見到的臉——紫微衛統領謝若痴。

“荒唐啊,荒唐。”她低聲喃喃,金線繡的繡鞋足尖踢了踢屍首的手臂,聲音壓抑著一股冷冽與憤怒,“朕想過她被謀逆反臣刺死、被弓箭射殺、被鴆殺……但沒想過她能死得這麼荒謬,這麼上不得檯面。”

旁邊的紫微衛副統領以及幾個親衛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就是陳郡推薦來的人?這就是一個素來謹慎低調辦事可靠的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謝馥指了指副統領。

副統領乃是出身寒門的女郎,因在士族門閥壟斷的官場沒有前途,所以投靠皇室。她埋頭“咚”地一聲,結結實實磕在地上,隨著話語說出,畏懼之感從她身上一點點逐漸消去:“回稟陛下。年節百官休沐,謝統領暗中前往柳河……在柳河裡一艘名叫落紅舫的花舫取樂,與裡面的倌人歡飲達旦,夜中行事時,心血過激,猝死於榻上。”

謝馥雖然已經知道緣由,但再聽一遍,還是不免血一陣陣衝到腦子裡去。她的手掌緊緊攥住,指骨發出嘎吱的響聲,咬牙罵道:“廢物。”

這兩個說出來,目光便再也不看這屍首,而是道:“年輕力壯的好女子,平常也沒聽說有什麼病,光是跟男人睡覺能睡出命來,真乃讓謝氏跟著蒙羞的奇恥大辱!那個陪侍的倌人呢,你們抓了沒有?”

副統領道:“抓了。那人曾經是統領的相好,後來被拋棄,最近才重新得了寵,可能是……許久不見,所以激烈了些。”

“沒查出什麼來?”

“只知道飲了酒,仵作驗看,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謝馥沉吟片刻,立即做下決定:“掩藏此事不可外傳,把口風守得嚴一點。柳河那邊也不要大肆探查,以免走漏風聲……淫樂而死,這種腌臢事,真是汙穢了朕的眼睛。”

“是。”副統領應聲,隨後又謹慎問,“陛下,那個倌人……”

“先放回去。你派兩個人盯著他素日往來的恩客,看看裡面的人有沒有跟謝若痴有過節的官員。”謝馥道,“若事有蹊蹺,恐怕是官場上的仇殺。不管是指使這個小倌來給他錢的、還是企圖滅口的,只要一經發現,不管是誰,帶到朕的面前來。”

“是。”

謝馥重新走上御座,她已經算是冷靜下來,於是抬手寫了一封密旨,用紅泥封好口,上面寫著“六百里加急送陳郡”一行字。她收斂衣袖,將信件交遞下去,忽問:“宮中進來可安寧否?”

副統領答:“回稟陛下,宮中一切安寧如故。”

“鳳君那邊……沒進來什麼人吧?”

“鳳君千歲?”副統領愣了愣,她回憶片刻,道,“除了醫官診平安脈,和四殿下常去之外,沒有見過什麼其他人。千歲喜靜不喜鬧,也沒有去過什麼別的地方。”

謝馥微微頷首。但這過於平靜無波,卻令她腦海中產生一絲忌憚的隱憂。如果這一切是衝著私怨而來,官場仇殺並不鮮見,但若是想要斬斷一個她信任的手臂……

謝馥又問:“凱旋侯可在家中?”

副統領不知道她這問題的變化原因,稍稍遲滯了片刻,道:“事發時京衛就已經悄悄探查過諸位大人們的府邸,薛侯主在太平園中陪司空大人用膳。”

謝馥道:“召她入宮。”

此刻已經入夜了。

在夜間急召臣工,這樣的行為會讓諸臣頗多猜疑、議論紛紛。何況她要召的是備受寵愛的新貴,在皇權與士族共治天下的情況下,薛侯主出身功績俱佳,眼下正值年節,如無大事,她可沒有那麼好請。

然而謝馥並未收回旨意,宮侍與紫微衛便領旨而去。而她簡單地束了發,讓人把屍首抬下去、重新灑掃一番,便在偏殿暖閣裡溫酒熱茶,設一棋枰,就這麼靜靜地等她到來。

旨意到時,薛玉霄睡意正濃,被裴郎輕輕推醒。

她一醒過來,就知道皇帝大概發完了脾氣。薛玉霄懶倦地打了個哈欠,披著衣服洗臉漱口,略微整了整衣衫,讓侍奴帶傳旨的內侍過來說話。

因薛玉霄身在內室,外人不方便進去。所以隔著一道門,宮侍在外開口:“陛下請侯主急往歸元殿去。有要事相商。”

薛玉霄明明知道是什麼事,表情不變,語氣卻聽起來很詫異:“這個時候?要事相商?怎麼,鮮卑帶十萬大軍打過來,兵臨城下了?”

宮侍冷汗津津,訕笑道:“您真會講笑話。”

她看了裴飲雪一眼,握了握他的手掌,暗中有交付之意。裴飲雪頷首不語,她便邊繫腰帶邊起身,踏著木屐出來,推門道:“我向陛下請了休沐的旨意,她也允了。這個時候急召於我,卻不說緣由。讓我心中十分慌亂啊。”

宮侍低眉順眼:“聖人的旨意,我等實在不知。車馬已備好,請侯主移步。”

薛玉霄不欲為難宮人,便道:“待我派人向母親回稟一聲。”

說罷,她回身向室內交代了幾句,也沒有打扮得多整肅,就跟著內侍坐上了馬車。

不多時,薛玉霄踏入歸元殿暖閣,與謝馥相見。

暖閣內設一棋枰,旁邊有一個小香爐,上面才落了一點線香的灰燼。薛玉霄脫下高齒木屐放在門外,穿絲織羅襪走入坐席之間,在謝馥對面席地正坐,脊背挺直,形神凝練,既沒有行禮,也沒有寒暄,開口便問:“陛下有何要事?”

謝馥盯著她的臉。見薛玉霄髮絲略微凌亂,釵飾全無,只有脖頸間佩著一條珍珠瓔珞,穿串掛於頸項。她面有睏意,精神不振,眼神卻很平靜,全無半點緊張之意、更沒有絲毫恐懼——謝馥心中懷疑消散大半,道:“我有一件不能立即裁奪之事,需與你商議。”

薛玉霄強打精神,捧著對方斟的茶喝了一口,略有些寵臣驕矜之態:“陛下說便是。”

謝馥道:“紫微衛統領忽而暴卒。”

薛玉霄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轉眸看向謝馥,視線與她交匯凝滯了片刻,旋即又重新飲茶,滿滿一口解渴般地喝下去,放盞於案,道:“暴卒?怎麼死的。”

謝馥道:“極恥辱之事,乃馬上風猝死。”

薛玉霄墨眉緊鎖:“馬上風?”她重複了一遍這三字,摩挲著指腹,續道,“屍首驗查如何?周遭可有外人?有些蹊蹺……不過只是區區死了一個統領,此人既不出挑,又無功績,換人便是,還不至於讓陛下夤夜召臣面見吧?”

謝馥望著她道:“正是為換人之事尋你。陳郡謝氏推舉者還有兩人,一人是她的親妹妹謝若清,另一人則是其表妹謝若愚。我舉棋不定,想問薛卿之見。”

薛玉霄卻搖首不答,對此事全無興趣,盯著謝馥道:“陛下,臣說了這只是區區一個統領,此中任免有陛下自行裁斷,為何要詢問臣的意見。”她頓了頓,道,“是謝統領身居之職事關緊要,還是陛下以此考驗臣的判斷?”

她看起來對親衛首領的任免毫不在意。

謝馥伸手下壓,道:“我如實向你相告,紫微衛所涉之事不僅巡查宮禁而已,有代行遺旨之責,這著實是我的一個左膀右臂,不亞於薛卿於朝野。所以務必要尋找一個信任的人來接任,而且是立即接任入京,不得有誤,免得被鑽了空子。”

薛玉霄凝神思索片刻,這才認真考量她口中的話,開口道:“謝若清是她的親妹妹,兩人共同長成,名聲也相差彷彿,性格相同,不如陛下繼續任用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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