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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玩吧!”

這位本該在幾年前就被繼任的秦相逼死的蘇老相公將懷中黑貓拋向一旁,貓兒歡快地跑得不見了蹤影。

然後他才看著夏景昀,似乎對他能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並不奇怪,“夏小友,來喝杯茶?”

“多謝蘇老相公。”

“你們兩個自己坐就好了,還要我招呼啊?”

趙老莊主笑著坐下,四人當中最拘束的反倒成了蘇家家主。

蘇老相公看著夏景昀,“冒昧將夏小友請來,是我有三個問題想問問。公平起見,你也可以問我三個問題。我們一人一個,你先問,如何?”

夏景昀聞言點頭,“蘇老相公高風亮節,晚輩自無不可。”

他深吸一口氣,“蘇老相公假死之事,有多少人知曉?”

“都在這兒了。”蘇老相公指了指這張桌旁坐著的人,“而且這並不叫假死,當一個人被世上的人遺忘和忽略,不管他肉體還在不在,他都已經死了。苟活至今,一是戀棧塵世,二是不捨家族罷了。”

他看著夏景昀,“那麼,該我了?”

“老相公請講。”

“伱來這兒,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德妃的意思?”

夏景昀沒想到這個問題這麼簡單,開口道:“的確是適逢其會,晚輩本意是化名遊歷,入京趕考,沒想到在雲夢州就快耽擱了一月。但蘇家之事,我也確存了為阿姊助力,想要和蘇家結個善緣的心思,才會在離開了蘇家塢之後,又返回來幫助大小姐。”

蘇老相公微微頷首,不置可否,“該你了。”

夏景昀看著眼前的老人,腦海中有著片刻的猶豫,最後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

“蘇家各房的爭鬥,是否是老相公故意放縱的結果?”

這話一出,趙老莊主依舊老神在在,但蘇家家主卻是一臉緊張,讓蘇老相公很嫌棄地瞪了一眼。

“故意放縱談不上。”

蘇老相公嘆了口氣,“但蘇家確實應該被好好上一課了。一個不知道什麼叫做危險的大族,就如同稚子持金過鬧市,遲早會被人吃幹抹淨。若是世道太平也就罷了,如今人家都謀劃到自家身上來了,還不懂得團結一心,嚴陣以待的道理,只怕亂世一起,整個蘇家都會沒了。”

夏景昀微眯著眼,“即使以兩個親兒子的性命為代價?”

話音一落,蘇家家主拍案而起,“夏公子!注意你的言辭!”

“坐下!”蘇老相公嫌棄地瞪了長子一眼,“我都沒急你急什麼?當了這麼多年家主,還是沒一點氣度。”

就如夏景昀印象中,許多能幹而強勢的家長一樣,他們的子女多半都生活在陰影之下,而漸漸變得唯唯諾諾,看來這位蘇家家主是又一位受害者。

但這不是他要操心的事,他只是平靜地看著蘇老相公,等著他的回答。

蘇老相公神色淡然,似笑非笑,“這個問題,可就是第三個了,真的要我回答嗎?”

夏景昀點了點頭。

蘇老相公眉頭一挑,嘆了口氣,也緩緩點了點頭。

然後他像是補救解釋又像是自我開導般輕聲道:“但我事先並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夏景昀沉默了片刻,也不見喜怒,“請老相公發問。”

蘇老相公緩緩道:“經此一事,我的情況恐怕會藏不住了,你不必多問原因,你的三個問題已經問完了。你這一次,想跟蘇家結個善緣,沒問題。”

他嘆了口氣,“陛下早不是當年那個陛下了,民生凋敝,貪腐橫行,奸臣當道,各懷心思,再加上軍神老矣,再不想辦法治理,亂世怕是真的將至了。”

一雙老邁但尚且清明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夏景昀,“蘇家也要未雨綢繆。我可以押德妃,但你要說服我,給我一個能讓我滿意的理由。”

蘇家家主面色微變,帶著幾分笑意,看著夏景昀,頗有一種讓你小子嘚瑟,這下子傻眼了吧?

道理也很簡單,眼前這位老人是什麼人?

是穩居相位十多年,門生故吏遍天下,一手主導了崇寧朝前期隱隱的中興局面的崇寧朝第一重臣。

一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甚至都死過一次,除了體力,心智、閱歷、見識哪一樣不是當世最頂尖的幾個。

夏景昀一個還未滿二十的小夥子,在這般突兀的考驗下,想要說服這個老人,這不是天方夜譚麼!

趙老莊主都忍不住道:“伯元兄,你何等身份閱歷,他才多大,年輕人冒犯了一下,你這反應也大了點吧?”

蘇老相公卻只是笑呵呵地看著夏景昀,“年少英才,欲成非常之事,當有非常之能。別覺得老夫刁難你,多少人想來這兒跟老夫談這一場都沒機會。”

夏景昀自然知道這事情的嚴肅,但他更知道其中蘊含的巨大機會。

曾經泗水州州牧衛遠志加入德妃一系的陣營,就讓阿姊高興了許久。

蘇老相公,那可是十個衛遠志綁在一起都比不上的。

更不提他身後的蘇家。

若是能將蘇家拉上戰船,德妃一系這條大船瞬間便有了一塊壓艙石。

那數千族兵和百年經營,讓所有人能在最極端的情況下,也有了一條退路。

現在的問題就是,該如何讓其滿意。

他看著蘇老相公,“我需要想一會兒。”

蘇老相公點了點頭,“一炷香之內。”

說完忍不住瞪了一眼還愣在一旁的長子,“你是要我去點香嗎?”

堂堂蘇家家主只好委屈巴巴地起身,找來香爐,點燃了一根線香。

青煙嫋嫋,靜心凝神。

夏景昀抿著嘴,腦海中閃過萬千思緒。

一根香緩慢但又堅定不移地向下燃燒著,在場三人都沒有那般淺薄地嘲諷或者催促,只是安靜地等著。

就在它快要燃盡時,夏景昀開口了。

“老相公以為,當今朝中,德妃敵人有哪些?”

蘇老相公直接癟嘴,“有話說話,老夫沒興趣陪你搭話。”

趙老莊主笑著幫他解圍,“無非東宮、秦相、淑妃,三方而已。”

夏景昀感慨地看了他一眼,接著也不再裝逼,老老實實道:“三方為敵,但敵有輕重。”

“太子乃先皇后所出,幼年便正位東宮,如今已有二十餘年,看似根深蒂固,實則早已危如累卵。天下豈有二十年之太子,子不能登基而如意,父不能安心而放任,父子相疑、成見已深,太子被廢不過早晚之事。如今後位之爭,便是陛下在為此事營造聲勢。若太子引頸就戮,則其威脅自消,若其犯上作亂,則其名分頓失,無論如何抉擇,他都再是威脅。”

“至於秦相,其雖為百官之首,權勢滔天。然其執政七年有餘,國朝每況愈下。若論權謀或許的確難有匹敵,但其不思經世濟民,反倒為了逢迎陛下,做了太多惡事,陛下賞了他這個位極人臣的輝煌,但當國朝不穩,不得不有所作為以平民憤之時,他便是那最合適的替罪羊。”

蘇老相公眨了眨眼,“你小子不會是知道我與他的恩怨故意說來討我歡心的吧?”

夏景昀坦然點頭,“有這麼點原因。”

“哈哈哈哈!”蘇老相公忍不住笑了幾聲,“你倒是真有點意思。”

他伸出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那淑妃呢?呂家身為勳貴之首,她身後可是有著整個勳貴集團的傾力支援,這些勳貴與國同休,枝繁葉茂,不論是兵、政、錢糧、人才、士林名聲,樣樣不缺。淑妃本身也貌美如花,深受陛下寵愛,你的義姊,出身不過一地方小戶,全賴陛下恩寵,只要失寵,便是萬事皆休。你們有的人家都有,你們沒有的人家也有,你們憑什麼鬥得過人家?”

夏景昀沉默片刻,“有紙筆嗎?”

蘇老相公點了點頭。

這一次蘇家家主學乖了,立刻站起來,弄來筆墨。

夏景昀攤開紙,直接開始寫了起來。

坐在他兩側的趙老莊主和蘇家家主忍不住側目,兩人皆是眼前一亮。

蘇家家主是瞧著那字著實不錯,透出一股自成一派又技法純熟的氣度;

而趙老莊主則被紙上的文字所吸引。

【今後位空懸,二妃爭奪,其勢膠著,然餘竊料之,淑妃有六敗,德妃有六勝。

淑妃出自世家,繁禮多儀;德妃體任自然,親和寬禮,此道勝一也!

淑妃名盛而善妒,位高而才薄,但失其家,則一無用之婦人;德妃秀外而慧中,善內而明外,不借外力,而成後宮之統帥,此能勝二也!

淑妃因累世之資,廣施財帛以邀人心,善弄權術而收名譽,歸附讚頌者,多趨炎附勢之輩,追名逐利之屬;德妃以至心待人,推誠重義而聚英傑,知人善任乃得俊才,與有功者無所吝,與齊心者無所藏,士之忠正遠見而有實者皆願為用,此德勝三也。

淑妃因勳貴而起,任人唯親,然勳貴之屬,多為國朝之蛀蟲,其必有爭權奪利、讒言禍亂;德妃自寒微而發,唯才是舉,聚攏左右,皆是明德多智之士,故能上下同心,同舟共濟,此部勝四也!

淑妃勾結叛賊,暗害無當軍,其事確鑿,中樞共知,此為其汙而不為天下義士所喜;德妃直面叛軍,臨危不懼,鎮壓叛亂,天下皆聞,中樞盛讚,若事不協,孰輕孰重,不言自明,此義勝五也!

淑妃之子,年方五歲,德妃之子,年滿六歲,一歲之差,長幼之別,此名勝六也!

有此六勝,淑妃何得而勝耶!

欲在此二者中擇一而從之,豈有因淑妃而棄德妃之理耶!】

放下筆,夏景昀將這張對比鮮明的紙遞給了蘇老相公。

蘇老相公抬眼一掃,神色陡然一凝。

認認真真地讀過幾遍,他輕嘆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他小心地放下這張紙,神色之間,露出幾分鄭重,不再是如先前那般居高臨下的姿態,“這一篇足以讓我同意下注德妃,但是我總覺得還差了點。”

夏景昀深吸了一口氣,“其實還有幾句話,我未與老相公言說。如今天下,已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我們在朝堂之上的爭奪,實際上都是在為了今後亂世到來時做準備。”

“如今阿姊掌握著泗水州,上下官吏都換上了自己的人。蘇家在雲夢州有著這樣的底蘊,關鍵是兩州相鄰,且同具天險。若跨有二州,一朝天下有變,便有據之而望天下之資本。這一點,是你與任何勢力聯手,都無法達到的。”

蘇老相公眯起眼睛,“你就這麼肯定一定會有亂世出現?”

夏景昀道:“我雖年幼,但也曾讀史,為何以往之王朝皆亡於三百年之期?無非就是因為問題已經積累到了無法透過內部變革調和的地步,只能透過外力將其打碎,隨著秩序崩塌,原本的既得利益者被迫消失或者讓渡出大部分的利益,來達到平衡,再死上許多人,這個天下就又是一張白紙。”

“經歷了幾十年的興盛之後,勳貴、官僚便又和曾經一樣,開始腐化、墮落,兼併土地,破壞各種建國初期的制度,這時候,若無大智大勇之士為其續命中興,或許便只有兩百多年之壽數,若得中興,便能再苟延殘喘到三百餘年。而後徹底無法解決。這大夏朝也是這般,哪怕得軍神續命數十年,也到了難以為繼的日子了,可嘆世人依舊如那過往的許多次王朝末年一般,低頭在朝廷的泥濘中死命爭奪那蠅頭小利,而不知天時之變,。”

他輕嘆一聲,“時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妙哉!”蘇老相公終於不再藏掖心頭的欣賞,擊節叫好。

“好一個【時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緩緩吟誦,他看著夏景昀,“想我一生,自詡天下英傑,但在你這個年紀,也比你差之遠矣!有你相助,德妃何愁大事不成!”

他的臉上露出笑容,“蘇家,便與你賭這一局!”

夏景昀微笑道:“天時一變,秦相必倒,屆時蘇老相公自有廣闊天地而得逍遙,而這一天,必不會很遠。”

被說中了另一層心思的蘇老相公扭過頭,看著玻璃外的天光,怔怔出神。

刪了好幾稿,隆中對、M選都琢磨過,後面覺得還是寫得簡單些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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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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