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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過二更。
悅情居內依舊是一派鶯歌燕舞,歡笑不絕,但外間卻早已陷入深夜的寂靜。
當此之時,黃鳴在戚長風的攙扶下,腳步略帶踉蹌地走出了悅情居。
雖然張瀚和徐慶之極力勸他索性就在這兒安寢,紫芸姑娘更是含羞帶怯地暗示自己願意侍寢,但黃鳴還是選擇了回家。
倒也不完全是潔身自好什麼的,而是習慣使然。
像這般和朋友喝酒應酬,逢場作戲是一回事,可真要讓黃鳴眠花宿柳,自己這一關他還是過不去——至少這身體的第一遭,總不能落到這等地方吧?
戚長風更是如蒙大赦,趕忙就跟著黃鳴出來,兩人都帶著酒意,好在還有車伕一直等在外頭,上了自家車,便可直接回家。
他們的馬車才離開悅情居沒多久,也就走過兩個街口,前方火把照明處,一隊巡夜的官兵迎面而來。
而在看到他們這一輛馬車後,這隊官兵更是迅速阻攔,喝問道:“什麼人,竟敢犯宵禁,深夜在京城亂走!”
一聲叱喝,把個車伕嚇了一個哆嗦,在依照指令下車後,都不敢回話了。
而這時,黃鳴也已經掀開窗簾,帶著醉意的臉上滿是疑惑:“這不還在年節裡麼?怎麼就有宵禁了?”
這也真是他的疏忽了,作為穿越者,腦子裡就少有宵禁的概念。
尤其是眼下這大過年的,白日裡如此熱鬧,誰能去留心晚上是個什麼情況。
更何況,他的身份又擺這兒,之前可沒少在夜裡亂跑,也沒見有什麼巡夜的官兵真個秉公處置。
“又不是除夕上元節,此時京城自然有著宵禁,閒雜人等都不得夜間出門,不然便以盜匪論處!”
那為首的軍官稍作解釋,就下令道:“把他們給我拿下,帶回南城兵馬司看押審問。”
就在眾兵卒答應一聲就要動手時,黃鳴忙喝道:“慢著,我是宮裡黃公公的兒子,能否通融一二……”
“什麼黃公公綠公公的,我們一概不知!”
不想這位卻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厲聲喝道:“再敢拖延,就真把你們當作盜賊捉拿。快些下車,我們要搜車!”
好嘛,這下黃鳴是真不好再說什麼了。
也怪自己疏忽,而且沒有隨身把嘉靖所賜的那枚團龍玉佩帶上,如今自然只能乖乖聽話。
戚長風倒是眉頭一皺,低聲道:“公子,不如由我打發了他們……”
“不可,這回確實是我理虧,就當受個教訓了。”黃鳴搖頭,隨即便按他們說的,走下車來。
作為曾經的執法人員,黃鳴對這些敢於公事公辦之人還是頗為敬重的,自然不會因此就與他們起了衝突。
兩人帶馬車很快就被官兵搜過,確認身上沒有違禁之物後,隨著軍官一聲招呼,這隊人馬便押著他們,轉身往南城兵馬司而去。
倒是那車伕黃安,或許是因為他很不起眼,居然沒把他一併帶走。
而在分開時,黃鳴立刻就衝他打了個眼色,用嘴型告訴他一句:“錦衣衛……”
現在看來,想撈自己出來,就只能再度請黃秉昆出手了。
就這樣,兩人被押著只能徒步冒著寒風趕路,這滋味兒可比車裡壞得多了。
沒走兩步,臉就被吹得生疼,不過那點醉意倒是也被吹了個乾淨。
也就在這時,黃鳴突然用餘光瞥見側方街角,正站著一人,似乎有些眼熟,再仔細看時,便想了起來,這傢伙自己在之前張攀的身後見到過。
應該是這位張家少爺的一個僕從伴當。
他怎麼此時出現在這兒?
就在黃鳴生出一點疑惑時,對方卻衝自己得意一笑,然後轉身就走。
更讓人起疑的是,這麼個大活人從眼前離開,押著他們的一整隊官兵卻視若無睹,只管繼續向前。
倒是戚長風有些不滿了,指著那人的背影道:“那不也有個犯宵禁的?你們為何不拿他?”
“給我老實點,我們兄弟怎麼做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一名官兵厲聲呵斥,一舉手中長矛以為恐嚇,其他人也跟著驅趕:“你們走快些——”幾桿刀槍便往他們身上虛打幾下。
黃鳴哼了一聲:“原來如此。長風,這是有人故意給我們設下的圈套,就別費口舌與他們爭論了。”
他已看得明白,這隊正好碰上,公事公辦的巡夜官兵就是被張攀的人安排著等著拿自己的。
為的,自然就是替他幾少爺出口氣了。
可笑自己剛剛還佩服這些官兵敢於公正執法,原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事已至此,沒啥好說的,只能被他們押著遭回罪了。
果然就這麼被押著走了小半個時辰,便來到了熟悉的南城兵馬司。
然後也沒見什麼人過來詢問,他們就被直接投入到了對黃鳴來說更加熟悉的後邊牢房之中。
隨著嘩啦一聲,鎖鏈將牢門鎖緊,看著四周熟悉的環境,黃鳴不覺都有些恍惚,就彷彿時光倒流。
好傢伙,幾個月時間就跟沒過似的,自己居然又一次被關進了南城兵馬司中,淪為了階下囚。
這算是標準的二進宮了吧?
不過比起剛一穿越來時,雖然因為氣候的原因在此更為難受,但自身安危卻是有保障的。
至少,身邊還有戚長風。
“公子,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被關進同一間牢房的戚長風顯得有些不安,他隨身的佩刀都被人扣下了。
黃鳴平靜地挑個乾淨的角落坐下,這才微笑道:“等。等錦衣衛的黃百戶他帶人來救我們出去。”
“他怎會……”話才出口,戚長風就想起黃安來,“黃安會去報信?”
“對,所以我們不必太過擔心,天亮前,黃秉昆他一定會趕過來的。”
黃鳴說了這話,便把身子朝後一靠,也顧不上埋汰,就直接閉目養起神來。
戚長風這才放心,但並未放鬆,依然筆直地立在黃鳴身旁,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牢房之外,任何的一點風吹草動,都別想瞞過了他。
而就這樣等了近一個時辰後,一陣呵斥聲和急切的腳步就從甬道外迅速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