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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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風華拍攝現場。
“卡!OK,大家休息一下,化妝老師來給演員補個妝。”
“場務!場務!再搬兩個蘋果箱!”
一聽有人喊場務,喻聞下意識就站起身來。
站了三秒,他反應過來自己現在不是場務,而是群演,又飛快坐下。
不過區區半個月場務生涯,竟將這兩個字刻進了DNA裡,現在聽到還有本能反應。喻聞視線掃著來來往往忙碌的場務老師,不禁感嘆。
不行,這DNA髒了。
大約半月前,喻聞從現實世界來到這本書中,閉眼前最後看到的是家中暖色調天花板,睜眼時變成了破破爛爛的小出租屋,他花了一點時間弄清狀況,然後懷疑自己被綁架了。
綁匪是《崛起吧!影帝》這本破書!
醒來的第一時間他出門晃了一圈,發現這裡與他曾經生活的世界相去甚遠,科技樹大約比他的世界落後五十年,地名市區甚至國家格局都完全陌生。
直到他在路邊廣告牌上看到一個略微眼熟的名字。
——楚晗。
這個名字,似乎是他曾經圖書館雜誌閱覽室無意間翻閱到的一本流行小說的主角。
他醒來的那間出租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書桌上有一臺嶄新的臺式電腦,是市面上流通的頂尖配置,效能優越。為了搞清現狀,喻聞把楚晗這個人在網上的所有演藝經歷拉了個表格,與記憶中的劇情一一對照。
全對上了。
確認自己穿書後,喻聞將電腦中的私人空間甚至包括瀏覽記錄都扒拉了一遍,試圖以此確定自己的身份,可惜並未從中得到任何有效資訊,因為電腦幾乎是嶄新的,私人領域完全空白。
喻聞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坐在床邊眨了十七分鐘眼睛,眨得眼皮抽搐。
並沒有人來救他。
#不是說被綁架就眨眨眼嗎#
意識到唯心主義不可行,喻聞接受命運。
躺平的第二天,他的手機收到了新訊息,通知他準備跟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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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舊叫喻聞,身體也是他的身體。
憑藉優良的記憶力,他回憶出了《崛起吧!影帝》的大致劇情,裝訂成冊。
回憶出的內容全文五萬字,薄薄的,很難安心。
他又在腦海中反覆勾勒從頭到尾每一個細節,並未找到一個叫做喻聞的配角or反派or炮灰or等等等等……
直到他在跟組的這半個月,六次目睹主角受和主角攻你來我往的愛情拉扯;四次不小心參與到別人聊八卦;三次在送水路上看見群演和場記老師暗送秋波……
喻聞恍然大悟。
——我是路人甲啊。
‘路人’是一個神奇的群體,他們總是能恰到好處地‘撞破’‘分析’‘偶遇’各種名場面……
而喻聞的身份,就是這個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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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了半個月場務,喻聞摸索出了一些規律,成功從場務崗換到了輕鬆一些的群演。
雖然各種八卦總是聞著味兒找上他,可他的個人生活並不受限制,比如他現在是場務,就會以場務的身份遊離在瓜圈,但他也可以是群演,是演員,是歌手……
喻聞:挑最輕鬆的,摸魚萬歲。
《風華》是一部架空古偶劇,主要講述群雄爭霸時期,女主公孫代玉為了復仇周旋於列國之間,最後傾覆朝代遠走天涯,與男主避世隱居的故事。
而《崛起吧!影帝》的主角楚晗在劇中飾演一個為愛痴狂的變態反派,路人視角基本圍繞他展開。
“小喻,還沒到你上啊?”
說話的人叫鄒明,是劇組的武打群演,他剛結束一場戲份,額頭上全是汗,捏著一瓶礦泉水走過來。
喻聞坐在角落,換了群演的粗布麻衣,腦袋上還頂了個小帽,支著下巴一晃,帽上的小球跟著晃悠。
“不知道,”他手指撐在臉側,擠得臉頰肉乎乎的,鬱悶道:“導演說有個特約沒到,要等等。”
喻聞長相白淨,五官精緻,眼型是上挑又圓潤的貓眼,乍一看十分顯小,富有欺騙性的外表時常讓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鄒明就很喜歡他,跟看弟弟似的,一聽這話,立刻替他抱不平,“啥特約?脾氣這麼大,讓這麼多人在這等著?”
“好像是路上車拋錨了……”
特約比群演厲害一點,對外形和口條有一定要求,通常會有少量臺詞。
一個特約自然不可能讓導演虛左以待,只是劇組今天換景,選址在偏僻的山坳,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替補,又恰好可以先拍別的戲份,等一等無所謂。
副導演也緊急聯絡了三四個特約演員,哪個能來用哪個。
但即便如此,暴躁導演這會兒依舊在發瘋。
“特約呢!特約呢!特約呢!”
“幾個小時能到?!再不拍天光沒了!”
“群演呢?群演裡有沒有能用的?”
導演姓高,一拍戲就容易進入暴躁模式,他每次發火喻聞都很擔心他的血壓和心臟。
這樣想著,高導銳利的目光掃了過來。
喻聞:“……”
不是吧阿sir,在心裡說壞話也會被抓?
高導眉頭打著死結,壓著怒氣的目光在群演中掃來掃去。
缺席的特約只有一場戲,對方要飾演一個被女主從山匪手中救下的公子哥,這個角色沒別的要求,就一個,長得好看。
得白白淨淨,細皮嫩肉,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小少爺。
可惜今天這場戲,拍的是女主孤身一人剿滅匪窩,有大量動作戲,所以提前請的基本是武打群演。
細皮嫩肉感在普通群演中都難找,更何況這裡全是練家子。
高導在人群中巡睃,不期然對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喲,滄海遺珠。
“你,過來。”
喻聞:“……”
高導目光灼灼,跟餓了三天的餓死鬼似的。喻聞不情不願地走過去。
高導覺得他有點面熟,但沒在意,上下掃視他,半分鐘後,露出滿意的神情,問道:“學過演戲嗎?”
喻聞搖頭。
高導:“普通話怎麼樣?”
喻聞:“還行。”
高導讓他說了幾句話,聽見沒什麼口音後,又點點頭。
“想要臺詞嗎?”
實話說,喻聞不想要。
本來只需要在後面摸魚,說臺詞還要浪費一點口水,貢獻一點表演,又不漲錢——
“我按中特最高的報酬給你結算,說兩句臺詞就行。”
喻聞有點明白了,導演是想讓自己頂那個特約的戲份。
他回憶了一下中特的價格區間。
“!”
喻聞眼睛一下亮了。
——怎麼會有人不想要臺詞!不可能!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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妝發組緊急給他換上錦衣綾羅,臉上抹上灰塵,模仿被山匪關了兩天形容狼狽的小公子。
這場戲一共三名特約演員,其中一名是大特,經驗豐富,跟女主的對戲皆由他完成,喻聞在旁邊負責“就是就是”“沒錯沒錯”。
女主單槍匹馬打進匪窩,救下老弱婦孺無數,大家都在感激流淚,這三名富家公子的定位是對照組,主要演繹狼心狗肺、不識好歹。
特約A:“你是何人手下?怎麼來的如此晚?!攻一個破山寨竟然花了兩日!回頭我定要去王上那裡參你們一本!”
喻聞:“就是就是!”
特約A:“愣著幹什麼?不見我衣裳都破了?速速快馬送我下山!莫要與這些低等賤民糾纏!”
喻聞:“沒錯沒錯!”
“鏗”一聲。女主長劍出鞘,直指無禮之人的咽喉。
喻聞:“嚯。”
他出生在小康之家,一生平順,順利跳級,順利直博,順利跟著導師進駐科研所,穿書前正讀博一,這種寒光凜凜的刀劍真沒見過,下意識嚯了一聲。
劇組的道具劍大部分沒有開刃,但偶爾有些精益求精的導演,會在給特寫的時候要求演員拿開刃的武器。
喻聞不敢賭高導的精神狀態,也不敢賭女演員手穩不穩,藉著走位,往特約A身後躲。
特約B目睹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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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聞隱晦的小動作不影響拍攝效果,除了離得近的特約B,大家都沒注意他。
這場戲結束,副導演喊他到邊上說話,“演得不錯啊,你之前說要勇敢追夢,我還以為你開玩笑呢。”
前段時間劇組趕進度,分成AB兩組同時拍攝,喻聞是B組的場務,副導跟他接觸過,算是熟識。喻聞辭去場務一職的時候,聲稱自己從小就有個夢想,長大想當大明星,他模樣顯小,說話習慣一本正經,一本正經的玩笑也容易被人當真,副導聽聞此事還給他發過試戲邀請,可惜喻聞沒來,非要跟著群演吃大鍋飯。
“回去上上表演課,演技跟上,以後有戲直接找你。”副導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還沒簽公司吧?這一行接散戲沒活路,還是得靠專業的人,我有個朋友最近在籤藝人,你有時間可以聯絡一下,他們公司還在起步階段,不說資源多好,但一定不會虧待你,我以我在這行的信譽擔保。”
喻聞捏著那張名片思考片刻,頰邊笑出兩個甜甜的括弧,跟副導道謝。
之後的戲跟喻聞無關,高導是個嚴謹的人,露過臉的演員不可能再演群演,喻聞得以提前下班。跟鄒明告別後,他步行到最近的公交站。
最近陰雨綿綿,天色將暗,天邊卻沒有霞色,只有沉沉烏雲積壓頭頂,眼瞧著要下雨。
喻聞折了路邊的一扇芭蕉葉撐在頭頂,小跑到公交站時,大雨正好傾盆三分鐘,短短三分鐘,他成了一隻小落湯雞。
公交站只有兩排長凳,一張坐著一個穿連帽衛衣的年輕男生,喻聞從他身邊經過,恰好對上他抬起的狹長眉眼,很漂亮的丹鳳型,睫羽烏黑,跟疊出幾道鋒利褶皺的白皙眼瞼形成極大反差。
一個酷哥。喻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