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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取材料的是農業局的一個新幹事，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大概是剛考上公務員，做事還有點束手束腳。
林西嶽看到她就想到自己剛參加工作時候的樣子，不由寬慰道：“這位女同志，你是辦公室的還是哪個股的？對你們檔案室熟不熟？”
女幹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這位可是省委副書記兼市委書記的秘書，一個回答不好他們整個農業局都要完蛋。
林西嶽就說：“既然你們領導點了你的名那就是信任你，你放心大膽去取來就行了。”
局長慌忙叮囑：“就是檔案室那一排筆記本，你找日期就能找到，查一下也能查到。”
林西嶽嘴角一勾。
黨組書記駭然。
這不是明擺著弄虛作假嗎當著楚書記的面？
“都拿來，你把那些記錄都拿過來給領導看，快去。”黨組書記催促。
楚建國呵呵一笑，縣人大的幾個副主任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林西嶽明顯不相信農業局這幫領導，他就是當著他們的面玩腦子欺負人。
你哪來的記錄，我未必願意看，但你哪來的記錄我肯定會找到我想看的。
這年輕人不得了啊！
這一下，那幫老油條全收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想糊弄這個年輕人，他們還不夠資格。
不片刻，資料全部拿來，林西嶽就站在門外挨個看。
那幫農業局的領導只好陪著站在旁邊看著他看。
林西嶽看到哪一停頓，他們心裡頓時咯噔一下提起來。
林西嶽翻看的速度加快，他們就心裡輕鬆點。
會議室裡的談話，不緊不慢還在繼續，外面翻看記錄的聲音卻提起了所有人的心。
過了大約半個多鐘頭，趙蓀急急忙忙趕來，一看到林西嶽在翻看農業局的會議記錄，他又被嚇壞了。
會議記錄，可能別人看不出端倪，但內行一看就能看出在歷次會議上農業局都做了什麼事。
這裡面，有許多可不能被林西嶽知道啊。
尤其遵照縣委指示對一些鄉鎮和縣屬農場的人員調整以及技術引進，許多資料一看就知道那是有問題的。
林西嶽察覺到趙蓀的不安，瞥了他一眼。
趙蓀哭喪著臉，站在旁邊連話都不會說了。
農業局的那幫人，哪見過堂堂縣委書記緊張成這樣，這一看到趙蓀的神色，他們心裡更緊張了。
還好，林西嶽沒有太刁難人。
“記錄上的確有堅決反對有問題的幹部調任農業局的會議，但沒記錄清楚，格式有問題。”林西嶽提醒。
哪裡是格式有問題，分明是沒人敢堅持自己的意見。
趙蓀知道這是他的鍋。
他得背上。
楚建國就讓這些人進去，當面問他們提拔一個有問題的幹部到底出於什麼考慮。
林西嶽沒參與討論，他在重點速記會議記錄上面的資料。
農業局開的會不少，近一個季度光北江縣農業專題會議就開了十多次，還有大量的鄉鎮土地使用和農業土地轉非農業用地的會意主題也有那麼好幾次。
但在會議記錄上，最終形成的結論卻經常語焉不詳甚至故意模糊。
林西嶽一邊速記資料一邊快速形成自己的認識。
他將來總是要去基層當領導的，基層單位怎麼糊弄上級，怎麼做虛假資料，這些會議記錄中體現的清楚而且明確。
有了這些東西，林西嶽就能形成自己對基層權力執行的基本認識。
他不動聲色做記錄，可縣裡的那幫領導卻越發提心吊膽。
這小子一直在寫什麼呢？
他是不是發現了不得了的錯誤了？
到底還是趙蓀承受不了壓力，趁著林西嶽起身給楚建國倒水的機會，悄悄湊過去快速看了一眼。
正是這一眼，他嚇得幾乎要魂飛魄散。
只見筆記本敞開的頁面，林西嶽明確記錄著“主題會議主題模糊，農業問題拋開農業”。
趙蓀又出了一身冷汗。
這才到哪啊。
林西嶽回來後又記錄了一句“市委市政府農業主題會議從未落實到北江縣農業局行動中”。
楚建國看到他一直在寫，就要過去筆記本看了一眼。
所有人立馬正襟危坐。
“多學著點。”楚建國看完後叮囑林西嶽說。
林西嶽點點頭，明白這是要結束這場座談，便起身去詢問邢同國和袁凱那邊的結果。
邢同國在縣局已經把該辦的事情都辦好了。
袁凱那邊卻遇到了一點小問題。
縣政府的幾個副縣長，很阻撓他邀請真正的農業專家來開會，梗阻撓他找當地的農民來開會。
袁凱直言不諱告訴林西嶽：“劉孜慶一直在阻撓我們的行動，李維山找了一群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毛頭小子，非要說這些人就是當地農民，我們這邊進展很緩慢。”
林西嶽道：“既然李副縣長找來了農民代表，那就交由邢書記查一下嘛。”
袁凱會意。
可這惹怒了李維山。
他在電話那邊大聲質問：“你們什麼意思？信不過我們，還是信不過北江人民？”
“信不過你，”林西嶽也頂了回去，“李副縣長如果有一點記性，也應該還記得一個有問題的幹部，在縣委常委會上你舉了手。你是不知情還是裝糊塗？要麼就是你這個常務副縣長根本沒有做工作，完全不瞭解北江縣的黨員幹部，在工作中從來都沒有盡心盡力，你屬於哪一種情況？”
李維山當時便啞口無言。
“楚書記行程只有兩天，沒有那麼多時間跟你玩捉迷藏，你也不是傑出的游擊戰專家，不要把你在社會上學的那一套帶過來，這是工作，不是你在酒桌上跟朋友划拳喝酒，如果你覺著有問題，你可以向上級提出抗議，但現在是市委辦在行動，你無權干涉。我奉勸你李副縣長配合好縣委辦的工作，這是楚書記的意思。”林西嶽強硬要求，“現在開始，你只有配合市委辦的義務，沒有指揮市委辦按照你的指揮棒做事的權力，聽明白了沒有？”
李維山不敢多說。
他敢欺負袁凱，可他不敢和林西嶽頂牛。
人家代表的是省委副書記，代表的是市委常委會。
這下，袁凱的行動頓時快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