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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這天太陽昇得老高,陽光晃得人頭暈,韓秋伊如約前往香山寺,宛歸則一路跟隨,只要周思空不鬆口,姒液根本沒有藉口召見自己,她也不擔心被人認出。

“他會來吧?”韓秋伊有些忐忑。

“放心,他一定會來。”

韓秋伊此行帶了紫煙和重材,二人嘴嚴,不必擔心他們會洩漏訊息。

“時間尚早,先去寺裡進香吧,放鬆一點。”宛歸打了個哈欠,這種天氣最容易讓人慵懶不堪了。

進入香山寺後,佛經誦頌,沉香迷迷,韓秋伊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跪在佛前誠心祈禱,希望佛祖成全她與姒律的姻緣。

宛歸在一旁暗中觀察四周,堤防出現什麼變數,但身體疲憊得厲害,眼睛有幾次都快合上了。

“姑娘,你要不要去休息會?”重材觀察入微,注意到她的睏倦。

“沒事,不用擔心我,照顧好你家小姐吧。”宛歸頓覺心裡暖暖的,難為重材依舊是個熱心腸的人。

姒律的馬車終於出現,宛歸瞬間打起精神,相遇不能太過刻意,她走到韓秋伊身邊提醒她人已出現。算了算時間已經差不多,韓秋伊也作勢準備下山。

“天氣尚好,韓小姐不如去香水湖走一走吧?”

韓秋伊假裝經過片刻思考答應了,重材便將馬車趕往香水湖。橋上還有其他的香客正在賞湖,涼亭也坐滿了泡茶的文人騷客。這些都在宛歸的意料之中,她需要一些見證者。

只是突然印入眼簾的蕭山君讓宛歸心生不安,生怕他會破壞自己的計劃。

“怎麼辦?”韓秋伊也看見了姒蕭。

“放輕鬆,依計行事。”宛歸回頭尋找姒律的身影,剛好他也看向這邊,兩人對視了眼神,默契地開始行動。

下面就很考驗韓秋伊的演技了,如何假裝無意墜湖,裝得驚慌失措。為了避免發生危險,宛歸都與韓秋伊保持著安全距離。

韓秋伊做了幾次深呼吸調整情緒,鞋子被她動了手腳,一踏上橋,她就在心裡默數,到十的時候身體一鬆,徑直跌落水中。

“啊!不好了,小姐掉下水了。”紫煙的慌張是真的,她並不知道自家小姐的計劃。

姒律緊跟著也跳入水中,但姒蕭的身手極快,意識到他會搶先一步,宛歸不得不出手,一下躍入水中,韓秋伊是真的不會水,感覺到有人靠近,就將來人抱住,宛歸被這突然一下嗆了口水,鼻子酸得眼睛都睜不開,但她堅持救人,一不留意麵具被韓秋伊抓下沉入水底,來不及遮住面容,兩個男人快要遊近,不得已她只能用玄法打向二人,又飛快將韓秋伊帶離水中,迅速鑽進馬車。

“事態有變,下次再行計劃。”她讓韓秋伊先不要說話,給馬車佈下結界後便運功烘乾兩人的衣服。

奈何她速度再快,容貌還是被幾個修習玄法的人看清了,這些人自然也包括了姒律和蕭山君。姒律的震驚程度最甚,若不是年紀不符,他甚至都要懷疑那人是自己的母親了,宛歸的驚鴻一瞥與歐陽襄幾乎一摸一樣。

說來可笑,就這一眼竟叫姒蕭的心臟漏跳了幾拍,當年歐陽襄冠絕騰齊,無數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是礙於與姒雍和姒液兩位皇子相爭,許多人不敢表明心意,直至今日,她依舊是眾多人心中的女神。

“今日算是白折騰了。”韓秋伊有些洩氣,宛歸已向她解釋了原因,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

“不要著急,以後還有機會,事在人為。”宛歸從骨珠裡拿出新的面具,再次戴上。

“你頂著這幅容貌,勢必不好辦事。”

“沒辦法,易容太麻煩了。”宛歸無奈地笑了笑。

姒律有些受挫,他心裡明白宛歸突然插手的原因,沒想到姒蕭的玄力已在自己之上。好在蕭山君沒有多想,不知曉這是幾人的計劃。

“秋伊,你可還好?”他上前問道。

宛歸及時將馬車的禁制解開。

“我沒事,多謝七皇子相救。”雖然姒蕭沒有實際救下自己,但人家好歹跳下水了,表面的謝意還是要表達的。

“你這侍女是個高手。”他誤以為宛歸是韓秋伊的人。

“七皇子誤會了,她是無雙公子的護衛。”韓秋伊直言相告,宛歸這才想起自己光顧著提醒姒律,忘記交代她了。

“是嘛,周府果然臥虎藏龍。”姒蕭的眼神一直在宛歸身上打量。

“紫煙,你幫你家小姐梳理一下頭髮,幾位還請暫避一會。”宛歸藉機分開幾人,她看向姒律頗有些遺憾,枉費了那麼好的機會。姒律卻還在恍惚中,哪個人見了與母親如此相像的女子能不迷糊呢,但韓秋伊卻誤會了,以為姒律對宛歸一見鍾情,心裡的落差極大,宛歸則是看出她的情緒,才要做出解釋。

“你是說,你長得像安定王妃?”韓秋伊持懷疑態度。

“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我會這麼像一個人。”見她還有所保留,宛歸又說道,“你若不信,今後見公婆,自然清楚。”

韓秋伊倒也沒再質疑,只是靜靜坐著,心緒明顯不在。

“秋伊,你受了驚嚇,不如到亭中喝著熱茶緩緩心神?”姒蕭提出邀請。

宛歸沒有表示,喝茶也沒什麼不妥,韓秋伊想去便去吧,倒是姒律心事重重,他想攔下宛歸問些話,但現在擺明不是時機。

“七皇子相邀,豈有不去之理。”韓秋伊一答應,宛歸也跟了過去,姒律自然也不肯離開。

涼亭的人見了蕭山君紛紛起身敬詞,坐著的幾人更是讓出了一套石桌,姒蕭假模假樣推辭了一把。

“如此就多謝眾位的謙讓了。”

姒蕭落了座,幾人也應聲坐下。宛歸不願與他們交流,靠在石柱上閉目養神,這般舉止在姒蕭看來,並不唐突反而彰顯了個性,越瞧越是讚賞。

鄭吉可沒打算放棄宛歸這顆棋子,他早就佈下眼線,廣發畫像,隨時監控宛歸,雖然宛歸的行蹤不定,但也扛不住這麼多人盯著她,碰巧在這香水湖中就有人認出了她,早就將訊息傳回給鄭府。這麼一會功夫,鄭吉也趕了過來。

“七皇子,德親貝爺,久違了。”他自顧自打招呼,都沒注意到韓秋伊幽怨的眼神。宛歸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這麼巧,國舅爺也來觀賞這大好湖光。”姒蕭還算給他面子。

“是啊,今兒風和日麗,最適合出行。”他應對自如,風度翩翩,比起原身更有氣質與魅力,橋上的一些世家女子紛紛側目,交頭接耳,試圖引起亭中人的注意。

紫煙也看直了眼,一掃身上的倦意,跟著韓秋伊總能一飽眼福,難怪先前秀兒這麼喜歡跟著小姐出門,這樣一來又想起了綠菊,反而有些傷感。

“姑娘”她輕輕戳了戳宛歸的手臂。

“嗯?”

“你說在座的三人,誰最英俊呀?”

宛歸一聽笑了出來,反問道:“那你更看好誰呢?”

眼見得到回應,紫煙的膽子更大了,在宛歸耳邊說道,“我更偏向七皇子。”

“眼光還不錯,不過我既然在無雙公子身邊待著,自認還沒人比得過他。”宛歸的回答算是滴水不漏了。

紫煙哦了一聲,便覺得自己的問題確實有些蠢,尷尬地紅了臉。

“浮歸姑娘,你也坐吧。”韓秋伊突然開口。

宛歸正想推辭,蕭山君也開了腔,“周府的人理當奉為上賓,姑娘莫要見外。”

“七皇子,韓小姐,我只是無雙公子的護衛,奉命辦事是職責,沒有資格與你們同坐一桌。”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只是宛歸的藉口,她的語氣裡可沒半點謙卑。

“姑娘要是不想當週府的護衛了可隨時來找我,我鄭府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國舅爺錯看我了,我當這護衛知足長樂,可不願賣身求榮。”宛歸的回答火藥味十足,其餘人也明白她與國舅爺之間結過樑子。

“姑娘言重了,我只是為你著想而已。”

“不必了,您還是多為鄭妃娘娘考慮考慮吧。”宛歸的語氣冰冷,場面一度鬧得有些僵。

“今日只管品茶,莫問前程。”姒蕭適時解圍,心底對宛歸的喜愛又多了幾分,透過二人的對話他也猜出了鄭清昭的意圖,又是賣身又牽扯到鄭穎瑩,八成想讓浮歸進宮為妃了。

韓秋伊知曉了鄭清昭的真正身份,聽得那叫一個心驚膽戰,生怕鄭吉暗害浮歸。姒律看她臉色蒼白,誤以為她著了風寒,急著想送她回去就醫。

“我沒事。”她用眼神暗示姒律掩飾對自己的情意,但鄭吉已經一清二楚,宛歸也從他的臉上發現端倪,暗道不好,鄭吉的心思比自己想象之中的更加陰沉,如果說石龍獅是個十足的惡人,那鄭吉就是個十全的壞人,睿智多謀,才華卓絕,加上年少英俊的皮囊,壞起來讓人防不勝防。

韓秋伊想讓宛歸忍下這口氣,卻被直言告知,她已下定決心和鄭吉鬥到底,撕破臉是遲早的事,當年九皇子打上宛歸的主意,現在鄭吉又打自己的主意,都是不可原諒的人。宛歸讓韓秋伊不要忘記自己前世所受的屈辱與苦難,即使這一世姒佑低調了很多,但一旦他站上高位依舊會如此傷害她及她的家人。

兩人的低語隔了好一段距離,又有宛歸的隔音術,外人根本破解不了,自然也聽不見內容。

姒律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宛歸是詐死,但她的容貌身材以及聲音都大變,這種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至於鄭吉,他根本沒有和宛歸正面交鋒過,自然沒有產生任何懷疑。但他是真真實實感受到了宛歸對自己的厭惡,他還以為是因為宛歸心儀周思空,所以自己只是想要送她入宮就跟結了深仇大恨似的。

“時候不早了,我母親還在家中等我,叨擾諸位雅興了,秋伊得先告辭了。”

韓秋伊要走,姒律也是待不下去了,跟著起身離開。

“我送送你們。”姒蕭隨之起身。

鄭吉識趣沒有跟上,宛歸還想若他糾纏不休就再用言語扎一紮他的心,不能光自己難受,即使動不了手說說話出一口惡氣也好。

“浮歸姑娘是哪裡人士?”

“不知道,自我記事起就在周府了。”面對蕭山君的問話,宛歸早就在心裡想好了答案。

聽說宛歸一直效忠於周府,姒蕭很是好奇,有如此佳人,無雙公子怎麼還會喜歡上丁漪禾呢,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你家公子入獄,姑娘行事還是低調些好。”

“恐怕即使我再低調,別人也不會放過我,”宛歸苦笑道,“我家公子是受我連累的。”

這一句話資訊量頗大,幾人前後一聯想都明白了宛歸的處境,韓秋伊更是感同身受。按理說知道宛歸是自己父皇看中的人,姒蕭理當避閒,但他似乎覺得這是一個挑戰,不覺棘手反覺有趣。宛歸卻知道是因為蕭山君橫插一腳,惹怒了姒液,才賜婚周思空與韓秋伊,所以她對姒蕭也沒什麼好感。

好不容易到了宮尚府,姒蕭竟還想登門拜訪,全然不顧姒律的白眼,宛歸的心裡也升起無名火,這樣下去怎麼成全韓秋伊與姒律呢?但她也不想留在宮尚府,心裡在生氣也是得離開。

“姑娘一人行走多有不便,還是坐我的馬車回去吧。”姒蕭處事自然,宛歸也沒想太多,反正今兒疲憊,能蹭個車也好。

馬車內兩人皆是沉默,宛歸全程閉目,正好遂了姒蕭的意,儘可大大方方地看著她。忽然的顛簸讓兩人身子晃動了幾下。

“發生什麼事了?”姒蕭推開車門問道。

“殿下,你看這天色。”車伕指著天上說話結結巴巴的。

宛歸聽見外頭安靜了下來,一番好奇,掀開簾子一看,瞬間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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