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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壑靜，水雲寬。
逐漸靠近仙臨山，透心的寒意就越是濃郁。
姜雲逸肩上重新披著已收起的狐裘，每收緊一下，陸凝霜就會多靠近他一分，差點就把他擠出道外。
“陸凝霜，你牽就牽，別老擠我。”姜雲逸發聲抗議。
雖然姜雲逸心裡承認現在的自己比她弱，但這不是陸凝霜能欺負自己的理由，稍有不滿就得出口。
不然以陸凝霜現在的性子，對半會更加得寸進尺。
“我沒有擠夫君。”陸凝霜解釋：“只是想和夫君貼得更近。”
“.......”姜雲逸吐槽：“陸凝霜，你這藉口未免有些強詞奪理。”
陸凝霜不急不慢答：“沒，是因為我想和夫君親近。”
“所以就擠我？”
“對。”陸凝霜似乎認真想了一下，道：“如果夫君讓我抱，就不用擠。”
“你想的挺美。”
“不美，在外如何讓夫君長臉？”
“？？？”
姜雲逸沉默，不打算和她繼續扯，畢竟陸凝霜的腦回路奇葩得很。
兩人繼續行進。
因為陸凝霜老是想對他動手動腳，導致在路上耽擱了半個時辰，不過兩人還是在暮色前趕到仙臨山。
一路上還碰到不少人，有散修打扮的農戶，有江湖遊俠兒，也有富商名流......可謂是魚龍混雜。
人有不同，但都抱著同一個目的。
仙臨山！
此山傳聞有仙人坐化，儘管常年積雪，終日不化，上山道路坎坷，既然能讓世人聯絡到仙，自然就能讓人聯想到長生不死，這種誘惑足以令眾生瘋狂。
當下，姜雲逸和陸凝霜剛進入仙臨山的範圍內，周圍便有數道無禮的神念掃來，其中少許更是充斥著敵意。
姜雲逸冷哼一聲，絲毫不給這些窺探者好臉，哪怕境界未曾恢復，一縷威壓卻仍有保留，忽強忽弱的氣息讓那些窺視者紛紛感到詭異，已不敢再亂窺探。
這種情況下，往往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是姜雲逸學了什麼隱藏氣息的秘法，可以遮蔽他們的神魂查探，而另外一種便是實力太過強橫，超越他們的認知範疇，因而才不敢造次。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都證明姜雲逸二人身份非比尋常。
兩人還如此年輕，必然不凡。
“境界都不高，看來仙臨山上也沒什麼值得特別讓人覬覦的東西。”姜雲逸輕語，並未表現得太過失落。
畢竟從清泉村店家口中得知，此山之上有仙人坐化，姜雲逸就知曉大概是個謠言。
如果仙臨山上真有仙人機緣，低境界的修士無力爭奪，實力高深的大能早就登頂山巔獲取造化，又怎會儲存至今？
不過這也正常，因為仙臨山的緣故，讓諸多慕名的外人前來清泉村，人流量多則能促進清泉村經濟快速發展。
因此當地人將仙臨山說得玄之又玄，也是為了吸引客源，也能理解。
這不，不遠處就有一座茶樓屹立在仙臨山附近，顯然是有備而來。
繞過茶樓，後方就是一片寬大的湖泊，而仙臨山就位於湖泊中央，雲霧遮掩，有種與世隔絕之覺。
分明是春季，卻有薄雪從仙臨山的方向飄來，像極了初雪飄零的模樣，足以證明此山寒氣極盛，四季如冬。
不過從試圖登峰的都是散修情況來看，說明仙臨山還是有些可取之處，至少怎麼也有不低於化神的機緣。
這時，姜雲逸想起三天前，陸凝霜在客棧說過此山或許真有仙人，還和自己有關，當即偏頭問道：“陸凝霜，你說與我有很大關係的人究竟是誰？”
“上山後，夫君便知曉。”
“切，弄得這麼神秘，搞得好像我生前交朋甚廣一樣。”雪飄零，姜雲逸呼吸還是比往日加重了幾分。
姜雲逸交友屈指可數，基本上都是同門師弟師妹多。
沒辦法，誰讓曾經的他老覺得外面的人不懷好意，怕都是為接近陸凝霜而來，所以姜雲逸很少交友，哪怕交友也僅因為同是仙門弟子，給點面子。
真要說的話，都是點頭之交。
此刻兩人望著仙臨山。
姜雲逸和陸凝霜還未多談，就有四位看起來是仙門門派的弟子，偶爾向他們投來目光，嘴邊還議論著。
“仙臨山雖說並非真正的仙山，但機緣也是無數，但那山君實力不俗，門派師兄一行六人才勉強越過那頭山君得到造化，我等四人闖去恐有危險。”
說話之人，是位身著藍衣的青年，約莫二十三四歲左右，憂心忡忡。
“怕什麼，不是有本小姐給的法器、符咒，區區山君算的了什麼。”精緻的小女孩兒揚起下巴，傲嬌的開口：“我不管，反正你們已經拿了我的好處。”
聞言，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是一臉無奈，自家大小姐從來都是我行我素慣了，他們也只能苦笑搖頭。
不過得到的好處，也是極多的。
他們本是附近的仙門門派，只因自家大小姐聽說山中有朵‘冰魄寒蓮’。
其形如蓮，片片皆晶瑩剔透，花瓣上還結出冰珠，乃是萬載難遇的靈藥，不光皎潔美麗，且蘊含著濃郁純粹的冰系靈氣，自家大小姐得知後就纏著他們，希望他們帶她前去，一定要採摘得到。
如此一來，大小姐就再也不用怕自己修為境界不夠，得一直待在門派修煉。
可最近掌門嚴重警告門派弟子，近日不要下山歷練，以免惹到不該惹得人，卻沒想到被自家大小姐賄賂一下就有機可乘，偷偷跑了出來，他們也只能跟著。
這要是讓掌門得知，肯定饒不了他們。
“師兄，我們該怎麼辦？”
就在有人詢問一旁的青衣時。
只見他目光一直在看向遠處的二人，聞聲才回頭，道：“那兩位看起來倒是與其他散修不同，特別是那少年，方才忽強忽弱的氣息，我總覺得那少年應當有著驚人際遇，或許，能幫助我等。”
其他人也開始打量起陸凝霜和姜雲逸，果然如自家師兄所說，完全看不透，這樣的人往往才是最與眾不同。
明明感覺姜雲逸的境界不高，卻能給他們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彷彿能看穿他們境界任何細節般。
現如今，反倒是陸凝霜在他們眼裡顯得平庸至極，或者說完全沒注意。
“那少年和他道侶若是願意與我們同路，自然再好不過了，我看他們對這仙臨山也很感興趣，或許，可以試一試.....”
“那好！我們就給他們些靈石，請他們同路！”小女孩道。
於是乎，他們過來了......
.......
“二位，請問你們也是來拜訪仙人遺蹟？”為首的青衣男子身姿挺拔，做了道揖，頗有幾分氣度。
陸凝霜沒有搭腔，默默退到姜雲逸身側，姜雲逸倒是給他回禮，淡淡道：“嗯，諸位可是有事？”
同時他又解釋道：“家妻性格冷漠不喜與人親近，還望見諒。”
青衣男子身旁的小女孩，見陸凝霜一副高冷的樣子，不由得撇了撇嘴，不悅的在心裡嘀咕：‘裝模作樣，到最後還不是喜歡靈石，這種人本小姐見多了。’
家裡她不善言辭的二孃生氣，好幾天不理自家爹，爹就讓自己送好多的靈石給二孃，次日還不是在卿卿我我。
那時候，娘就告訴她一句話：‘這天下就沒有靈石得不到的東西，有的話，那就是靈石不夠多。’
此時此刻，小女孩叉腰仰頭開口：“我給你們靈石，幷包今晚的吃喝住，你們明日幫我們做件事情。”
周圍的散修聞言，有的已經認出了這小姑娘的身份。
“她不是雪劍門派的千金嗎？聽說最近各門派不是閉關鎖門，就連七大仙門的弟子都不在這玄州附近活動？”
門派之所以為門派，無疑是自成一路，一脈相承，在凡俗被歸類為仙門，可對比七大仙門，可謂是底蘊淺薄。
“噓！”
旁邊有散修拉扯著那人，示意不要多說，雪劍門派在當地也算是赫赫有名，更何況眼前這少女還是雪劍門派的千金，萬一讓她記恨在心，豈不麻煩？
至於眾多仙門集體閉關鎖門之事，世人僅知是有狀況，卻不知是因為何事，不過這樣反倒是便宜了他們散修。
小女孩直截了當的對陸凝霜和姜雲逸提出條件，沒有多刁蠻任性。
一上來就談靈石，教養倒是還好，至少比前生那位某勢力大小姐要好得多。姜雲逸在心中念道。
他早就知曉這幾人所談之事，差點還以為要上演生前最膩的劇情。
無疑是遇到刁難任性千金大小姐，試圖用背景與財力逼迫他們屈服，最後慘遭他和陸凝霜打臉，情節都爛透了。
姜雲逸可還記得生前下山歷練，偶然遇到一位某勢力的大小姐，她僅僅是見到陸凝霜高冷範，對她愛搭不理，就試圖用財力買陸凝霜來做奴隸，從而懲罰。
結果被姜雲逸慘遭拒絕，那位大小姐因此心生怨恨僱傭殺手，從而結下仇怨。
姜雲逸都覺得無語，沒想到這麼離譜的事情還真發生在自己身上。
後來嘛.....成為他們兩人的踏腳石，被姜雲逸和陸凝霜給滅了，還因此替修真界除掉一大毒瘤勢力。
如今倒好，再遇到類似的情況，陸凝霜在他身側僅用一個冰冷冷的眼神，便讓小女孩不由自主的顫慄。
小女孩只覺得有一把寒刀，就明目張膽的架在自己脖頸上，只需再多說半句，就能丟掉小命，偏偏還無人注意。
這種憋屈感，讓作為大小姐的她，嚐到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滋味。
還是姜雲逸注意到此事，見小女孩的臉色蒼白無力，眼眶溼潤都快要哭了，指腹在陸凝霜手心劃過，她才緩緩收斂寒意。
而嚇壞的小女孩，連忙縮在青衣男子的身後，頓時就蔫了，不敢吱聲，顯然是被治得服服帖帖。
這要是放在當初，陸凝霜和姜雲逸遇到那位某勢力大小姐，怕是不過三息也被陸凝霜收拾得老老實實，用不著兩人在追殺的日子裡慢慢變強，最後才恩怨了斷。
青衣男子一行人沒發覺有什麼不對，一時只覺得大小姐奇怪，向來為達到目的財大氣粗的她，居然會這般安靜？！
簡直難以想象，要知道賄賂他們的時候可謂是毫不吝嗇。
沒等他們多想，姜雲逸就出聲婉拒，態度也很明確：“抱歉諸位，我與我家娘子不喜歡與人結伴同行。”
姜雲逸剛說完，陸凝霜就直接拉住他離開，顯然是不想再搭理這些人。
“等等！”
有人出聲：“兩位確實不凡，可那山君兇惡，若是沒五六人聯手，根本就過不去，我勸兩位還是慎重考慮一番，我相信大小姐願為兩位付出滿意的報酬。”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擾。
一直沉默寡言，本要牽著姜雲逸離開的陸凝霜腳步微頓，回眸間，清冷的眼眸深邃如海，讓那人身子輕輕一抖。
“話，真多。”
她站在那裡，清秀臉龐沒絲毫波瀾。
一瞬間，眾人只覺得周圍邙山化作冰岩，無盡霜凍蔓延至每一寸面板，結冰聲好似在耳畔格外清晰。
這種威勢，強悍到無邊。
陸凝霜氣質掩去任何偽裝，天地間唯獨留下她與他的身影，卻無人能窺視一角，哪怕望去也是雙眸刺痛難忍！
過了許久。
待風停，霜消，兩人已不見蹤影。
方才所經歷，如夢魘般眾人心底泛涼，背脊生寒，半晌都未緩過神來。
而雪劍門派無人能逃過霜凍的侵蝕，此行恐得白跑一趟。
........
湖泊旁，細雪與暖霞共現。
天地渾然一色，華光絢麗，湧金流銀，終是世界安靜，所有喧囂遠離。
湖邊還長有類似蘆葦的靈物，不同於秋時蘆葦的金黃，反倒是覆蓋霧凇，隨風發出風鈴一般的聲響。
“原來陸凝霜你也會嫌煩啊。”
姜雲逸腳踏鬆軟的泥土，沿著湖邊道路走在前面。
被陸凝霜帶走後的他，沒被任何寒意嚇到，反而邊走邊扭頭欣賞黃昏與湖境，並沒有因一段小插曲而打斷心緒。
畢竟生前所經歷的，遠過於今生。
此處沒人打擾，因為即便有暖光，也是格外寒冷，與那仙臨山脫不了干係。
但姜雲逸沒離陸凝霜太遠，肩上又有狐裘，倒也是隨心所欲的在湖境旁漫步閒逛，絲毫不受寒風影響。
“嗯，很煩。”
“煩就對了，陸凝霜，沒有誰能一帆風順，哪怕你是聖主，總會有不太順利的事情。”不過姜雲逸有自知之明，嘆息道：“雖然大多數起因是因為我。”
他已經感受到老天深深的惡意。
“夫君不必放在心上。”
“怎能不放在心上。”
姜雲逸道：“現如今都是你幫我解決麻煩，也是你就把我機緣斬斷，真不知是該感謝你，還是該抱怨你。”
陸凝霜轉移話題，說：“我這麼做，是對夫君抱有目的。”
“呃？”
姜雲逸在前邊頓足，回頭疑惑看她。
風使得陸凝霜的三千青絲與霧凇蘆葦齊齊往一個方向吹拂，在霞光之下歷歷分明。
姜雲逸望來時，只見她抬起玉手撩撥隨風舞動的青絲，碧眸僅裝有畫面與自己：“想要夫君心是我，眼是我，身是我。”
姜雲逸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張了張嘴：“你這最後一句.....”
不給他糾正的機會，陸凝霜搶話道：“夫君遲早有一天真真正正是我的人。”
原本想要糾正的姜雲逸，最終還是選擇閉嘴，就當是......她今日霸氣幫他解決一個小小麻煩的獎勵吧。
隨著天光映入水中，雪白蘆葦顏色越來越暗，更像是秋時的顏色。
湖邊陸凝霜和姜雲逸被霞光拉長的剪影越來越遠，世界也漸漸平靜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