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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李丹寧回了一趟在江寧的家。兒子即將畢業,李父十分高興,不僅親自下廚炒了幾個拿手的好菜,還特地拿出一瓶他珍藏了二十年的茅臺年份酒,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為慶祝丹寧大學即將畢業,我提議,我們全家一起幹一杯。”李父往兒子的碗裡夾了些菜,然後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一旁的母親微笑著看著兒子,也輕輕的呷了一口,感嘆道:“時間過得真快啊,一眨眼丹寧都二十二了,我總是想起丹寧小時候的樣子,那時候的他才這麼高。”
李母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好像還沒這桌子高呢,坐在學步車裡面,滿屋子的亂轉,經常把頭給撞到,青一塊紫一塊的,好在我們丹寧不是那種嬌氣的娃娃,撞疼了也不哭,整天笑呵呵的,就像個開心果一樣。“
她接著說:“這院子裡的叔叔阿姨們可喜歡我們家丹寧了,前幾天我遇到你張嬸,她還跟我說起你小時候的事情,說我們家丹寧從小就很乖巧,聽話,不像她那兒子,一年到頭都不著家,滿世界的瘋跑,一會深圳,一會上海的,最近聽說又跑到雲南去了,跟幾個朋友在麗江投資弄什麼民宿,都快三十的人了,還沒個正形,可把你張嬸給急壞了,每次回來,你張嬸都給他安排相親,他倒好,連個面也不露一下,總說自己還年輕,還沒玩夠呢。”
“現在的九零後零零後啊,就是被現在社會上的一些風氣給帶壞了,你看我們公司裡的那些小年輕,動不動就要辭職,還美其名曰有個性,說什麼年輕人整頓職場,哪像我們那時候,一份工作幹到退休,家裡父母說什麼就是什麼,哪敢說半個不字。”李父說完,提起杯子單獨跟兒子碰了一個。
李丹寧一口乾下,喝得有些急了,瞬間感覺一股熱流從喉嚨直達肺部,嗆得他差點眼淚都飆了出來,從小到大,父親都不允許他沾一滴酒,上大學後,他也只在學校偷偷跟同學喝點啤酒,這麼烈的白酒,他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他爹,丹寧喝不了白酒,就讓他少喝點。”母親拍著李丹寧的後背,很是心疼,又給他倒了杯溫開水,李丹寧這才感覺好受了許多。
“也罷也罷,我也是想到兒子有些日子沒回來了,心裡開心,不喝了,吃菜。”李父拼命的往兒子的碗裡添菜。
父母的關心和憐愛,讓李丹寧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李丹寧出生的時候,他的父母已經是三十五六歲的人了,中年得子,自然倍加珍惜,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所以李丹寧時刻都生活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甚至李丹寧都上高中了,父母還每天堅持親自開車接送,生怕兒子在路上給弄丟了。
李丹寧就像那溫室大棚裡的樹苗一樣,在父母的呵護下,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就這樣茁壯成長著,直到眼前的兒子長成了一棵“偉岸”的參天大樹。
“我跟你媽都商量好了,你畢業後也不著急到公司來,先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你張嬸她們準備去歐洲旅遊,你也跟著出去見見世面,我們這些年一直都忙於生意上的事情,也沒時間帶你出去,現在酒店行業的變化很大,曾經風靡一時的便捷酒店,也正被更時尚的商務酒店所取代,此外,現在不僅酒店行業,甚至所有的行業現在都在採用平臺化、集團連鎖化的運營模式,我們也要抓緊轉型,要不就跟不上時代了。”李父點燃了一支菸,緩緩說道。
生意上的事情,李丹寧聽不懂,也不想聽,一想到要跟著一群老頭老太去歐洲呆上十天半月,李丹寧不禁有些煩躁起來,他用手驅趕著眼前的煙霧,可那煙霧彷彿專門跟自己作對似的,怎麼也趕不走。
“不要抽了!你看,把兒子都燻成啥樣了。”李父正打算再來一支,立馬被母親制止了,只得悻悻的將煙收了起來。
吃完飯後,李丹寧回到自己的房間,雖然住校,但母親還是每天將兒子的房間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書桌,檯燈,書包,甚至李丹寧從幼兒園一直唸到高中時候的書和卷子,她都按序給他擺放著,牆上,櫃子上,掛滿了李丹寧的照片。
記憶如電影畫面般一楨一楨從眼前閃過,望著眼前的照片,李丹寧突然間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小學三年級以前,所有照片裡的自己都笑得那麼開心,可自那以後,李丹寧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臉上的笑容開始越來越少,表情越來越嚴肅,最後一張,甚至有些老幹部的模樣了。
難怪女友陳王子蕊成天“大叔大叔”的稱呼著自己,照片上的這個老氣橫秋的傢伙,哪裡還有個年青人的樣子?
家裡十分安靜,父親到小區裡散步去了,“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李父常把這樣的話掛在嘴邊。
母親則在客廳裡幫李丹寧整理明天回校的東西,衣服,褲子,還有一些兒子喜歡的零食,將偌大的密碼箱擠得鼓鼓囊囊,不留一丁點空隙。
李丹寧躺在床上,燈光的反射下,天花板白得有些發亮,不知怎的,自己最近變得有些浮躁了。
這種心理上的變化,李丹寧自己也察覺出來了,比如剛剛父親淡到酒店生意的時候,又比如母親在提到張嬸對自己的兒子恨鐵不成鋼的時候,自己都表現出了極度的不耐煩,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在李丹寧的內心深處,一直有一種牴觸的心理。
家裡的生意,李丹寧從來沒參與過,也一無所知,更別說感興趣了,再拿上大學的事情來說,學校,專業,都不是自己所喜歡的,但又能怎樣呢,這可由不得自己,高考還沒結束,父親早已給他拿定了主意,只能在他圈定的範圍內去選擇。
李丹寧覺得自己就像那被人死死攥在手心裡的風箏一樣,自己一心想要飛到更高更遠的地方去看一看,可無論怎樣努力,背後總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掌控著,始終也掙脫不了。
李丹寧在此之前的人生軌跡,像極了一條單調得不能再單調的直線,沒有任何的曲折和波瀾。
這樣的人生路線,多少人羨慕還來不及呢,可自己為什麼偏偏就不開心呢?李丹寧怎麼也想不明白。
見屋裡的燈還亮著,母親開門進來,李丹寧已經睡著了,人懸掛在床沿上,一不小心就會摔下來。
“這麼大了,還是個孩子。”母親搖了搖頭,她將李丹寧扶到床上,給兒子蓋好了被子,關燈,很快,屋子裡響起了李丹寧細微的鼾聲。
天亮了,窗外幾隻麻雀嘰嘰喳喳的議論著什麼,聽聲音,似乎還爭吵得十分的激烈。
李丹寧起床洗漱完畢,吃過母親留在桌子上的早點,便坐車回學校去了。
下樓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這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地方,院子裡,幾個小孩在院子裡追逐打鬧著,不時發出爽朗的開懷大笑聲。
另一邊,一個衣著整潔、揹著書包去上輔導班的孩子從李丹寧身邊從容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