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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昨日謝家大公子的婚宴,出來拜堂的卻是三公子,已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還沒鬧明白其中曲折,一早起來,不知道誰最先傳出來,府邸上下又說昨日抬進謝家的新娘子,也不是溫大娘子,而是溫二娘子。

越來越亂了。

各種猜測層出不窮,比畫本子還精彩,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狂風以勢不可擋的姿態,從牆頭上刮過,很快卷往街巷。

流言一起來,謝家必然會被淹沒,謝劭一早到了醉香樓,讓人去約周鄺。

夜裡的醉香樓燈火輝煌,鶯歌燕舞,白日也不過是一處飲酒聊天的地方,周鄺收到訊息,翻牆前來赴約。上樓推開房門,見謝劭臨窗而坐,一身墨色團花圓領衫袍,盤坐在蒲團上,側頭正瞧著底下的車水馬龍,忙喚了一聲,“謝兄”。

謝劭轉過頭,周鄺一屁股坐在了他對面,招手讓身旁的小廝倒茶,抿了一口,“還是醉香樓的茶好喝,家裡的茶水再香,總覺得缺了一股味兒。”放下茶盞,迫不及待地同他邀功,“我可花了整整一月的支出,請了對岸白樓裡的戲班子到貴府助興,還用上了紅牙板,怎麼樣,昨夜那小曲兒可帶勁?”

確實帶勁。

謝劭沒答話,扯唇一笑。

與周鄺行於表面的紈絝不同,謝劭的不羈刻在了骨子裡,一眼瞧著人才斐然,只有在起歪心時,那股世家子弟的矜貴敗類之相,才會表露出來。

周鄺太熟悉了,他這樣一笑,周鄺莫名發慌,“怎麼,唱得不好?要不是被禁足,我也能去湊個熱鬧,可惜了......放心,等你成親,我必定上門鬧上三天三夜。”

謝劭難得沒搭腔。

往日謝劭很少這麼早約人,見他似乎有事,周鄺沒再耍嘴皮子,先開口問,“謝兄有何事,不妨直說。”

說話間有人推開了隔壁的門,兩間廂房雖有隔斷,但臨街的一排窗扇相連,此時都敞開,對面的說話聲清楚地傳了過來。

“謝家的事兒你們聽說了沒。”

“大公子換成三公子那事兒?”

“這才是個開始呢,精彩的還在後頭,溫家抬過去的聽說也不是大娘子,你們猜是誰?”

安靜了幾息,那人又道,“溫二娘子!”

“還有這等荒唐事?”

“這哪是大公子的婚宴,怕不是三公子的婚宴。”

“溫家倒是同你的說法一致......”

謝劭讓閔章把窗戶關上,隔壁的說話聲瞬間擋在了窗外,再抬頭,對面周鄺已經目瞪口呆,動也不動地盯著他。

“確實有一事。”既然都聽到了,謝劭也懶得解釋,接過他剛才的話,掃袖提起茶壺替他續茶,“幫我去造個謠。”

周鄺還沒從剛才那個驚天震地的訊息中緩過神,見謝劭輕輕地擱下茶壺,湊過來曼聲道,“說我謝劭對溫二娘子圖謀已久,昨日婚宴,為我倆兩情相悅。”

老祖宗沒那麼好騙,得等外頭的風聲傳進府上,這場笑柄才會平息,老祖宗也能喘回一口氣。

周鄺把手默默地伸進袖筒裡,狠狠掐了一把,他定還躺在被窩裡在做夢,且還是個噩夢。

胳膊上的痛楚無比清晰,周鄺依舊不相信,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不死心地確認道,“謝兄,溫二娘子是哪個溫二娘子?”

斷不會是那位放狗咬人的溫二娘子吧......

對面的謝劭一言不發,目光望過來,臉上那一抹死灰般的沉寂,已經不言而喻。

周鄺:......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周鄺除了同情,再也說不出話來,半晌了才喃喃道,“謝兄,早就同你說過,供尊菩薩......”

身後房門“晃盪”一聲被推開,崔哖、裴卿先後聞訊趕來,一副行色匆匆,“謝兄......”

一大早,鳳城四大紈絝算是聚齊了。

謝家老夫人昨兒夜裡受到的打擊不小,病是真病了,謝劭安撫完後半夜才睡著,早上還沒醒。

怕待會兒新人過來敬茶,再受刺激,謝老夫人身邊的貼身婢女南之早早派人來同方嬤嬤傳話,“老夫人身子不利索,新人敬茶先擱上一陣,等老夫人身子好些了再說。”

本就是個替代,誰也不待見誰,一見面自己尷尬,對方也尷尬。

省了敬茶,溫殊色落了個輕鬆自在。

這親事雖不盡人意,老夫人沒能如願讓三公子娶到大娘子,可溫二娘子已經進了屋,往後便是府上的三奶奶了,方嬤嬤同她說了一些院子裡的情況,半月前謝劭的外祖母生了一場大病,接到訊息後,謝劭的父母連夜趕去了揚州,如今不在府上。

這一來,倒也證實了這回打主意要換親的人是府上的老祖宗。

簡直和自己一模一樣。

謝老夫人病了,祖母呢?得知真相後,怕也少不了一場大病,自個兒編造出來的那套說辭,祖母八成也不會相信。

父親和哥哥又不在,過兩月回來知道自己嫁了人,嫁的還是鳳城有名的紈絝,會如何想?

昨夜事發突然,太急太累,只顧著為自己謀一條活路,來不及細嚼,這會子天亮了,腦子也醒了,再回頭去看自己這樁稀裡糊塗的婚姻,心裡說不出的憂傷悲哀。

所有的女郎都有一個懷春的夢,她也有。

在去莊子前,明婉柔將她送到城門口,明家的二公子也一道騎馬護送。

臨別時,二公子突然跳下馬背,疾步走到她跟前,目光落在她臉上,左右躲閃,“二娘子好好照顧自己,早些回來。”

早春的風一吹,將站在她身前少年的臉都吹紅了,多美好,多心動。

她要嫁,也該嫁這般如意郎君。

再想起昨夜那張怒目瞪她的臉,和那一聲呵斥她的“溫二!”兩者一比,立見高下。

不能想,想多了都想去跳河了,悲傷的情緒越來越濃,收不住,總得有個地兒宣洩出來,溫殊色抱住胳膊嗷嗷地哭了起來。

她一哭,晴姑姑和祥雲也跟著落淚,主僕三人抱成了一團。

方嬤嬤和謝家的丫鬟立在一旁,手足無措。

嫁過來頭一天,長輩不認,新郎官兒一早又不見了身影,確實是個可憐人,方嬤嬤上前細聲開解道,“眼下正值春季,院子裡花兒開得好,三奶奶去逛逛,散散心吧。”

溫殊色不是個善於傷感的人,天大的事,哭過一場也就過去了。回屋裡洗了一把臉,打起精神,真帶上晴姑姑和祥雲去了院子。

這一逛,便找到了自己的快樂。

昨日進來,就覺得院子大,不曾想還有個小湖可以划船。

想在溫家時,想划船還得去幾里之外的湖泊,見現成的擺在面前,忙讓人把船隻拉過來,三人一道上了遊船,剛從拱橋下穿過,迎面一片花海闖入視線,成片的芍藥花,沐浴在春日之下,粉粉白白,恍如夢境。

溫殊色突然覺得自個兒先前的格局太狹隘了。

不就是談情說愛,風花雪月嗎,她要想了,多看些話本子,或是去茶樓裡聽一段感天地泣鬼神的曠世絕戀,看別人恩愛也能過癮。

除了姿色之外,謝三在她眼裡,又多了一樣可圈可點的地方。

會過日子。

正午的日頭有些曬,溫殊色從芍藥花叢中橫穿而過,爬上了挨著院牆而建的一處觀景閣樓去乘涼。

閣樓有三層,站在最頂上往下看,能把附近一片府邸瓦舍,盡收眼底。

只見高高矮矮的青磚黛瓦,橫七豎八地擠在了一起,與平時在地面上瞧見的感覺完全不同,站在高處,視線開闊,有了一種萬物皆在腳下,一切的煩心事兒都隨之煙消雲散的寬闊胸襟。

祥雲突然道,“娘子,這裡能不能看到溫家。”

隨著她的話,幾人抬眼開始尋找。

“還真能瞧見,那不就是嗎。”晴姑姑手一指,指向左側的盡頭的一處瓦舍,即便只露出一方院角,也足以讓幾人興奮。

“以後娘子想家了,就來這看,咱明兒捎個話回去,說不定哪天娘子還能和老夫人對望呢。”

這就有點異想天開了。她們能瞧見對面,對面可不一定能瞧到這兒來。

正在興頭上,右側的牆角處突然傳來一道呵斥聲,“怎麼說人怕出名豬怕壯呢,這人啊一旦有了半點出息,總有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找上門,顧氏不過是府上的一位姨娘,就能引來了你們這等窮酸親戚,今兒表姐,明兒表妹,自個兒都泥菩薩過河呢,也好意思領你們進門......”

溫殊色好奇,伸長脖子一望,不是謝家大門嗎。

說話間,立在門內的那人突然一把推開門檻處的兩人,府門“啪”一聲關上。

兩人吃了個閉門羹,轉過身來,溫殊色才瞧清,是位四十來歲的婦人,身邊帶了個女郎,兩人均是面黃肌瘦,衣衫破爛不堪,手上連個包袱都沒。

女郎盯著謝家那道氣派的將軍門,面色絕望,“娘,我們該怎麼辦。”

“走吧,看來你姨母日子也不好過,咱上街頭討一點,總比餓死強......”

傍晚十分,謝劭方才踏進院子,一進門先問方嬤嬤,“老祖宗今兒怎麼樣。”

挨著正屋的西廂房閔章已經收拾了出來,見他抬步要往裡走,方嬤嬤忙把他攔住,“老祖宗挺好,三奶奶......”

謝劭腳步有些晃,一聽到三奶奶,腦仁就叫囂得厲害,不耐煩地問,“她又怎麼了。”

“三奶奶今兒大哭了一場,哭得肝腸寸斷。”方嬤嬤垂著頭,細細稟報,“今早老夫人那邊派人過來傳話,說讓三奶奶不必過去敬茶,三奶奶聽進心裡,想必牽起了心頭的傷心事,一發不可收拾,晌午過後,都沒進食,公子還是去瞧一眼吧。”

既已成夫妻,總不能形同陌路,往後一輩子的時間,多相處下去,保不準哪天就看上眼了呢。

見他不出聲,方嬤嬤又低聲道,“其實三奶奶也挺可憐......”

今兒天一亮,府邸上下都知道溫家換了人,個個都不待見她,公子又出去了一日......

長輩不疼,夫君不喜,怎不可憐。

耳邊安靜了半晌,謝劭才開口,“麻煩。”嘴上如此說,腳步到底還是轉了個方向,去了正屋。

溫殊色逛了一上午的院子,有些累,午後回來睡了一覺,錯過了飯點,這會子沒了瞌睡,正坐在燈下剝著桂圓。

聽到外頭的腳步聲,又聽丫鬟喚了一聲三公子,心頭一跳,暗道西廂房不是收拾出來了嗎?

這天都黑了,他怎麼還進來了,不是說人後各不相干嗎。

果然是來同她爭床的。

這頭還沒想好應付的法子,外面的人已拂起珠簾,徑直朝她走來,掀袍坐在了她對面的圓凳上,也沒看她,直接開口,“你又想如何?”

瞧吧,這人就不適合說話。

“昨夜咱們已經談好,你也同意留在謝家,既然願意,就別做出一副我欺負了你的模樣。不妨告訴你,就憑你溫家濫竽充數的手段,別說過安穩日子,以府上大公子的脾氣,當夜便能把你原封不動地送回去,你應該慶幸遇到的是我,若非我心生慈悲,恐怕你連哭的地兒都沒有。”

溫殊色眼皮一跳,真想把他那兩瓣嘴唇給封上,手裡的力道沒控制住,桂圓“啪”一聲,殼兒捏得稀碎。

謝劭順勢看過去,這才看清滿桌子的桂圓殼兒,旁邊還有一碗剛用完的雞蛋羹,眉頭一擰,“你不是食不下......”

“三哥哥回來了嗎?”說話聲突然被打斷,外面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一面往裡走,一面喚著,“三哥哥.....”

很快,裡屋那道還沒來得及平息下來的珠簾,再次被掀開。

是位十五六歲的年輕女郎,齊踝間裙,外罩一件春季杏色短衫,小圓臉,看上去俏皮又活潑。

溫殊色轉頭,恰好與那女郎的目光對上。

對方眸子裡劃過一絲驚豔,很快平淡下來,漠然撇開,也沒同她招呼,衝她對面的郎君走去,彎唇笑成了月牙,“三哥哥,你怎麼才回來。”

謝劭頭正疼著,怕吵,“什麼事?”

女郎立在他兩步之外,捏著手垂目道,“今日顧姨娘的表姐來了府上,說是家裡遇上了天災,沒了口糧,帶自家娘子前來投靠姨娘,許是顧姨娘手頭也緊,沒給,我恰巧在門口遇上,瞧著不忍心,擅自做主,便給了她一些錢財,挪的都是這個月的用度......”

顧姨娘,那不就是.....

身後晴姑姑與祥雲不由相視一望,偷偷看向自家娘子。

不過一個局外人,溫殊色本也沒打算聽他們說話,可實在太巧,眸子不由輕輕一動,挑起眼重新打探起了對面的女郎。

謝劭揉了揉太陽穴,“多少。”

“五百兩。”

這一幕莫名熟悉,以溫殊色的經驗之談,覺得這女郎有些太心急了,獅子大開口容易穿幫。

隨後便見對面的郎君眼睛也沒眨一下,抬手喚來了外間的方嬤嬤,“給她一千兩。”

溫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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