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花冠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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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嬴說稍作歇息,只是這個稍作,也沒有說多久。謝拂池晚間瞧見他房門虛掩,不由探頭。
還沒看清,就聽見時嬴的聲音,“請進。”
時嬴正在窗邊向外看,長袍逶迤。謝拂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街上正行過一隊儀仗,一群小妖正敲鑼打鼓地圍著一個花轎,大搖大擺地過街。
本該是個極為熱鬧的場景,但因著這是晚上,幾隻紅燈籠搖搖晃晃地照著路,映出一片陰惻惻的紅。
雖然詭異,但妖界風俗與人間天界不一樣也是正常。
謝拂池看了幾眼,坐下來,“帝君要找什麼魔物?”
時嬴收回目光,“白訶。”
停頓一下,又道:“我並非有意隱瞞謝司主,只是魔君出世,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時嬴是在向她解釋吃了閉門羹的事嗎?他閉關是假,下界收拾白訶是真,顯然是不想更多的人知道白訶被放出來的事。
至於為什麼不想讓旁人追究白訶入世的事,謝拂池不再深想,只微微一笑,“原來如此,那可找到白訶了?”
“找到?”
時嬴定定看了一會她,看的謝拂池背後寒毛一根根豎起來的時候,他才終於低了頭,遞給她一杯茶,語氣淡淡,“還沒有,暫時我不打算去找他了。”
謝拂池接過茶杯心不在焉地喝著,正想繼續問為什麼,忽的街上的鑼鼓聲一停,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響起來。
探頭一看,原來是兩支夜間迎親的隊伍在路上撞起來,這鎮上的路也不寬,你不讓我,我也不讓你,就這麼在街上打起來了,鑼鼓箱子綢子都跌在地上。
小妖們打架也不用什麼術法,你給我一拳,我給你一掌,樸素地很,倒教那花轎跌在地上。一陣陰風吹過,掀起轎子一側的紅簾子。
兩個新娘都穿著紅色的嫁衣,一個垂頭哭泣,一個倒是平靜,但也看不出歡喜,只是謝拂池能看得出,哭的那個是隻鯉魚精,平靜的那個,卻是個實打實的凡人。
似有什麼感應,那凡人新娘扭頭朝謝拂池這邊望了一眼。
謝拂池微微一愣,竟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那領著轎子的兩個小妖,其中一個道:“聞晝大人天天看著你們這些妖怪還能不膩?我這裡面可是貨真價實的一個美人,你們識相的趕緊讓開。”
另一個道:“聞晝大人也得個妖君,你送個凡人過去,知道的以為是給他送老婆,不知道還以為你給他送吃的呢!”
於是鯉魚精那便鬨笑起來,都道:“妖君是要娶老婆,可不是肚子餓了。”
那凡人女子的花轎隊伍不吭聲了,也都覺得送個凡人過去實在大大的不妥。轎子裡那女子卻嚷起來,“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說不定他喜歡地緊呢!”
另一方的小妖更是笑的放肆,“聞晝大人做了一千年的妖君了,也沒看上哪個女妖,就憑你?”
凡人女子冷笑,“說不定他就好我這口呢?咱們走著瞧。”
“走著瞧就走著瞧,下次見面小美人可別少了什麼胳膊腿的就行。”
於是鬨笑中,讓凡人女子的花轎先行了,那抬鯉魚精的花轎也隨即跟上了。
時嬴手中的法訣漸漸隱了去,人間女子出現在此處,他本應該施救,可聽著這凡人竟是十分願意的。
謝拂池也疑惑著,她倒不是在意那女子說的話,只是這副理直氣壯又自信的樣子,讓她覺得分外親切。
她放下茶杯,“跟去看看?”
時嬴正有此意,於是二人隱了身形,跟著迎親隊伍一路過去,停在了一處不小的院落裡。
裡面也不止這兩個新娘,細細數來,竟一共有二十四個,分別住在二十個房間裡,有妖有魔,還有一個剛剛的凡人。
不過雖然種族都不同,但個個鮮豔美麗,環肥燕瘦,各有千秋。但若是非讓謝拂池選的話,她還是覺得剛剛那個凡人女子比較特別,容色倒是其次,一舉一動,盡態極妍。
不過謝拂池是越看越眼熟,待那凡人女子進了房間,就要進去一探究竟,時嬴卻喚了她一聲。謝拂池轉身,就見他遞了個東西過來。
她攤開手,是一枚銀白的琥珀,鏤了精巧的紋,只握在掌心,就覺得靈力隱隱,十分熨帖。
“這是?”她抬頭看向時嬴。
時嬴道:“此物可以避免天雷。”
她既要進去套話,自然免不了說些謊,謝拂池沒想到他竟怎麼細心,心中雖有些質疑此物的能力,但仍握在掌心,“多謝帝君,事成之後必當原樣奉還。”
這種進女子閨房的事,時嬴是不會做的,謝拂池說完,就化作一個小妖敲開了門。
謝拂池進去時,那凡人女子還在攬鏡自照,一會摸摸自己的臉,一會摸摸自己的胸,喃喃道:“這身體也太瘦了,得多吃點。”
一面說,一面隨手抓起妝奩盒旁邊的糕點塞進嘴裡。
謝拂池咳了一聲,“你還沒睡?”
女子頭也不抬,嬌聲道:“你放心,妖君看到我肯定喜歡。”
謝拂池如今正化作了剛剛押送她們的一個小妖,聲音也刻意做出不同,問她:“你怎麼知道妖君喜歡你?”
女子聞言放下點心,對著謝拂池拋個媚眼,“因為我美啊,而且就算他不喜歡,死的也是我,你擔心個什麼勁?”
說著走過來勾住謝拂池的腰帶,纖指從慢慢滑到她的胸前,點了點,“難道,你還能替我去成親不成?”
謝拂池一把抓住她作亂的手,深情款款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我不能?”
趁女子笑意一凝之時,謝拂池手起刀落,一掌將那女子拍暈,拖到床上扒衣服。
正脫了一半,屋外有了動靜,是她所化形的那個真身來了。謝拂池立刻縮到被子裡,聽到那小妖問道:“明天就要送你去妖君那了,還沒問你的名字。”
謝拂池猶豫一下,“我叫晏畫。”
說完靜了一瞬,手中暗暗捏住了避雷訣,等了一會,竟真的沒有天雷砸下來,謝拂池欣喜地握住了那枚琥珀,真是個不錯的東西。
那小妖在簿子上勾勾畫畫,然後出去時還不忘囑咐她,“你要是被大人看中了,別忘了報我的名字,我叫方異。”
謝拂池點頭應了,待那小妖出去,剛要出來,屋內又是一陣風過,謝拂池以為他去而復返,連忙拿被子遮住大半張臉,露出一雙漆黑狹長的眼睛。
來人漸漸露出身形,一襲清貴白衣,身形清瘦高大,不是時嬴是誰?
時嬴見她如此警惕,也有些莞爾,“謝司主耽擱的時間太久,我只是進來看看。”
謝拂池鬆了口氣,剛想放下被子,忽的想起裡面被自己扒衣服扒到一半的凡人,道:“還請帝君轉過身去。”
時嬴並不問為什麼,只依言背過身。
謝拂池將紗帳放開,脫去那女子身上的衣服後,又脫去自己的外衫換上嫁衣。
帳外影影綽綽,依稀可見她的身姿,但謝拂池對時嬴放心至極,根本不擔心他會回頭。換好衣裳後,她又對女子施了個眠咒,方才走出來。
她說了一聲,“好了”。
回首那一瞬,時嬴神情微怔,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異色浮現眸底。
“你這是打算替她去妖府?”他眼中的異樣一閃而逝。
謝拂池頷首,“正是,我倒要看看這聞晝想做什麼,我這樣混進去,也能摸清楚那妖府裡的動靜。”
說話間,她手中掂著從凡人頭上取下來的花冠,走到鏡前坐下,將冠子戴到自己頭上。
只是這金燦燦的冠子十分沉重,怎麼也戴不穩,謝拂池撥弄著,一會流蘇纏住了髮梢,一會滑了下來。
時嬴看了半天,忽然伸出手,體她扶了一扶,如此花冠便正了。他一手扶住花冠,一手取過她手裡的流蘇釵子,簪進頭髮裡,恐是怕流蘇纏了她的鬢髮,他便用指尖慢慢捋順了那些精緻繁瑣的金色流蘇。
謝拂池看向鏡子裡,昏暗的燭光微微晃動,時嬴眼睫低垂,神情專注,如玉的面頰上搖曳著流蘇那些明滅的影。
謝拂池跟受了驚一樣忽的站起來,“我,我想起來一件事。”
“嗯?”
時嬴的聲音竟如月色般輕柔。
謝拂池壓下心頭浮起的那點說不清的悸動,正色道:“我想起來我的狗還在客棧裡。”
一縷發勾在了冠上,時嬴下意識抬起手,謝拂池卻退後一步,不動聲色地避開,堅定開口:“我已經拋棄過一次阿黛,再也不能再放棄我養的狗,我要帶它一起進妖府。”
時嬴的手指停在那裡,一瞬間他竟也恍惚起來,不明白自己為何失態,隱隱地,好像覺得本該如此。
他緩緩收了回來,此刻,他的眼眸一如往昔那樣的平靜,淡淡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