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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楚、浙”三黨與東林黨人的這場爭鬥持續了整整一天，看似有了結果，卻又好像並沒有分出高下。
因為他們發現，其實最終的決策權是掌握在萬曆皇帝手中的。
很快隨堂太監常雲就將兵部的訊息帶了回來。
萬曆這次提拔東林黨，不過是利用東林黨出來制衡下三黨，畢竟他可不想看到遼東整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曠古大捷出來。
他們相互制衡之下，反而更容易讓萬曆看到事情的真相。
說穿了他也並非是真的要重用東林黨，只不過有些事情比較齷齪，他這個皇帝不能自己去幹。
讓東林黨替他去幹一些髒活累活，他只是把他們當成裝屎尿的夜壺來用。
果然經過東林黨這麼一鬧騰，他的目的基本達到了。
即擠掉了軍功中的水份，又拿下了自己不是很滿意的楊鎬。
最重要的是自己不需要出面同這些文臣反覆掰扯，只需要躲在幕後做那個一錘定音的人。
方從哲與東林黨的爭鬥，並沒有出乎萬曆的預料。
對於熊廷弼萬曆還是有些印象的，當初正是此人彈劾李成梁放棄邊地，並上書在遼地安撫邊民，種植粟米，以遼養遼。
他敢於上書彈劾李成梁等遼東高官，足見其頗有膽識。
熊廷弼在遼東呆過，十分了解那裡的情況這點很重要。
此外他“以遼養遼”的主張更加符合當前大明的經濟狀況。
去年的“遼餉”已經徵過了，每畝田地加派稅銀3厘5毫，共得稅銀二百餘萬兩。
可這二百萬兩銀子砸下去，楊鎬居然把仗打成這個樣子？
如今數萬陣亡將士的撫卹，以及有功將士的賞銀又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雖然這些瑣事萬曆從不具體過問，都是交給內閣處理，不過並不代表他心裡沒有一本帳。
要再度大規模征伐建州，至少也要等到今年的“遼餉”收繳上來之後了。
這時他需要一個能夠穩定住局面的人來擔任遼東經略，很顯然楊鎬並不合格，這也是萬曆換掉他的原因。
對於袁應泰他卻沒有太多印象。
不過既然在兵部待著總還是懂點兵的，遼東巡撫不光要通政務，更主要的是要通軍務。
既然遼東經略用了方從哲推薦的人，那麼遼東巡撫肯定不能再用他們的人了。
不過他是皇帝，皇帝並不是只能做內閣給出的選擇題，所以他們給出的遼東巡撫人選他一律都不用。
很快他就對內閣做出了批示：由熊廷弼出任遼東經略，兼兵部右侍郎；原兵部右侍郎袁應泰改任遼東巡撫，原南路軍監軍閻鳴泰改任遼東監軍。
對於李獻忠他還是有些好奇的，就戰功而言，以他取得的斬首，和斬殺的敵酋，升任一個總兵官沒有絲毫問題。
不過李如柏已經升任遼東經略副使了，雖說沒有太多實權，但李獻忠實統開原路的權利已經不小了，開原可是有馬市，連通著蒙古與葉赫的貿易。
年輕人太過順風順水也未嘗是件好事，所以他也贊同劉一景等人的意見就暫不升任總兵官了。
說實話他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到了當年李成梁的影子，當初李成梁也是透過不斷的軍功逐漸把遼東打造成了李家的遼東。
這一點他還是很忌憚的。
同時他又很好奇李獻忠此人的真實身份，不過是區區一個李家的義子，如今卻幾乎成為了遼東李家的代言人。
這個李獻忠的身份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於是他問到隨堂太監常雲：“上次讓你調查李獻忠的身份，可有眉目了！”
常雲說道：“啟稟皇爺，李獻忠是一個孤兒，大約7年前被李如柏收為了義子，其之前的身世奴婢們查不到任何資訊。”
“但是李如柏對這個李獻忠確實不一般，幾乎是視如己出，李家上下也一直將他當成李家的公子看待，呼其為‘少將軍’。”
“其樣貌同李如柏頗有幾分相似，一直有傳言說李獻忠其實就是李如柏的私生子。”
萬曆現在倒有些羨慕李如柏了，一個沒有身份的私生子，都能被他當做李家的接班人來培養。
而自己貴為天子，卻不能立自己喜歡的兒子為太子。
如今想來福王朱常洵去洛陽就藩也有5年了，儘管作為一個父親，他已經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了福王最好的待遇。
包括花費28萬兩為其打造洛陽藩邸，規制超出普通藩王的十倍之多。
足足2萬頃莊田，還必須是良田，整個河南不夠便從湖廣和山東補足。
還包括鹽引等一系列各種收入。
不過在萬曆看來這些都不能彌補福王無法繼承大明江山的遺憾。
所以他恨透了那幫阻撓自己的文臣，從而開始了徹底擺爛。
可能萬曆皇帝自己也想不到，這場“國本之爭”並沒有因為萬曆二十九年（1601），皇長子朱常洛被封為太子而結束；也沒有因為萬曆四十二年福王就藩洛陽而休止。
其影響直接延續到了1645年的南明，當時的東林黨人因為曾經阻撓過一代福王朱常洵繼統，而擔心遭到二代福王朱由崧的報復，於是拼了命的阻止二代福王登基，南明又產生了“福潞之爭”。
然後萬曆又問道：“李獻忠在京城有何異動？”
常雲說道：“近日在京城的眠月樓發生了一件大事，成國公朱純臣為了一顆東珠與一神秘公子大打出手，好像還吃了虧。最終在鄭養性的調解下，雙方才握手言和，成國公得以用一萬兩白銀的價格拍得了那顆極品東珠。”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李獻忠便經常同成國公與鄭養性二人出現在京城的勳貴圈，所以奴婢猜測這個神秘公子應該就是李獻忠。”
萬曆問道：“最近京城是不是又開始風靡東珠了？”
常雲說道：“陛下聖明，自打這件事發生後，成國公的聚寶齋東珠生意一下子紅火了起來，現在京城的貴婦都以擁有上等的東珠為榮，連帶珍珠首飾也變得熱門起來了，價格可謂是水漲船高。”
萬曆本來還在尋思，怎麼下午時鄭貴妃突然心血來潮讓自己賞賜東珠給她，估計也是受到了影響。
這成國公和李獻忠還真是好手段。
自從建虜犯邊後，連皇家都得不到東珠的進貢了，他們居然做起了東珠的買賣。
這讓一向愛財如命的萬曆，有些羨慕嫉妒。
他對常雲說道：“你去安排下，明日上午朕要在乾清宮召見開原副將李獻忠。”
常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爺連新任的遼東經略熊廷弼都不召見，居然要單獨召見李獻忠，就連首輔方從哲被單獨召見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於是恭敬地回道：“奴婢謹遵皇爺的諭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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