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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昏黃的陽光軟軟落在攏香閣旁的樹葉上,遠遠看去,一片祥和。

宋清阮正叫了兩個孩子過來,安置各自的住處。

依照規矩,應當將兩個孩子安置在與庭廳,嫡長子住正東,次子住正北。

但點定嫡長子入族譜的日子尚在明日,嫡長子的位份又未定下,宋清阮便道:

“你們二人是一同進府,又是一樣大的年紀,我便不與你們二人論旁的,這兩處住處,你們可有看好的?”

她又將慶清廳擺出:

“都且將你們的臥房定在正東。”

宋清宴拘謹地站好,道:

“回母親,兒子住哪個都行。”

宋清阮又看向江枕。

江枕歪著身子,嬉皮笑臉:

“祖母早已幫我選好了。”

聞言,侍奉在一邊的寧棠停下手的活計,扭過頭去,向下癟了下嘴。

江枕也太沒禮數了!

且不論旁地,那江清宴還知道回夫人聲母親,他倒好,還真自來熟!

老夫人也是,才見了這孩子幾面,在住處上偏心就罷了,明知夫人要安置兩人的事情,倒也不派人來知會一聲!

這不是明擺著因白天的事對夫人有怨嘛!

這麼想著,她便將布子啪的一聲砸在桌子上,使勁地擦著桌子。

宋清阮樂得撒手不管,輕點著頭同江清宴說:

“那你便住在與庭廳的正東罷。”

“謝謝母親,兒子知曉了。”江清宴彎腰作謝,抬頭的時候,眼中閃著笑意。

他也有母親了,他也能被人上心了。

“嗯,且去瞧瞧吧。”宋清阮揮手讓兩人退下。

二人出去的時候,江枕蹦蹦跳跳地往外走,甩下江清宴一大截,等出了攏香閣正門,他跳著回頭,對江清宴做了個鬼臉。

他聲音高揚,對江清宴道:

“我住在老太太的福壽堂裡,比你那又破又擠的小廂房好多了!”

江清宴看都不看他一眼,平視前方走了。

寧棠聽了這話,將布條擦到宋清阮面前,禁不住埋怨:

“這孩子忒沒規矩,夫人日後管教起來,可要費上多少心神?!”

宋清阮淡淡地喝了口茶,權當沒聽見江枕的話:

“為何要管?叫他開心快活地長大不就是了。”

上一世,江枕初到府上時,形態不正,賊眉鼠眼,總是站不直身子,好低著頭左右偷瞄,她費了好大的心思,對他加以管教,才將江枕扶正,看人的時候總算有了正形。

後又在他的課業上嚴加管教,不容許他懈怠,疏懶,可江枕脾性頑劣,厭惡讀書,教起來比掰鐵還難。

她費盡心思,又是哄又是罰,才讓他考得秀才。

可江枕卻恨死她了,恨她管著他,說她是怨毒的養母,巴不得她去死。

既然這樣,宋清阮便不管了,他不是喜歡玩?那就隨著他玩!

攏香閣外,寧枝步履匆匆地趕來,死死低垂著頭,一語不發。

宋清阮見她這樣,心中便有底了。

她面色淡然,彷彿平靜的湖面,靜靜地凝視前方。

好神奇啊,重活一世,她竟一點都不覺得傷心。

“夫人……”寧枝在她面前站定,躊躇不語,她又難受地叫了聲:“夫人……”

寧棠疑惑地看著她:“有什麼事叫你這般為難?枕哥的事夫人已經知曉了。”

要是江枕的事還好了!

宋清阮閉目:“瞧見世子了?”

“什……什麼?”寧棠睜大了眼睛:“夫人?奴婢沒聽錯吧?世子?”

寧枝將門關上,雙膝一軟直直跪了下去,咬著唇點頭:

“奴婢記著夫人的話,沒上前,打老遠尋了一老人問得,那老人說,江堯安是這裡有名的善人,還娶了一個賢良淑德,待人和善的夫人,二人……”

她說得極快:“二人琴瑟和諧,相敬如賓,世子為了讓鄰家都照顧那女子,還特意去買了好多謝禮挨家挨戶地送去,深得鄰家的誇讚!”

她在離著懷安路三里外便開始打聽,隨手尋了一老人問路,那老人耳朵都聽不清了,卻還是對世子誇讚連連。

寧枝照著老人的指引往懷安路的第一個巷子那邊走,沒等走近,便看見一女子從巷子中出來,迎著價江驍從馬車上下來,二人牽著手進了巷子中。

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這兩人才是夫妻!

寧枝怎麼也沒想到,世子他不僅沒死,一直在外面躲著,還養了外室!

寧枝說了句大不敬的話:

“世子他不僅辜負了夫人的心意,還讓老夫人也跟著傷心,分明還活著卻不願回來,被那野女子勾住心,世子他對不住夫人這麼多年的操勞,還不如……”

“還不如死了呢!”

寧棠也終於反應了過來,連忙將她的嘴捂住:

“當著夫人的面胡說什麼!”

寧枝就嗚嗚哭著,為宋清阮哭不平。

宋清阮心中冷笑,老夫人?

老夫人忙著算計她,怎可能會傷心!

“夫人,這事要不要同老夫人說……”寧棠猶豫著問。

宋清阮搖頭:“老夫人如今年歲大了,受不得刺激,世子做的事終歸不體面,怕老夫人知曉了,一時受不住傷了身子,還是不要聲張,就還當世子已經去了罷。”

“每年的祭奠不僅要辦,還要一年比一年風光。”

寧枝一把扯下捂在嘴上的手,憤憤道:

“奴婢就應當直接衝出去撕了那小娼婦的臉!”

宋清阮揉著眉心:“莫要聲張,莫要讓世子察覺,我們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便是了。”

“那……那夫人就這麼放任不管嗎?”

宋清阮反問:“我一介婦人,又有什麼法子?”

寧枝不說話了。

宋清阮說的對,莫說養在外面,世子就是將人領回來,她也不能說什麼。

只是世子這樣,未免太過讓人寒心!

宋清阮叫寧枝將門開啟,看了眼外面來來往往的僕役,道:

“近些日子,將我院中的人調去外院做活,只留下你們幾個便夠了,人太多了,未免太過吵鬧。”

寧枝還哼哼唧唧的:

“可夫人是怎麼知道世子他還活著的?”

宋清阮垂眸,隨口道:

“昑顏前些日子來,隨口一說,我便聽了去。”

姜昑顏同宋清阮是從小長大的閨中蜜友,二人親密無間,無話不談,這樣說,倒是沒什麼端倪。

“下去吧。”宋清阮揮手。

寧棠便拖著寧枝下去。

看著二人遠去,宋清阮才吐了口氣,她怎麼會不管,任人欺辱呢?

只是這些話,無需同旁人多言,以免來日多生事端,連累了她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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