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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務車在片場的邊緣停下，幾個劇組工作人員急忙過去招呼，但車裡的人並未立即下來。
小賀總，也就是賀程坐在商務車中間的位置，他回頭看向後座裡的人。
男人穿著深色的西裝，長腿交疊，偏頭看著窗外，側臉輪廓分明，鼻樑高挺，眉骨深邃，面無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賀程順著他的目光往外看了眼，發現不是江知知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麼。
“賀總。”賀程出聲，語氣裡藏著些恭敬，“要把江知知叫過來嗎？”
賀程其實也不完全清楚賀晏的來歷，只確定他是賀氏核心圈子裡的人，可能是某個手段不凡的私生子，也可能是老賀總某任妻子的兒子。
老賀總娶過三任妻子，全都離了，但都沒分居。一夫三妻外加幾個小情人，全住在一起，過得跟封建大家族似的。
賀程偶爾會去賀家本宅吃年夜飯，那是他參加過的氣氛最可怕的家族聚餐，跟宮鬥戲一樣，不能說錯半個字，不然就會連累到自己的整個家庭。
賀晏還是看著窗外，漫長的兩秒安靜後，他道：“去吧。”
賀程隨即下車，跟過來的工作人員簡單寒暄後，他徑直走向江知知。
“知知，跟我去車裡，有人想認識你。”
江知知理著被風吹亂的鬢髮，嬌笑著說：“可我這邊馬上要開始拍戲了呀，要不改天吧？”
賀程也知道賀氏與江家可能會聯姻的內幕，江家現在就一個大小姐，江知知的確有傲慢的資本，更何況江知知還是天盛娛樂的頂樑柱，所以賀程很耐心。
“就幾分鐘的事情，給我個面子。”
江知知道：“現在真的不行，你幫我去道個歉吧，要是還有機會，我請客吃飯，賠禮道歉。”
賀程心裡想罵人，面上卻笑著：“也行，今天你就先忙吧。”
吃了閉門羹，賀程回到車上，原話跟賀晏複述了一遍。
賀晏還是那張面無表情，不見喜怒的臉，他視線仍舊對著窗外，沒說話。
賀程實在好奇他在看什麼，不由也仔細往窗外看去。
賀晏看的地方人很多，有來回跑動的劇組工作人員，還有一群扎堆的群演，但細看，賀程的視線被一個女人吸引了。
那女人長了一張很是秀麗漂亮的臉，膚色雪白，容色清淡，像一株白荷，亭亭玉立地立在人群裡。
賀程確定了一番，賀晏的確是在看那個女人。
他在心裡記下了那女人的臉，準備找人查查查那女人的身份，然後送到賀晏床上去。
賀程沒開口問現在是走還是留，耐心地坐著，拿出手機，找人去查那個美女的身份。
**
姜瑤後面才被李志告知今天她要拍什麼樣的龍套戲。
劇本里，女主跟她的同門師妹在湖邊遇險，與反派和怪物交手，隨後男主出場，救下女主一行人。
姜瑤扮演的是被怪物觸手拽入湖中的路人師妹。
難怪李志會突然找她，給她角色，原來是為了折磨她，要她在大冬天裡拍落水戲。
姜瑤遠遠看向人群裡的江知知，這場戲裡，肯定還有江知知的授意，有她在地方，好事怎麼可能會落在自己頭上。
工作人員往姜瑤腰上繫了根綠色繩子，到時她會被繩子直接拽進水裡。
負責拍這場龍套落水戲的是副導演，他坐在機子後面，先是看了眼鏡頭，又抬頭，看了兩眼姜瑤。
天色有些暗，這七八個路人師妹是沒有打光的，每個人都黑乎乎的，面容普通平凡，但姜瑤那張臉卻白得自帶光感。
哪怕素面朝天，也帶著股天生的靈動秀麗。
偏偏這樣人，一會得被反覆拽進冰冷的湖水裡。
副導演心生憐憫，額外提醒一句：“你有演戲經驗吧，一會表情緊張一點，想象自己正面臨危機。好好演，大小也是個機會。”
姜瑤感受到好意，笑了笑，黑白分明的眼珠很亮，也很純粹：“知道了，謝謝許導提醒。”
就算他不提醒，姜瑤自己也會拼命抓住眼前這個機會。
她本就什麼都沒有，除了這條命，和不顧一切去拼搏的勇氣。不論是什麼樣的機會，不論最終結果如何，她都不在乎。
她都會抓住。
副導演沒再說什麼，點到為止。
場記很快上前，打板開拍。
姜瑤迅速調整好了表情，只短短的一幕戲。
副導演透過鏡頭，看得一愣，演得倒真是不錯。
下一秒，姜瑤纖細腰肢上的繩子便猛地一拽，她身如輕雲，白色裙襬散開，又撲通一聲，重重落入水裡。
像是白鳥墜水。
副導演心嘆了一聲好，原本只是路人的鏡頭，卻被姜瑤拍成了MV一樣的唯美畫面。
水溫比預想中更加冰冷刺骨，姜瑤甚至沒憋住胸腔裡的那口氣，直接嗆了水。
原本她落水後會被立即拽起來，可她在水裡等了十幾秒，腰上的繩子也沒收起，最後她自己游上了水面。
衣服已經溼透，被風一吹，像是渾身裹著冰，冷到了骨頭裡。
姜瑤吃力地爬上岸，沒等她站起來，忽然來了個工作人員，說要從背後，再拍一次姜瑤落水的鏡頭。
姜瑤全身水淋淋的，劇組也沒讓她換衣服，就這麼匆匆忙忙地又拍了一次。
水比之前更冷了，姜瑤唇色泛白，渾身冰冷，趴在岸邊不斷咳嗽。
可工作人員又說，剛剛演員那邊沒拍好，整段戲要重拍。也就是說，要分別從姜瑤正面和背面，各拍一次，一共兩次。
姜瑤知道這就是江知知的目的。
她咬緊了顫抖的牙關，硬是露出笑容說好。
一次，然後又是一次。
像是寒冰地獄一樣的折磨。
……
賀程跟江知知一起，站在導演周宗北旁邊，遠遠看著姜瑤的落水戲。
一看就是哪個有咖位的演員，在刁難剛入行的新人。
而且還是可能被賀晏看上了的女人。
賀程瞥了眼賀晏所在的商務車，心裡猶豫著要不要出手干預，雖然賀晏來這裡的目的，是認識江知知，但賀晏也不是什麼純情男，身邊來往的女人不少。
就比如賀晏跟身邊的女秘書，關係就很深入。
姜瑤雖然長得不錯，被水打溼後凸顯出來的身材也很惹火，可到底也就是個沒什麼利益價值的普通女人，肯定是比不上江家大小姐的。
賀程正糾結著，忽然看見身旁的江知知唇邊帶著笑，嘲諷又得意的冷笑。
只一瞬，便被溫柔親和的笑掩飾了起來。
商務車裡。
煙霧繚繞，謝特助已經數不清賀晏到底抽了幾支煙。從姜瑤被拽進水裡開始，他指尖的煙就沒停過。
幾乎是姜瑤被拽下去一次，他就會點上一支，中間的間隙也不會停下。
燻得車裡烏煙瘴氣，都快看不清了。
現在賀晏指尖仍舊夾著煙，側首看著窗外，本就冷冽的面容顯出了幾分陰沉。
謝特助擅長忍耐，所以他也沉默地看著窗外，車與湖的距離挺遠，視線落過去，看不清人臉，只能看見人影。
姜瑤渾身溼透，無力坐在岸邊，貼緊的白衣讓她的身形越發瘦弱，瑟瑟發抖的樣子可憐得連謝特助都有些看不下去。
“賀總。”謝特助出聲，“需要我下去說一聲嗎？姜小姐已經落水六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