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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南百里,有一條大河叫浣花河,九曲蜿蜒,直奔大海而去。河有一分支名暮溪,從山間潺潺而下,縈繞于山石樹木間,風景十分美麗。
正值隆冬,河溪皆已封凍,蒼茫大地,一片銀白。河面冰層之上,有一個年輕的漁夫,身披蓑衣,正在勞作。他鑿開厚厚冰層,一杆垂釣,靜坐不動,與周圍雪景融為一體。
魚線微顫,漁夫提杆,一條金色鯉魚落入簍中,漁夫面露喜色,再上餌下杆,河面又恢復平靜。
這時,有一人從對岸林中緩步而來,他一身雪白,腳下沙沙作響,引起漁夫注意。他目視那人由遠及近,丈餘外停下腳步。
“胥大師,你果然沒死,甄言佩服至極!”
漁夫一愣,繼而笑道:“公子認錯人了,在下姓胥名塵,只是一個漁夫,怎敢以大師相稱?”
甄言一聲冷笑:“大師,我不是來打架的,我想和你談談尋龍之事。”
“都和你說了,我不是什麼大師,我已成婚多年,妻子澄兒……”
甄言目光如電打斷他,“你耍什麼把戲?還是真失憶了?”
胥塵有些惶恐,匆忙收拾漁具,“澄兒說了,我前些日子撞到頭,是忘了些事情,可是你我從來沒見過。”
他背起魚簍匆匆離去,留下甄言在雪野駐立靜思。
回到溪邊小木屋,裊裊炊煙升起,胥塵忽然覺得很溫暖。推開房門,胥塵高興喊道:“我今天釣到一條稀有的金鯉,正好給娘子䃼身子。”
澄兒正在煮飯,面色依然蒼白,“我的身體好多了,夫君不要再操勞了。”
“澄兒喜歡吃魚,我願意日日垂釣為你補身子。”
澄兒微笑靠近他,眼中星芒閃爍,“夫君好似忘記了什麼事情?”
“我怎麼會忘呢?”胥塵輕輕將她攬入懷中,低頭親吻她的唇。澄兒微合雙目,盡情享受溫情一刻。
澄兒真美,容顏如花,每每此時,胥塵在幸福之餘,還有一股莫名的憂傷,記憶中彷彿是生離死別時的緊緊相擁。
纏綿久久分開,胥塵說道:“我雖然失去一些記憶,但我永遠記得,我是多麼愛澄兒,這份愛生死不棄,輪迴不滅!”
澄兒感動抽泣,胥塵笑道:“好好的怎麼哭了?哎呀,飯要糊了……”
一連幾天平安無事,胥塵心中的疑慮慢慢消散。這天清晨,他決定再去捕魚。出門前,澄兒細細為她整理好蓑衣,倚門而望,殷殷目光讓他心中溫暖至極。
茫茫雪野,一片銀白。他鑿開冰層,剛要下鉤,甄言如幽靈般出現眼前,“胥大師,原來你被妖女迷了心智,今天我就要動真格的,給你開竅醒腦。”
他忽然亮出長劍,劍峰寒光閃閃,胥塵大驚,扭頭就跑,剛跑幾步,撞上一堵無形之牆,被生生彈回。
“這是什麼罩子?你要幹什麼?”
甄言也不答話,手中劍拉一道強勁的電弧,在結界內織成密密電網,電得胥塵渾身顫抖,頭髮都立起來了。同時,胥塵腦中的畫面如電影般閃過,各種聲音耳邊鼓譟,他雙手掩耳,痛苦痙攣。
“看來很有效,再來一劑猛藥!”甄言長劍高舉,電弧匯聚成一道光柱直擊胥塵頭頂,光芒四射時,胥塵應聲倒地,一動不動。
甄言趕緊上前檢視,見胥塵雙眼緊閉,氣息全無。
“糟了,用力過猛,出事了!”
甄言正手足無措時,胥塵無聲無息站起,目光如電,和剛才判若兩人,“九幻甄言,你還不死心,這次又要耍什麼把戲?”
甄言感到對方氣場之強大,有一股窒息般的壓力,這正是胥大師所擁有的。
甄言收起往日孤傲,向胥塵見禮,“大師不計前嫌,數次搭救,甄言心悅誠服,我願追隨大師左右,和您共赴尋龍之旅。”
胥塵淡然一笑,“你迷途知返,這是好事。可惜胥塵已非大師,請你不要再打擾我。”他低頭收拾好漁具,揮手散了結界。
“大師,你要去哪?”
“當然是回家了。”胥塵轉身離開,身後傳來甄言的呼喊:“你被那妖女迷惑,以你的功力,很快就會清醒,千萬不要逃避,我等著你!”
晚上,胥塵陷入夢魘,漆黑的河水冰冷刺骨,無數水草纏繞身體,他拼命掙扎,被水草越纏越緊,陷入昏暗的水底……
他猛然驚醒,澄兒赤裸的手臂正纏繞在他的頸間。他輕輕掙脫坐起,凝望身旁美人,月光如水,灑在美人如玉的肌膚,她長髮如瀑,兩點紅唇如花蕊綻放,每次凝望這天人般的容顏,心中萬般柔情湧動,無法自拔。
他的心很亂,記憶在慢慢復甦,與他的情感反覆搏殺,心如撕裂般痛。他在心中默唸佛心“靜心咒”,心情才慢慢平靜。
澄兒也未睡,她有讀心之術,胥塵情緒一絲絲變化也能感知到,眼見自己編織的美夢岌岌可危,心中惶恐,輾轉難眠。
年關將至,胥塵外出打獵,準備過年享用。他故意避開冰河,沿小路向山中去。
道路崎嶇,腳下白雪皚皚,兩邊密林深深。他拾級而上,忽然感覺一絲異樣。四周的景物變幻,成了天劍寺正殿前的臺階。
胥塵知道是怎麼回事,不動聲色,繼續前行。大師兄廣緣快步迎上,在前引領,“師父聽聞甄言先生帶來師弟的訊息,驚喜不已,精神好了很多,急著要見你。”
推開房門,師父半倚床頭,身形消瘦,一陣猛咳後方才開言,“感謝先生帶來小徒的訊息,我已油盡燈枯,時不久矣,唯一心願在死前見徒兒一面……”
胥塵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淚水潸然,明知是幻象,但心中的情感卻如火山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幻象慢慢散去,恢復茫茫雪野,甄言緩步而來,“大師,這不是幻象,我去拜訪令師,他的情況正是如此……”
胥塵厲聲打斷他,“你為什麼要逼我?我只想忘卻為什麼做不到?”
甄言長嘆一聲:“我明日午時在老地方等你,是去是留也該做個決斷了!”
第二天午時,天氣晴好,陽光虛弱。甄言站在冰河之上,遠遠望見胥塵由遠處而來,不急不徐。甄言向他拱手,“大師可考慮清楚是去是留?”
胥塵淡然道:“去,但要往何處去?”
“當然去尋龍,上次一役,傳遍江湖,尋龍鎮人滿為患,若有真龍,可不能讓別人捷足先登。”
“甚好,與其讓你葬身龍腹,不如埋骨此地,也是不錯的地方。”
甄言聽出他口氣異樣,小吃一驚。胥塵搖身一變,成了澄兒的模樣,“果然是你蠱惑我夫君,讓他離我而去,今天我要了你的命!”她一身黑衣,殺氣與嫵媚並存,別有一番風味。
面對如此美人,甄言怦然心動,可生死關頭,他凝神聚力,小心應對。“胥大師在哪裡?他為什麼沒來?”
“他正在我的迷唇之香中樂享溫柔,而且,我已經藏起他的神劍,他不會離開我的。”
“強扭的瓜不甜,你這樣做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
澄兒暴怒,拔劍狂砍,劍氣激射,撕裂冰層,如巨石紛飛。甄言見氣勢駭人,不敢硬接,飛身退入河邊樹林。他祭出“九天幻境”,頓時四周亭臺樓閣,仙雲繚繞。
澄兒手中劍橫掃,劍風摧枯拉朽,幻境蕩然無存,甄言大吃一驚。
“你這些迷眼的小把戲,在我這裡一文不值!”
澄兒殺到,如泰山壓頂,甄言無處躲藏,只得硬著頭皮舉劍相迎,兵器撞擊,金戈聲響震耳欲聾。甄言被巨力震退十餘丈,接連撞斷多棵大樹,身下剷出一道溝渠。
這女人到底什麼人?怎麼如此強?甄言無暇思索,對手又一招橫掃千軍,將他拋起幾丈。甄言疲於奔命,只能抱頭鼠竄,他心中祈禱,胥塵趕緊出現,要不然自己小命難保。
澄兒如瘋虎般一頓砍殺,大片樹林被夷為平地。
“象個男人一樣戰鬥,別猴行鼠竄。看我這招‘九龍戲珠’就送你歸西!”澄兒說著,手中劍忽然飛出,化為九條盤旋的黑龍,在樹林中游弋,不斷縮小包圍圈。
她喊了聲“破”,九龍齊聚,化為劍鋒,從四面八方刺向甄言。無處躲藏,也無法抵擋,甄言只能支起護罩防禦。
然而他的護罩猶如氣泡被瞬時突破,九劍抵近卻驟然停下,甄言動也不敢動,逼近咽喉之劍劍氣森然,血液彷彿都凝固了。
澄兒姍姍而來,殺氣依然凌厲。“我倒要看看什麼人?有什麼本事蠱惑我夫君?”
她臉龐湊近,妙目流轉,危急之時,甄言竟春心蕩漾,想入非非。
“倒也是個妙公子,可惜中看不中用,澄兒這就送你歸西!”她指尖輕捻,劍又進了半分。只是眼神糾結,下不了決心。
“都怪夫君天天唸叨慈悲為懷,我都被同化了。算了,先饒了你,有多遠滾多遠。”澄兒象小女孩一樣嬌嗔埋怨,她揮手撤劍,甄言如痴了一般,都忘記了逃命。
“記著,你欠我一條命,要還的!”澄兒說道。她剛要離去,忽然遠處山峰五色光芒激射天空,如煙花綻放,“啊,神劍!”澄兒一聲驚叫,騰雲而去。
甄言撿回一命,恍若隔世,他呆立那裡,不知所措。
這時,人影一閃,胥塵出現在面前,面色陰沉,只向甄言一瞥,手指輕揮,“走,尋龍……”
澄兒找到她藏劍之處,山石崩裂,劍已無蹤,她遁形回到小木屋,早已人去樓空。澄兒悲從心生,怒不可遏,“為什麼?澄兒用生命愛你,傾盡溫柔,你怎麼捨得離去?”
天空烏雲堆積,電閃雷鳴,她發出一聲震天長嘯,勁力外洩,小屋、樹木皆化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