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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院子裡,阿萍把答應給聖嬰安排的烤全羊給架上了,另外她還留出幾根羊尾油出來烤。

也是他來得趕巧,阿萍家也就是在今年家底厚實了,才吃上沒有羶味的羊肉。

她詢問聖嬰的食量,得到了一個隨意烤的答案。

阿萍也摸不準妖怪的食量是論斤還是噸。乾脆揮揮手讓下面人宰殺了五隻羊,四隻拿去烤,剩下的一隻用來清燉。

阿萍是個很喜歡喝羊肉蘿蔔湯的人,但在這個時代的蘿蔔可沒有現代那麼粗,看著就和棵根粗一點的野菜一個樣,味道還苦。

她最後只能無奈地去喝清燉的羊肉湯了,起鍋後往湯裡丟幾粒枸杞幹,是阿萍作為吃貨最後的倔強。

羊肉,有的直接上架子烤,熟了之後用刀割下來蘸鹽巴吃;有的用香料醃製過了烤熟後直接吃。

羊羔們被力氣大的隨從們在烤架翻動,阿萍則是拿著饅頭片在鐵網上烤,等饅頭片烤脆了就分給身邊坐著的聖嬰吃。

脆脆的被烤得幹香的饅頭片,算得上一道不錯的小零食,阿萍和聖嬰吃著都不錯。

到正餐烤全羊端上來的時候,兩人都擼起袖子大吃特吃。

聖嬰對於烤全羊的評價也就是還好,但他對烤得怪模怪樣的羊尾巴卻很喜歡。

羊尾油外面焦焦,像是一層焦香的薄脆皮,咬開這層後潤滑濃厚的內裡,香得人舌頭都快掉了。

這道菜阿萍也就吃了兩口,其餘都是被聖嬰解決的。

吃到最後感覺油膩了的阿萍,只向著桌上的饅頭片伸手。

她像是看吃播一樣,邊嚼著饅頭片邊看聖嬰咬開羊骨頭去吃羊骨髓。

光看小牛精這牙口,阿萍就不信他是純的吃素的。

話又說回來,雖然牛這動物也的確是雜食動物。

年紀小的聖嬰,他嘴也小小的,在這個年紀也能稱得上一句櫻桃小口。但這櫻桃小口在他吃東西時張到了極大,外在觀看效果就特別驚悚了。

阿萍以前在現代網上深淵巨口見得多了,這會兒看著觀感也就還好,可在阿萍家裡幹活的隨從們卻被聖嬰吃東西的兇樣給嚇得不輕。

一個個瞧著戰戰兢兢的,就連端茶的水都在抖個不停。

看得阿萍怕他們惹得小牛精心煩,揮手先讓眾人散了,院子裡就留下阿萍和聖嬰還在吃吃喝喝。

阿萍有一口每一口地喝著茶,又等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她才看到聖嬰擦嘴淨手像是吃飽了的樣子。

聖嬰看向阿萍,評價著今天晚上的晚飯:“羊肉味道不錯,還有那是什麼?”

他問的是桌上小盤子裡,盛著一疊嫩黃色細長的蔬菜。

“是韭黃。”阿萍解釋:“韭菜避著光長,整個變成了黃色,它的名字就換成了韭黃。”

聖嬰:“喔,這樣啊,怪不得吃著我覺得味道有些熟悉。”

他其實並不好奇韭黃是什麼?只是不習慣眼前有自己不認識的東西存在。

聖嬰不在意的韭黃,對阿萍來說是費了一番力氣,才搞到種子種植的難事。

阿萍看見聖嬰這平淡的態度,就止住了話頭不再講吓去。

對於在這天地間來去自由的一隻小牛精,阿萍這個凡人每天眼前忙著刨食飽肚的瑣事,在他眼中就顯得是那麼的無聊無趣。

阿萍想要是自己也能活那麼長時間,能學會一番通天徹地的本事,她也會對吃喝拉撒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渾不在意。

人和妖在根本上就是生活習慣完全不同的兩種生物。

阿萍輕輕笑了笑,那些腦中剛剛想起的、關於過去生活中的辛酸也就過去了。

她奉茶給聖嬰,問:“現在你想回去休息嗎?”

聖嬰,問:“你現在就困了?吃完飯後應該坐一下,再活動活動手腳再睡覺才好。”

喲,他還懂養生。

阿萍笑著說:“我知道按你說的做,對身體好。都是聖嬰你發現沒有,讓自己舒服的很多行為與方式都是不對的。我也知道吃了就睡對身體不好,但是我自己心裡覺得舒服就好啦。”

剩下未說完的蠟燭油燈貴,冬日夜裡長的俗話,阿萍這個俗人選擇自己嚥下不和小牛精說,因為說了他也不懂。

聖嬰聽了阿萍的話點點頭,想著反正現在自己也不在家裡,沒有母親在耳畔叮囑,他選擇讓自己舒服的方式休息,這很容易。

於是他就跟著阿萍回了房間,中途阿萍還去廚房提了一壺熱水回去泡腳。

惹得聖嬰也跟著她嘗試了一下睡前燙腳的儀式。

晚間聖嬰睡在鋪有羊毛毯的地上休息,阿萍在床簾的縫隙處瞧了瞧他的睡顏,這張臉現在的表情比睡前看著時要更符合他現在的年紀。

看到他躺在地上還是睡得習慣,阿萍也合上床簾的縫隙倒在枕頭上休息。

和一隻能夠粗養的妖怪做朋友,總比來一個難伺候的要好。

睡前腦中這麼想的阿萍顯然放心早了。

在第二天凌晨,天色未明,依舊黑漆漆一片時,阿萍被院子裡傳出的一道道破空聲給從睡夢中吵醒來。

她在床上翻身幾次都甩不掉這奇怪聲音的騷擾,最後只能皺著眉下床走去門口探看。

一伸頭,阿萍看見聖嬰在院子裡舞槍哩!

好傢伙,這天都沒有亮就起來練武了?

這毅力怪不得小牛精能有那麼兇殘的殺傷力,感情是每日在天不亮時就爬起來鍛鍊了。

脖子被冬日的寒風吹得一縮,搞清楚吵醒自己的奇怪聲音來源,阿萍轉身就爬回到了床上。準備趁著被子裡的熱氣還未散去,再眯上那麼一會兒。

受到被子裡的熱氣一烘,她立刻又去會了周公,呼呼大睡。

屋外聖嬰練武弄出的聲音,直到天色大亮後才停止,他頂著一頭未化的白雪走回屋子裡。

在桌前倒了一杯冷茶喝,聖嬰的眼睛瞄向床簾,那裡面睡著阿萍。

之前阿萍去看他練武時,聖嬰在她探頭去看院子之前,耳朵就聽見了她下床的動靜。

不過,他沒想到阿萍回屋後竟然又去床上睡覺了。

她真的有那麼多瞌睡需要補嗎?

聖嬰收起火尖槍走過去掀開床上的幔帳,去看床上的阿萍。

她睡得香噴噴,烏黑濃密的長髮散落在枕頭上,像一段柔軟的黑色溪流在床上蜿蜒。

聖嬰站著,居高臨下去看阿萍,眼神裡帶著些不解,隨後又轉換成了一種惡趣味的感覺。

他慢慢抬起手,伸出食指往阿萍的臉頰按下去。

阿萍溫熱柔軟的面板,碰上聖嬰冰冷的指腹,阿萍沒醒,聖嬰卻先被她的體溫燙得一縮手,收了回去。

方才手指感覺快被阿萍體溫融化了的感覺,讓聖嬰不適地皺起眉。

他彎下腰在阿萍耳邊,說:“起床了阿萍,天都亮了,你怎麼還在睡?”

掙脫不了睏意束縛的阿萍,她在夢中都還在皺著臉,她昏昏沉沉地回了聖嬰一句:“我現在早上又沒課,多睡會兒怎麼了?”

聖嬰沒理,繼續催促:“快起床,陪我出去玩!”

煩死了,阿萍覺得自己怎麼會夢到有人再叫自己起床,於是只好翻身轉向牆內側,嘴上繼續敷衍那道還在喊自己起床的聲音:“我再睡五分鐘就起!”

聖嬰:“。。。”

行吧,她是真的不怕妖怪,或者準確說是不怕自己。

可五分鐘又是多少?

聖嬰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計時方式,他想到阿萍嘴裡的怪詞太多了,他不可能個個清楚,只好按照自己剛出生三年時的經驗,等了阿萍的一刻鐘。

一刻鐘過後,他再喚她,得到的回答還是再等五分鐘。。。

又喊了一次,阿萍的回答依舊,聖嬰算是明白了,自己再將就下去,阿萍只會五分鐘五分鐘的無窮盡也。

聖嬰眯起眼睛附身靠近阿萍的臉,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了阿萍的鼻子。

從睡夢中因為呼吸不暢而憋醒過來的阿萍,她一臉崩潰地看向聖嬰,側頭又把臉埋在了枕頭上:“你真是的!自己不睡還不讓別人休息!”

聖嬰捻了捻還帶阿萍體溫的手指:“快起床,我剛才瞧見你偷看我練武了,等你起來我順便指點你幾招。”

“你再厲害點,以後也不至於看著只熊怪就嚇得要死。”

阿萍捂著臉蛄蛹進了被子裡:“我覺得我現在的武藝夠用了,平時我又不需要斬妖除魔。”

怎麼就斬妖除魔了?

身為正宗妖魔的聖嬰,哼道:“為什麼不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現在是扣字眼的時候嗎?阿萍只想睡覺:“聖嬰你自去當你的大魔王,每日勤練習。阿萍我啊,一日三餐能餬口,冬日裡能賴在溫暖的被窩裡就滿足了。”

聖嬰對於阿萍的價值觀,發出了三個字的犀利點評:“沒出息。”

外殼是長大了點,但聖嬰看阿萍的心性還不如他。

稚氣未脫的嫩生樣子,以後能成什麼大器?

再次伸手,他這次是想把阿萍從床上拉起來。

床上的阿萍在感覺到,聖嬰有掀她被子的意圖時,反手握住聖嬰的手腕把沒用多少力拉她的聖嬰,扯到了床上。

快速抬手把他裹進被子裡,阿萍下巴壓著小牛精的發頂,懶懶地說:“歡迎來到這被窩的世界,驕傲的你感覺這怎麼樣?”

被阿萍從背後摟進懷裡的聖嬰,感受著環繞著他的溫暖溼潤的氣息,還有在她胸膛中撲撲響宛如小鳥振翅的心跳聲,呆住了一瞬。

阿萍沒等來小牛精的回答,自顧自愜意地感嘆:“冬日裡溫暖的被窩簡直就是個洞天福地,每待得久一點,就能感受到自己疲憊的心靈受到了至高的洗禮!~”

這說的什麼和什麼啊?

不過聖嬰聽著阿萍的心跳聲,這會兒倒是真產生了些睏意,卻嘴硬回道:“你說的這是什麼歪理?”

今天聖嬰對阿萍有了個新的認知,她是個比他還能胡說八道的混貨。

“這世道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道,不抓緊時間變強的人,到最後就只能被別人吞噬殆盡,落得個敲骨吸髓的下場。”

聖嬰教育了阿萍一通,又唸到:“笨鳥先飛你知不知道?就連河裡的鯉魚都知道去躍龍門。”

“什麼魚?”阿萍用臉頰上的軟肉蹭著懷中小牛精的發頂,聞著熟悉的青草芬芳,又說:“知道了,等睡醒了和你去河邊抓魚吃。”

聖嬰:“你可真會瞎編啊,懶阿萍。”

聖嬰是為她好,阿萍知道。可從現代社會能說話起,就一路闖過各種難關,與人競爭廝殺到大學的阿萍。

好不容易過上了吃飽穿暖生活的阿萍,她這輩子不想繼續再那麼累地活下去。

鯉魚和鯉魚只能生下鯉魚,這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問題。多數人卻裝作看不見,拼命逼著自家的魚寶寶去透過努力發生基因突變,去躍龍門,變龍。

魚寶寶的痛苦,大魚視而不見,養育之恩在他們眼中變成了一場付出後絕對就能大豐收的豪賭。

做龍好累啊,上輩子成功踏過獨木橋,進入大學讀書的阿萍最明白那種從內到外快把人壓垮的期待感。

阿萍靠著聖嬰,在自己再渡沉入夢境前,低聲說:“那就做魚吧,挺好的。”

說完,她就又睡著了。

聖嬰聽著身後平穩的呼吸聲,他解開了自己的外衣釦子,準備跟著阿萍一道眯一會兒。

知道現在的阿萍睡著了聽不見,他還是輕聲對她說出了約定般的小話:“阿萍你就這點出息,好在你認識了我。未來一代叱吒風雲的妖王麾下,容得下一條不知道躍龍門的笨魚。”

只要阿萍對他的態度不改變,而且依舊是那麼有趣的一個人,聖嬰想自己會一直護著她。

打了個哈欠,聖嬰閉上眼在床上睡著了,這趟回籠覺足足睡到了中午,一人一妖從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吃午飯。

說是午飯,但看著麥餅、小米粥陪鹹菜的搭配,誰都知道阿萍和聖嬰是把早餐挪到了中午。

吃完午飯的聖嬰,對身邊還在打哈欠的阿萍,說:“走,我們去抓魚。”

就,你還記得啊。

阿萍:“那我去換上出門穿的厚衣服。”

兩人出了門才發現今天下的雪很厚,一腳下去能沒過阿萍大腿的厚度,只能由聖嬰架雲帶著阿萍飛到了河邊,在結冰的石灘上落腳。

阿萍望著眼前凍死了的河面,吸氣:“今年的冬天才開始沒多久就冷成這樣了?!”

聖嬰生活的地方,冬季沒有阿萍這裡的嚴重,他也不知道怎麼回阿萍的話,只嗯了一聲。

接著他揮手讓阿萍推到他身後:“阿萍你躲到我背後,我去把河面的冰敲碎了,好讓我們抓魚玩。”

喔,小牛精又要大發神威了是嘛。

阿萍躲在聖嬰背後,瞧著兩人之間的身高差,她還是覺得不夠保險,乾脆蹲在他的背後抬起雙手抱頭,蹲出了一副犯人待逮捕的姿勢。

阿萍不用想都知道現在自己的模樣看著絕對很蠢,但耐不住這個姿勢最安全啊。

在小牛精身後把自己藏好了,阿萍就看見他不知道從那裡,變出了自己的武器。丈八的長/槍咻地一聲,像條長鞭揮向了結冰的河面。

耳邊一陣轟隆隆的巨響,炸得人腦袋發昏。

聖嬰身上像是有使不完的蠻勁兒,一次次揮舞長/槍搗在冰面上。

沒等多久也不需要什麼技術,聖嬰就了河面的冰層,並用槍尖將冰塊們挑飛在河岸上。

嘩嘩的流水聲出現在了阿萍和聖嬰的耳中。

在小牛精破冰成功後,阿萍就狗腿地為其送上了掌聲。要不是怕聖嬰以為自己罵人,她是真挺想對他說上幾句牛批的。

牛牛威武,大力出奇跡!

阿萍站起身從聖嬰身後探出頭,望向湍急的河面:“我們是去釣魚,還是你用槍叉魚?”

聖嬰握緊手中的長槍,用著理所當然地語氣說:“要抓就抓個最大的,沒個幾尺的大魚帶回去也沒意思,阿萍等著看我給你抓條比人還要高的大魚。”

他留下一句你在岸邊等我,拿著槍就興沖沖地往河裡跑去。

小牛精這自己就能帶自己玩得很開心的主動性,就是阿萍為什麼願意和他一起玩的另一個原因。

不用自己受累,甚至不用自己去作陪,小牛精就衝在了搞事情的前線,頂著他那驕傲的小牛腦袋,庫庫一頓幹。

阿萍把手插進袖口裡蹲在河邊,耐心地等聖嬰回來後,她和他過上在接下來三天的飯點裡,都在狂炫魚的生活。

可惜沒等她像個村口大媽一樣在河邊蹲多久,阿萍就被腳踝處冒出的一股巨力拖進了冰冷的河水中。

在聖嬰扛著一條巨魚回到原地時,他就只在河邊撿到了阿萍留下的、一隻孤零零的鞋子。

發覺阿萍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擄走的聖嬰暴跳如雷。

他眉間橫生出一股戾氣,狠狠地說:“我倒是想知道哪個雜碎敢犯在我頭上!”

聖嬰暴喝一聲,丟下肩膀上扛著的魚,就拎著火尖槍重新重進了河裡。

比起之前抓魚的小打小鬧,這次暴怒的聖嬰準備將整條河都給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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