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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醉書南飛
“這位小哥，請問你掉落的是這個金腦袋，還是這個銀腦袋？”
茂密的樹蔭下，一個長髮如雜亂海草，將整張臉和半個身子都遮住的東西爬上岸來，趴伏在河堤邊攔住了祁易安的去路。
那東西彷彿沒有骨頭，上半身拉得極長，下半身卻還泡在河水裡，暴露在外的面板慘白而滑膩，左右兩隻細長的手指分別提著兩顆死人頭。
人頭已經泡發了，面目全非，猶如兩個人皮氣球。
然而那確實又是兩顆金人頭和銀人頭。
在空洞的眼眶與大張的嘴巴之中，分別塞滿了大小不一的金子和銀子，讓整個頭看著都沉甸甸的。
他當然沒有掉腦袋。
祁易安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詭異景象，恨不得直接掉頭就走，可他剛剛向後挪了一步，那東西的長頭髮就蛇一樣的追了過來，死死纏上了他的腳腕。
看樣子，如果他給不出答案的話，這個冒充河神的髒東西是不會放過他了。
而如果隨意回答的話，下場就可能會和上一個人一樣——身首異處，死相悽慘地躺在河邊的雜草叢中。
祁易安嘆了口氣，默默摘下了鼻樑上的眼鏡，手動為眼前的血腥畫面打碼。
五分鐘前，這個沒有全屍的人還活著，同樣遇到了這個長髮遮面的水鬼，被詢問掉落的是哪個腦袋。
那時祁易安剛剛睜眼，發現自己突然出現在陌生的地方，還沒弄清楚現狀，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緊接著，那個人在他眼前驚恐地回答了水鬼的問題。
男人驚慌地連忙否認，“不、不是的，我沒有掉落腦袋，你找錯人了！”
“不，我沒有找錯人。”
下一秒，水鬼的黑色長髮迅速纏上他的脖子，那人還來不及發出慘叫，腦袋就掉落在地上，軲轆軲轆滾遠了。
水鬼殺了一人後潛回水下，祁易安還沒來得及思考，就聽到詭異的機械提示音。
那道聲音告訴他，他因為在現實世界已經死亡，被選中來到【怨池】，只要透過一連串的考驗，就能重獲生命，甚至實現更多的願望。
每一次考驗，都會以獨立的副本世界呈現，而他現在所在的，就是名為【長壽村】的新手副本世界。
祁易安根本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難不成是在睡夢中猝死？那也太慘了。
緊接著，他便看到水鬼再度冒出，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下意識想要後退逃跑，卻腳下一滑，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竟然不小心踩到了一片溼漉漉如水草般的頭髮。
……
“你掉落的是這個金腦袋，還是這個銀腦袋？”
見祁易安遲遲沒有回答，那水鬼再次用幽幽的聲音詢問。
與此同時，一個倒計時出現在視線上方，血紅的數字一秒秒倒數，在水鬼的一聲聲催促中，已經只剩下最後三分鐘。
【02:59】
不需要任何說明，祁易安就能猜到這三分鐘過去後，若是還沒給出讓水鬼滿意的答案，自己的下場會是如何。
“哎……”
所以說他最討厭被突然冒出的人搭訕了……
首先，在水鬼給的選項裡二選一是萬萬不可能的，像剛才那個人的回答似乎也會死。
在水鬼的催促聲中，纏繞在他腳腕處的水鬼頭髮逐漸收攏，那股溼冷粘膩的觸感猶如水草，卻比魚線更堅固，幾乎要勒進他的皮肉裡。
水草……
看似乾淨的河水裡長滿了同樣的‘水草’。
黑色的，細長的，濃密到讓任何一個996的社畜人都會羨慕嫉妒的黑髮水草，隨著水流輕輕盪漾著。
他深吸一口氣，手腳都隨著這個發現而發冷僵硬起來——這河底分明鋪滿了人頭啊！！！
救救救救命吶！！！
他的頭如果在今天也掉了，難道也要落到這種下場嗎？！雖然他也很想要一頭非常濃密順滑的秀髮但也不能是以這種形式！！
倒計時既然還沒歸零，就說明他還能搶救一下！
祁易安直接扣出自己眼鏡的其中一個鏡片，在石頭上磕碎，捏住最大的碎片。
他蹲下身子，一把攥住了那一縷纏著自己的頭髮，將鏡片碎片鋒利的斷口切向髮絲。
感謝資本家買一送一的低度數廉價鏡片！
【02:31】
時間還在流逝著，除了血紅的數字外，並沒有更多的說明。
這讓祁易安也忍不住猜想，或許這場搏命的考驗裡，並不是要求他在幾分鐘內提交正確答案，而是脫離眼前的危險，那麼臨場逃脫也許可行。
隨著呲啦一聲，祁易安驚喜地睜大雙眼——頭髮居然真的被切斷了！
他連忙解開腳踝上的碎髮，向後退去，然而還沒等他高興兩秒鐘，新的頭髮再次像蛇一般纏了過來。
祁易安連忙躲閃，但奈何頭髮的速度快出殘影，不但沒能躲開，反而加倍束縛了他。
這下好了，不但右腳，左腳也被纏住了。
下一秒，一個血條和一道系統提示音同時出現。
【血量：99,999/100,000】
【恭喜玩家成功擊傷副本鬼怪！獎勵積分1點！】
祁易安眼見頭髮又要纏過來，眼疾手快又捏住鏡片呲啦一聲，將髮絲再次切斷。
隨著髮絲切斷，水鬼的血條再度‘-1’。
【血量：99,998/100,000】
【積分+1，恭喜玩家！】
祁易安：“……”
這個血量和傷害是不是認真的啊！！！這個髮量又是怎麼回事？怎麼越割越多源源不絕啊！！
【02:21】
祁易安捏著鏡片的手都跟著一抖，緊接著就又看到了倒計時似乎在剛才……加了一秒？
為了驗證自己不是眼花，祁易安再次割斷一縷髮絲。
【02:20】
【血量：99,997/100,000】
【積分+1，恭喜玩家！】
【+1秒】
【02:21】
……
【02:20】
祁易安：……！！！
啊，水鬼的髮量很多什麼的，似乎也挺好的。
他悟了。
祁易安的眼神忽然變得堅定，另一手也捏起了一塊鋒利的鏡片，雙管齊下——
【血量：99,996/100,000】
【積分+1，請玩家再接再厲！】
【+1秒】
【02:21】
【滴！】
突然，一聲格外明亮的提示音在腦海響起。
【檢測到玩家首次觸發隱藏機制，展現出優異的可觀賞性，系統將即刻為您開啟5D直播，將您奮力拼搏的英姿記錄，展示給場外觀眾！】
【透過直播，您將有機會獲取額外的積分與打賞，成為您通關副本的助力！】
【注：首次開播的直播間等級較低，將選取首幀畫面為預設封面！】
只見陰冷恐怖的水鬼面前，一個青年正在有限的倒計時內艱難應對。
直播封面上，血紅的兩分鐘倒計時、青年被髮絲束縛的四肢、幾乎無力抵抗的狼狽模樣，與水鬼那高額的boss級別大血條形成鮮明的對比。
就差把即將慘死四個字寫作直播標題了。
很快，幾個最愛找刺激看的觀眾湧入直播間，高高興興地開始等待九死一生的緊張瞬間。
隨著水鬼頭上的血條因祁易安的攻擊而減一，直播間瞬間開啟了看樂子嘲諷的模式。
【新人開局就打boss？你的膽量我喜歡，你的小命要玩完！】
【長得倒是清俊乾淨，可惜死法太搞笑。】
觀眾只有十幾個人，都是來看慘狀的，祁易安那每次都只能造成一點傷害的攻擊力，更是證明了他無法擊敗水鬼。
然而，好幾秒過去了，想象中的血腥場景或絕境反殺都沒有出現。
畫面中僅有的，是面色蒼白，神情卻鎮定的青年，正機械地一下又一下割斷水鬼的頭髮。
因為攻擊力太弱，甚至每一次都只能割斷不如小拇指粗的一小縷。
【02:19】
【積分+1】
【血量：99,985/100,000】
【02:20】
……
【02:19】
直播間彈幕在短暫的空白之後，突然被一連串問號刷了過去。
【……這是什麼情況？】
【草，倒計時怎麼在反覆橫跳！！】
祁易安不敢分心，從直播開啟後就沒去看操作介面和彈幕，只專心致志的割頭髮，續命，並利用多出的時間思考對策。
頭髮-1，血條-1，續命+1，積分+1。
乍一看，要不是他的動作越來越僵硬，雙眼都逐漸放空，還真和畫面卡頓在這一秒差不多。
【所以……他在幹什麼？割水鬼頭髮？】
【怎麼給水鬼理髮也能造成傷害的？這合理嗎？】
【傷害太低了喂！低到水鬼都懶得打他啊喂！】
【是低到攢不起怒氣值吧……】
【離譜.jpg】
眼前的畫面太過離譜，以至於最初來找刺激的觀眾們都逐漸忘記了嘲諷，只剩下難以描述的震驚與無語。
【感覺被騙了啊！這麼刺激的直播封面點進來怎麼是這種怪東西啊！！】
【崩潰了，明明畫面好無聊好無厘頭，可是我怎麼還在看！】
【話說……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個水鬼的頭髮，好像確實比剛才稀疏了那麼一點？】
隨著彈幕數和留存率的上升，祁易安的直播間觀賞價值也漲了一百點，更多的人被這樣的封面和資料吸引，錯以為會看到精彩畫面而點了進來，繼而滿頭問號。
【血量：99,921/100,000】
【積分+1】
【02:16】
“你掉的是……”
水鬼牌復讀機還在問相同的問題。
祁易安一邊思考怎麼回答才能活命，一邊忍受著手痠腿冷眼睛幹，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這什麼鬼？】
新一輪的科普後，後來的觀眾以相似的方式陷入了崩潰。
【什麼啊？！打水鬼還存活這麼久，我還以為是什麼戰力超群的潛力股呢！！】
【哥們，我也以為有潛力股才被騙進來的哈哈……不過來都來了……】
【前排，花生瓜子礦泉水~前面的把下巴收一收~】
【哈哈哈哈！怎麼會有人因為找死的方式過分搞笑而觸發直播的啊！】
【02:15】
彈幕裡很多討論飄過去的功夫，實際上在祁易安的視角里，只過去了很短的時間，因為不想分心，他早在第一時間就隱藏了直播介面。
此時，對面的水鬼終於動了。
“嘩啦啦……”
“你掉的是這個金腦袋……還是銀腦袋……”
水鬼再一次以相同的音調發問，舞動的髮絲卻不再朝他的手腕捲來，而是猛地翻起浪濤。
渾濁的河水被翻起，直接打在水鬼的全身，隨著水流淌下，水鬼頭頂的血條出現了綠色的加號，幾乎瞬間就回滿了血。
【+50】
【+25】
【血量：99,996/100,000】
【02:14】
祁易安：“……”
怎麼還帶回血的啊！！
還有這個不吉利的數字怎麼又回來了？！有本事你回滿啊！！！混蛋！！
又一陣後潮拍過水鬼。
【+4】
【血量：100,000/100,000】
祁易安：“……”
行。
你有本事。
……但是我沒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