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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瑞還有點發懵。

謝淵耐心耗盡,拄著手杖轉身離開,紀瑞終於回過神來,跳起來追上去:“走走走,小叔叔等等我!”

謝淵聽著身後鬧哄哄的動靜,唇角勾起一點不明顯的弧度。

他就這麼把紀瑞帶回了家。

“哇——沒想到這座宅子現在這麼新,噴泉的瓷磚竟然是白色的,我一直以為是黃的!咦,這個雕塑原來是長頸鹿啊,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剩個身子,當時還以為是狍子,小叔叔你知道什麼是狍子吧,就是一種特別傻的動物……”

紀瑞快樂地在院子裡跑了一圈,又跟著謝淵進了屋,這邊摸摸那邊摸摸,唸唸有詞也不知道傻樂什麼。

蔣格默默挪步到謝淵身邊,問:“需要叫醫生嗎?她看起來好像犯病了。”

謝淵面無表情:“叫醫生太麻煩,還是送回精神病院吧。”

蔣格認同地點了點頭。

這邊倆人嘀嘀咕咕,那邊紀瑞已經把客廳逛了一圈,眼睛晶亮地跑到謝淵面前:“小叔叔,我餓了。”

“哦。”謝淵應聲。

紀瑞:“……”然後呢?

蔣格微笑:“我們還沒到家的時候,廚師就已經準備好了食物,紀小姐不如去廚房看看?”

“謝謝蔣叔叔。”紀瑞眼睛一亮。

“我其實也沒那麼……”老。可惜蔣格話沒說完,紀瑞就已經跑走了。

他無言看向謝淵,眼鏡略微滑落了些也不知道。

“你長得挺顯老的。”每到這個時候,謝淵都格外真誠。

不管什麼時候,跟老闆頂嘴都是職場大忌,看在每個月大六位數的工資上……蔣格微笑轉移話題:“我好像沒有告訴紀小姐廚房在哪。”

“她剛才在一樓轉了八百遍,如果還是找不到廚房在哪,你可以連夜送她回精神病院。”謝淵說著,徑直到沙發上坐下。

蔣格推了推眼鏡,繞到他對面問:“謝總,您真打算收留她?”

“不行?”謝淵反問。

“倒不是不行,謝氏家大業大,多養一口人不是什麼問題,問題是她來歷不明,連警局都沒查到她的身份,你貿然收留,萬一惹上麻煩就不好了,而且她這裡……”蔣格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含蓄地沒說下半句。

謝淵神色淡漠,漆黑的瞳孔裡沒有一絲情緒起伏:“風揚科技那個智慧機器人的專案,我很感興趣。”

蔣格愣了愣,反應過來後失笑:“您覺得她認識風揚科技的董事長?容我提醒一句,紀老今年才五十五歲,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孫女,而且他叫紀風波,不叫什麼紀富民……”

“改了。”謝淵打斷他。

蔣格一頓:“什麼?”

“上個月,李亦騁那貨為了爭取機器人的專案,給紀風波介紹了一個大師,大師說他名字不好,這麼多年才大起大落,結果還真把他說動了,直接把名字改成了紀富民,”謝淵掃了他一眼,“因為牽一髮動全身,手續上比較麻煩,所以這件事暫時保密,只有李亦騁和少數的幾個紀家人知道,如果不是李亦騁跟我嘚瑟,我也不會知道。”

只有李亦騁和少數幾個紀家人知道的事,小神經病卻知道,而且她還恰好姓紀……蔣格神色正經了些:“難怪你會幫她。”

“不然呢?”謝淵面露嘲諷,“我是那種隨便在路邊撿垃圾的人嗎?”

蔣格:“……”

“你那是什麼表情?”謝淵眯起眼睛。

蔣格一臉無辜地轉移話題:“……那接下來怎麼辦,帶著她去見紀老?”

“先確定她的身份,”謝淵不經意地看一眼樓梯口的方向,“如果她繼續胡說,那就把她扔大馬路上去。”

蔣格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微笑:“既然謝總已經有想法了,那我就只管執行就好,天色不早了,謝總早點休息,我也該回去了。”

謝淵擺擺手,示意他快滾。

蔣格頭也不回地滾了。

客廳裡再次靜了下來,謝淵捏了捏眉心,慵懶地靠在沙發上:“還不出來?”

紀瑞端著一盤小蛋糕,磨磨蹭蹭從樓梯後面出來了。

“偷聽技術有待提高。”謝淵半睜著眼,對她評價一句。

紀瑞撇了撇嘴:“你說那麼大聲,不就是故意讓我聽見嘛。”

“所以,可以說實話了?”謝淵問。

紀瑞點了點頭,半晌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是從二十二年後穿越過來的,紀富民是我親爺爺。”

謝淵:“……”

“你不信的話,可以拔他兩根頭髮跟我做親子鑑定。”紀瑞認真道。

謝淵面無表情:“你在跟我開玩笑嗎?紀老一個禿子,我怎麼拔他的頭髮?”

“禿……”紀瑞睜大眼睛,“他明明說在我出生前有一頭茂密的頭髮,是我小時候總是鬧騰,才把他給氣禿了……合著是騙我的?!”

謝淵:“呵。”

“那、那沒有頭髮可拔,腋毛總行吧?再不濟腿毛也行,或者你找機會扎他一下取點血?”紀瑞說著,看到他拿起手機開始撥號,頓時狐疑地問,“你幹什麼?”

“叫蔣格回來,把你丟出去。”謝淵頭也不抬。

紀瑞趕緊撲過去搶手機,結果預判失誤,直接趴在了謝淵膝上,謝淵將手機高舉過頭頂,眼神冷淡地看著她。

電話接通,手機裡傳出蔣格的聲音:“謝總?”

“我真沒撒謊,”紀瑞可憐兮兮抱著他的膝蓋,“你帶我去見褚臣和葉添雨,一切都明白了。”

“我根本不認識什麼褚臣和葉添雨。”謝淵緩緩開口。

“啊……你們現在還沒認識嗎?”紀瑞先是驚訝,再一想也有可能,畢竟爸媽也沒說過他們具體是什麼時間認識的,但肯定是在她出生前,“那、那你們現在不認識,葉添雨的名字你總聽過吧,她可是大明星,超一線很火的!”

“沒聽說過。”謝淵只回她四個字。

紀瑞茫然一秒,就聽到謝淵又說了一句,“紀老也沒有隨母姓的兒子。”

“不可能!我爸是家裡老三,他確實隨我奶奶姓!”紀瑞當即否認。

蔣格:“喂,謝總,有事嗎?”

紀瑞眉頭緊皺:“我真沒騙你。”

語氣真誠,模樣可憐,不像在撒謊。

謝淵盯著她看了片刻,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可是紀老就一兒一女,沒有第三個孩子。”

紀瑞如遭雷劈。

手機裡蔣格還在喂喂喂,謝淵卻突然失了興致,推開她站起身,拄著手杖慢悠悠往樓梯口走,一邊走一邊說:“既然你不肯說實話,那我們也沒必要交流下去了,明天一早,你就……”

“三樓書房靠牆的桌子後面,有一個十幾寸寬的暗格,裡面放著你十幾歲讀書時的照片,還有兩個籃球比賽的獎盃。”紀瑞突然開口。

謝淵停下腳步,神色不明地看向她。

紀瑞揉了揉眼睛,抬頭與他對視:“暗格是直接封死的,說明你把東西放進去之後,就沒打算再拿出來,對不起啊小叔叔,我十二歲那年不懂事,愣是給拆開了,不過現在這個時間,你的暗格應該是完好的,你可以去看看。”

這種事,只需要上樓把桌子挪開就可以驗證了,她也沒必要撒謊。

手機還在通話中,蔣格:“喂喂喂,謝總你還在嗎?紀小姐剛才說了什麼,我怎麼沒聽清……”

謝淵把電話掛了。

車開到一半停在路邊的蔣格,看著被結束通話的電話陷入自我懷疑:他只是他們play的一環嗎?

謝家老宅裡,紀瑞一臉乖巧:“雖然不知道我爸媽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個時間的爺爺只有兩個孩子,但是小叔叔,我真沒騙你。”

謝淵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了許久,最後什麼都沒說,抬腳往樓上走去。

手杖敲在實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響動,紀瑞聽著響動逐漸遠去,然後消失鋪了地毯的三樓走廊裡。

她嘆了聲氣,抱著雙膝靠坐在沙發前的地面上,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謝淵好像沒給自己安排住的地方。

翌日又是一個大晴天,八點十分,謝淵關掉鬧鐘,一邊聽早間新聞,一邊起床洗澡,然後像平時一樣按部就班到一樓餐廳吃飯。

只是今天家裡多個外人,到底和平時不太一樣。

謝淵剛到餐廳,就看到管家和兩個傭人都擠在廚房門口,正伸著腦袋往裡看,本該給他準備早飯的廚師,卻委屈地在廚房外面站著,看到他來了立刻點頭問好:“少爺。”

管家和傭人同時回頭:“少爺。”

“看什麼呢?”謝淵蹙眉。

管家連忙上前:“少爺,您昨晚帶人回來了?”

謝淵猜到廚房裡是誰了。

“她在幹什麼?”他聽著廚房傳來的乒乓聲問。

管家:“給您做早飯。”

謝淵:“?”

“一個小時前就開始了。”管家補充。

話音未落,紀瑞就端著盤子出來了,笑眯眯跟謝淵打招呼:“小叔叔,我給你做了三明治!”

謝淵隨意看了一眼,三明治賣相不錯,有雞蛋火腿和番茄,就是做這麼點東西花了一小時,未免太離譜了。

“快來嚐嚐。”紀瑞已經在餐桌前坐下了。

謝淵也不跟她客氣,坐下後拿起半塊嚐了嚐。

“怎麼樣?”紀瑞一臉期待。

謝淵:“還可以。”

“那我以後天天給你做。”紀瑞捧臉。

謝淵一頓,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故意忙活這麼久,就是為了說這句話?”

“小叔叔你真是好人,願意收留突逢大變的我,你放心,等我跟爺爺相認,一定勸他跟你籤合同,我們一起賺錢。”紀瑞假裝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倒是知道我想要什麼。”謝淵睨了她一眼,繼續吃三明治。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爺爺只有兩個孩子,但是我仔細想了想,你在,爺爺也在,就連三樓的暗格都在,那這裡就不可能是什麼平行世界,只要找到爺爺問清楚,就能知道我爸媽是怎麼回事了,”紀瑞殷勤地給他倒了杯豆漿,“所以小叔叔,你願意幫我嗎?”

“不願意。”謝淵回答。

紀瑞一噎:“你不願意,我怎麼證實自己的身份?我不證實身份,還怎麼給你和爺爺牽線搭橋?”

“相比不能牽線搭橋,我更怕自己被紀老當成神經病永遠拒之門外,所以在你提供更加有力的證據,可以證明你所言非虛之前,我不會帶你去見紀老,也不會幫你做任何事,”謝淵把兩塊三明治全吃了,抽了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手,“讓你留下,已經是我善心大發了。”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紀瑞一臉看透他的表情,“我已經想好怎麼證明了。”

謝淵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等她發表高見。

“我媽說過,我爸是在四月的一場冰雹雨裡對她一見鍾情的,我剛才問過管家伯伯了,手機上的天氣預報最多隻有七天,而現在是三月十九,我根本沒有作弊的可能,如果四月份下冰雹的話,是不是可以證明我沒撒謊?”紀瑞抱臂詢問。

謝淵提醒:“周城上次下冰雹,好像在十年前。”

“我知道。”紀瑞揚起下巴。

她這麼篤定,謝淵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思索片刻後開口:“行,大不了被你騙吃騙喝一個月。”

言外之意,就是答應收留她了。

紀瑞頓時感動得眼圈都紅了:“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謝淵對她好人的評價不置可否,見她還在哼哼唧唧,就多嘴問一句:“你的三明治呢?”

“我就做了兩塊,都給你吃了,”紀瑞揉了揉眼睛,“沒事,我隨便湊合點就好。”

謝淵眼尾微挑,想說謝家還不至於缺她一口三明治,結果話還沒說出口,紀瑞就從廚房裡端出一盤大肘子。

他:“……你就是這麼湊合的?”

“光吃肉太膩了,我讓廚師幫我烤了餅,等會兒做個簡易肉夾饃,”紀瑞說著看他一眼,“小叔叔,你該去上班了。”

謝淵盯著她看了許久,冷呵:“你最好是沒有撒謊,否則……”

紀瑞乖乖放下筷子,秒變小可憐:“小叔叔,我真沒騙你。”

謝淵睨了她一眼,拄著手杖離開了。

紀瑞乖乖目送他離開,等到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她抹了一把臉扭頭問廚師:“我的餅好了嗎?”

廚師:“……”這姑娘是學變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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