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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西鳶捂著被拍開的手,不甘心道:“小氣鬼!”

姬司諭欣然接受了這個評價,沒解釋肩上的貓崽兒是他前兩天撿回來的便宜妹妹,詢問道:“你倆怎麼過來的?”

榮邈好奇地瞅了瞅從姬司諭衣領下方探頭的時一沅,言簡意賅把雙方分開後發生的事情說了,最後道:“湖心島的那棵樹應該就是我們在壁畫上看到的神樹,這裡很可能是幻境。”

有人總結過星門遺蹟相關的資訊,其中絕大多數是已經遺失了傳承的擬態製造出來的特殊空間或者幻境,為的是尋找擬態繼承者。

如果進入星門遺蹟的人見到了支撐遺蹟出現的擬態,就意味著來到了遺蹟的核心處,有很大機率得到傳承。

星鑰是遺蹟的傳承物之一,當星鑰被人取走,遺蹟便會消失。

姬司諭看了眼湖心巨樹,指著湖邊的小舟道:“已經到了這裡,過去看看就好了。”

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葉小舟。

榮邈驚疑不定道:“這小船什麼時候出現的?我剛剛看還沒有。”

“誰知道呢?”鳳西鳶聳了聳肩。

姬司諭率先走過去,坐在船頭握住兩支船槳,鳳西鳶和榮邈連忙跟上。

船還未離岸,又一道星力波紋出現,水藍色的身影從空中墜下,砸進湖裡濺起巨大的水花。

時一沅離水花最近,為了不變成落湯雞,她果斷把腦袋埋進姬司諭的襯衫領子下。

腦袋的確沒有溼,屁股卻透心涼,原本柔軟蓬鬆的白毛耷拉下來,貼在短短的小尾巴上,惹來旁邊兩聲笑。

時一沅:“……”

夠了!她要馬上變回人類!

姬司諭壓著笑取出一條手帕蓋在她身上,貓貓沅面無表情地踩住手帕,一屁股墩兒坐上面。

鳳西鳶趴在小舟旁瞧了瞧,看到那隻落水麒麟,故作驚訝道:“掉下來的好像是玉苗苗,他也進了星門遺蹟?”

麒麟從水裡探出腦袋,冷冷吐了個泡泡,“鳳西鳶,你找死?”

鳳西鳶唰啦一下開啟鳳凰摺扇,掩著唇道:“你來試試?”

話音剛落,平靜的湖面突然劇烈震盪起來,連帶著小舟也左右搖晃,玉溪澤涼涼看著船上幾人,輕蔑之意浮出眼底。

可他還沒來得及出言挑釁,一支船槳便砸到了他腦門上,把他砸的眼冒金星。

沉進湖裡之前,他聽見了榮邈幸災樂禍的聲音,“玉苗苗,咱這船上還坐著你諭哥呢,作死了吧?”

咕嚕!咕嚕!

麒麟沉底了。

時一沅動了動貓貓耳,悄無聲息收回之前留在玉溪澤體內的毒香。

-

小舟駛離了湖岸,湖面漸漸飄起薄薄的冷霧,榮邈搓了搓胳膊,低頭往手心裡哈了口氣,“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冷?”

能見度越來越低,湖心好像遙不可及。

半晌沒聽到有人搭腔,榮邈抬起頭,發現剛剛還和他一起坐在小舟上的鳳西鳶和姬司諭不見了蹤影,白茫茫的世界裡,只有他一個人。

其餘人也遭遇了一樣的情況。

時一沅站在小舟裡,矮墩墩的體型使得她根本無法看到小舟之外的場景。

她微微蹙眉,這是被幻境分開了嗎?

短暫的思索後,時一沅把精神力探入小短腿上的空間指環,裡面的永生花還在,她沒有猶豫,將它取出一口一口吃掉。

磅礴的生機之力湧入四肢百骸,淡淡的粉白色光芒將時一沅完全籠罩。

她聽到了心臟快速跳動的聲音,全身上下開始發熱,那些擴散在她身體裡的生機之力大幅匯聚到右脖頸處。

貓崽兒的身影開始虛化,逐漸變回原來的模樣。

等完全恢復人形,時一沅已經出了一層熱汗,她第一時間捂住了又脖頸,被源源不斷汲取生命的疼痛感消失了,薔薇圖騰吃飽了般,安靜地蟄伏起來。

時一沅垂下眼簾。

早上詛咒發作的時候,她曾嘗試用【饕餮-吞噬】吃掉這枚薔薇圖騰,可不僅沒有成功,還差點遭受反噬。

她無法確定是不是因為【饕餮-吞噬】的天賦等級太低,所以吞不掉薔薇圖騰。

不過,她暫時可以不用擔心被詛咒弄死了。

再看湖面,依舊霧濛濛的,完全看不清周圍的情形,更遑論去找湖心島的神樹。

時一沅下意識去摸身後的揹包,卻摸了個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揹包在姬司諭那裡。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摸上自己變回人形後自動套到左手食指上的空間指環,在角落裡找到兩顆星火石,將其中一顆點上。

火焰燃燒著薄霧,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湖面泛起層層漣漪,帶著小船左右搖擺。

在這如搖籃一般的輕晃中,一股睏意襲上時一沅的心頭,她陡然警惕起來,想要振作精神,瞌睡蟲卻把她拉進了黑暗的深淵。

-

“你怎麼樣?”細軟的聲音在時一沅耳畔響起,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對上了一雙滿是擔憂的雙眸。

女孩看起來僅有七八歲,有著一頭微卷的海藻長髮,粉色的髮帶在鬢邊綁成了兩個漂亮的蝴蝶結,但上面沾滿了灰塵,白皙的面頰也髒汙不堪。

時一沅看著那張稚嫩的臉,塵封許久的記憶自腦海深處湧來,她抬手碰了碰女孩面頰上未褪的嬰兒肥,似乎想要確認對方是否真實存在。

女孩見她不說話,微微偏了偏頭,小聲喊道:“十一?”

話出口的剎那,瘦削乾癟的五指猛地掐住了女孩的喉嚨,毫不留情擰斷了她的喉骨。

琥珀般晶瑩剔透的雙眸漸漸失去光澤,洋娃娃般的面孔褪去了色彩,晦暗逼仄的空間猶如受到重擊的玻璃,陡然間支離破碎。

再睜眼,時一沅回到了那片霧濛濛的湖面,區別是小舟靠了岸,散發著熠熠光輝的蒼天巨樹近在眼前。

時一沅沒有著急上岸,而是低頭看著自己纖細白皙的五指。

直到一陣微涼的風撩起她鬢邊垂落的髮絲,她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快步離開小舟,朝佇立在島心的神樹走去。

它太大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龐大,時一沅站在樹下,猶如一隻渺小的螻蟻。

她沐浴在神樹的光輝中,彷彿站在了春日裡綠意盎然的山岡上,有柔風拂過她的面頰,帶來生機與希望,身體的疲憊也一掃而空。

時一沅卻沒有貪戀此時的舒適,她抬手觸碰神樹,掌心裡清晰印出樹皮粗糙的紋路,觸感不是很好。

她將星力注入神樹,一個又一個碧綠色的光團悄然浮現,放眼望去,不下百數。

這些光團裡存放的便是神樹傳承,每個來到這裡的人只能帶走一個光團。

時一沅細細看過每一個光團,有人人垂涎欲滴的星鑰,也有或高階或頂級的天賦傳承,還有可遇而不可求的天才地寶。

最終,她的目光停留在一節枯枝上。

它是其中最不起眼的東西,皮質開裂、纖維乾癟,宛若形容枯槁的老嫗。

時一沅再看身後生機盎然的神樹,抓住了那節枯枝。

在她的指尖與枯枝觸碰的剎那,死氣纏上她的指節,幾乎在頃刻間枯化了她的整個手掌。

永生花殘留的生機之力立即湧了出來,與這股想要侵蝕時一沅的死氣形成對峙之勢。

湖心島寧靜而祥和,風吹樹葉響起的沙沙聲令人心曠神怡,但在時一沅得到枯枝之後,其他的光團全部消失了。

她看了一眼枯化的手掌,半蹲下來在地上刨了個土坑,很草率地把枯枝種了進去。

湖心島依舊沒有變化,時一沅嘆了口氣,用枯化的手指撥弄了一下乾癟的枝椏,咕噥道:“好啦,給你種地裡了,讓我出去吧?”

神樹一動不動。

時一沅惱了,轉身指著身後的神樹虛相道:“想變回你原來的樣子,就多曬太陽多淋雨,少做白日夢!”

沙沙聲停了,燦亮的天光陡然變得晦暗,生機勃勃的湖心島爬上一縷又一縷死氣。

神樹虛相破碎,寸草不生的死地闖入時一沅的眼底。

沒有什麼神樹,只有一節枯萎的枝椏,乾涸的湖底趴著開裂的貝殼和灰敗的魚骨。

果然是這樣。

神樹早已經死了,又哪裡來湖心島的美景?

不等時一沅細看眼前的場景,一切開始崩塌消失,天旋地轉間她墜入了一片昏沉沉的山林。

她壓著太陽穴緩緩起身,還未站穩便被一隻大手掐住了脖頸,狠狠摜到樹幹上。

劇烈的疼痛壓著她的脊骨一路竄到後腦勺,時一沅條件反射抬手,碧綠色的薔薇藤蔓瞬間從她的手臂竄到掌心裡,凝成一柄青藤匕首。

刀尖向前,毫不留情刺入對方的心臟!

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時一沅的掌心。

靜謐的樹林中,弦月灑下寸寸銀灰,樹冠的陰影緩緩向後退卻,露出姬司諭冷漠陰鷙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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